將手機裡的通訊錄從頭翻到尾,白芮悲催的發現,她能求助的人恰好都有事。
小依……
不用想了,肯定是不行。
郭小妞那個沒良心的回家了,也幫不上忙。
再有的,就是溫家。
想到那些人,白芮的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剛剛白家焱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都被她掛斷了,如果剛剛不是因爲他的來電,她也不可能失神忘記帶鑰匙。
就算是在樓梯間窩一宿,她也肯定不會求助他的。
掃了一眼樓道里光潔的牆面,白芮忍不住在心裡爆了個粗口。
媽蛋!
住高檔公寓有什麼好,連個特麼開鎖的小廣告都沒有。
咬了咬牙,白芮剛準備把手機收起來,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一個名字。
神獸!
對呀,她怎麼把他給忘了。
眼神發亮的撥通了韓諾的電話,可是還沒等鈴聲響起,她就匆忙掛斷了。
都已經這麼晚了,她冒冒失失的一個電話打過去,會不會有點不好?
要是在睡覺的話倒是還好點,可萬一要是正和女朋友纏綿呢,她這一打擾,還不得出人命啊!
更重要的是,白芮覺得她和韓諾並沒有很熟,充其量也就算是認識,這還是因爲小依和顧安塵在一起的關係。
所以,這電話不能打。
可如果不找他的話,她又實在不知道該求誰幫忙了。
把外賣宣傳單扔在了地上,白芮直接席地而坐,皺眉想着到底該怎麼辦。
不如……
發個短信試探一下吧!
韓諾如果休息了,那就是她命中有此一劫。
他要是沒休息又剛好看到了信息,並且十分善良的對她施以援手而非假裝看不到,那她以後一定要結草銜環。
點了點頭,白芮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於是,編輯短信,確認發送。
【韓先生,不知道有沒有打擾您休息,因爲一些原因,我被鎖在門外面進不去屋了,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麻煩您來救我一救?】
句尾還配了一個十分禮貌的笑臉,但只有白芮自己才知道,她有多虛心。
這特麼大半夜給一個不算很相熟的男人發這樣的短信,她的一世英名都要付之東流了。
唉……
吃個雞腿撫慰一下自己這顆受傷的心靈吧!
*
預算完自己今年的年終獎之後,韓諾才摘下眼鏡揉壓了一下眼睛,神色稍顯倦怠。
看着電視裡鬧哄哄的晚會,他皺眉關掉了電視機。
什麼跨年不跨年的,他現在只想好好補眠。
起身走回臥室,韓諾看着牀頭櫃上的手機不斷在閃着光,心下微疑。
這麼晚了,會是誰聯繫他?
解鎖——
白芮的短信映入眼簾。
【韓先生,不知道有沒有打擾您休息,因爲一些原因,我被鎖在門外面進不去屋了,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麻煩您來救我一救?】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韓諾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位白大小姐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指尖輕輕摩擦着手機屏幕,最終回撥了對方的電話。
實際上,他今天有點累,如果這條短信是別人發來的,他一定會置之不理。
但既然是未來老闆娘的好朋友,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而且,對方畢竟是溫家的外孫女,施以援手總被袖手旁觀要強。
鈴聲響了幾下之後才被接起。
“歪……”含混模糊的女音響起,還帶着一點大舌頭,讓韓諾不禁皺眉。
他拿下手機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撥通的就是白芮的電話。
“白小姐?”
“有話說、有屁放……嗝……”十分響亮的一個嗝,甚至還帶着迴音。
“……”
喝酒了?
對面似乎很安靜的樣子,應該不是在酒吧。
“你現在在哪?”
“我特麼還能在哪,當門神唄、看門唄,又進不去屋……”然後她就開始抱着電話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連對方已經掛了電話都沒注意到。
她現在很不開心,特別是在看到她母親傳來那樣的短信之後。
【我對你很失望。】
呵呵……
白芮想,豈止是你對我很失望,我對我自己也很失望。
怎麼事到如今纔想到要和那個所謂的“家”脫離關係呢,她應該早點作出決定的。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管那個外人眼中的女強人叫“媽媽”,而是一句疏離的“母親”表明了她的心。
前一種稱呼,她總覺得太過親密,並不適合她們的母女關係。
對於她的母親而言,所謂“女兒”、所謂“丈夫”,都只是婚姻的附屬品而已。
有時白芮會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些事,她想,大概她就是別人口中的那種“爹不疼、娘不愛”的苦孩子。
這樣想來,她還真是有點羨慕小依。
雖然她從來沒聽她說起過她家裡的情況,但白芮能隱約感覺到,她也是不幸福的。
但好在,現在有顧安塵陪着她。
反而是她這個看似風光的大小姐,實際上卻悲哀到了極致。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吧……
一邊受傷,一邊成長。
什麼時候那顆心徹底千瘡百孔,她也就可以獨當一面,不再奢望去依靠任何人了。
*
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即便韓諾見過再多的大場面,可面對眼前這一幕,他也還是忍不住狠狠抽了下嘴角。
他才走出電梯間,腳步就不禁頓住了。
距離他不到五米的正前方,躺着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
一身花睡衣,一雙大拖鞋,懷裡捧着一盒已經冷掉的炸雞,腳邊散落了滿地的啤酒罐。
鼾聲如雷,酒氣熏天。
神色莫名的望着已經徹底醉死過去的白芮,韓諾眼鏡後面的眸中閃過了一抹幽光。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似乎……
惹了個麻煩。
皺眉走到了白芮面前,韓諾繃着下顎一腳踢開了礙事的啤酒罐,鏡片後的眼中已經浮現了深深的嫌棄和不耐。
酒這種東西,他從來都不喜歡。
或者說,能夠讓人失去理智,甚至是失控的東西,他都很討厭。
半蹲在白芮面前,濃郁的酒氣頓時撲面而來。
“白小姐、白小姐……”
喚了幾聲都不見她有什麼反應,韓諾剛要伸手戳她一下,卻在瞥見她臉上冰涼的液體時,“驀”地僵在了那裡。
她哭了?!
可是,爲什麼呢……
難道就因爲進不去家嗎?
視線下落到已經被消滅大半的炸雞上,韓諾挑眉,這麼好的胃口,也不像是會因爲這麼點小事就傷心欲絕啊!
目光移回到白芮酡紅的小臉上,他靜靜的看了她半晌,然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一個女孩子,大半夜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未免太不設防了。
離開公寓之前,韓諾特意和保安解釋了一下,讓他們幫忙收拾樓上的“殘局”,考慮周全到了極致。
把白芮放到車上之後,他剛準備開車把她送到酒店去,就見她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唔……”揉了揉眼睛,她皺眉伸手擋住車窗外忽閃而過的光線。
“白小姐,你還好嗎?”
聞言,白芮微微張開手,透過指縫瞄着正在開車的男人。
好帥氣的小哥哥!
不過這人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
勉強利用自己那個已經生鏽的大腦想了想,白芮才終於有了頭緒,“哇塞,你真的是神獸啊,隨傳隨到,哈哈……”
她說什麼?
神獸?!
眼神玩味的掃了白芮一眼,韓諾原本從油門上收回的腳再次踏了上去,而且是一踩到底。
但有些不湊巧的是,她喝醉了,所以對於忽然提高的車速,她並沒有察覺。
甚至還覺得,晃晃蕩蕩像做纜車一樣,挺好玩的。
就是……
胃不太舒服。
“等一下,我可能、可能……嘔……”
伴隨着一股難聞的異味飄散在車內,素來以好脾氣著稱的某位特助,臉徹底綠了。
他倒是沒有他家boss大人那麼嚴重的潔癖,但至少他還是講衛生的。
這種情況下……
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才能壓抑住把副駕駛上那個吐的正歡的女人扔下車的衝動。
看來他的預感沒錯,果然是個麻煩。
可即便聰明如韓諾也沒有料到,他的麻煩,這纔剛剛開始。
白芮吐的昏天黑地的,正是難受的時候,再聞到車裡難聞的味道,胃裡就更開始反酸水了,她皺着一張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伸手扯了扯韓諾,並沒有注意到旁邊那個男人的身子猛地僵住,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把手給我拿開!”壓抑的喝斥聲傳來,昭示着韓諾的忍耐到了極限。
她剛剛纔吐完,然後就拿爪子往他身上擦。
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白芮也沒注意到韓諾此刻的語氣和平時有什麼不對。
腦袋越來越沉,她支撐不住似的將頭往旁邊一靠,竟然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看着枕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顆小腦袋,韓諾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緊握住。
衣服髒了可以丟掉不要,但殺人是要償命的。
所以,他忍。
但即便這樣不斷的安慰自己,韓諾也實在忍不到把車子開去酒店了,往輔道一拐,索性直接開回了他自己家。
原本他還顧忌着,深更半夜把人家女孩子帶回家不好,所以纔想把她送到酒店去,但現在看她醉的這個程度,也沒什麼好不好的了。
反而是他,該管她索要一些精神損失費和清潔費。
*
停好車子之後,韓諾冷着一張臉打開了另一側的車門,看着白芮滿身的污穢,不禁緊緊的皺眉。
不過比這更麻煩的是……
她的睡衣都髒了,黏膩的貼在身上,讓他不經意間瞄到了什麼。
猛地閉了一下眼睛,韓諾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居然,沒穿內衣!
這人還有一點身爲女孩子的自覺嗎?
深深的吸了口氣,他鐵青着臉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把人徹底裹好之後,這才抱着她走進電梯,回了他家。
從車裡出來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冷氣凍的白芮一個哆嗦,神智多少恢復了點。
直到被韓諾直接丟進浴室後,她神色呆愣的坐在地上,看着他臉色陰沉的拿冰水拍着她的臉,視線終於變的清明。
“有沒有清醒一點?”緊鎖着她的視線,韓諾扶着她的肩膀以防她磕到頭。
“韓、韓諾……”
微微皺起眉頭,白芮像是有些發懵,不懂自己怎麼會看見他。
忽視了她眼底的疑惑,韓諾把手裡的睡衣遞給她,臉色稍霽,“你衣服髒了,好好把自己收拾下,我就在外面。”
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喊他。
但後面這句話,韓諾覺得還是不說比較好。
人家一個女孩子在浴室洗澡,他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容易引起誤會了,雖然他的本意,其實是怕她還沒有徹底清醒倒在裡面。
不過她既然已經能認出他,至少沒喊他“神獸”,說明應該是醒了。
轉身走出浴室的時候,韓諾聽到後面傳來“咔噠”一聲,他不禁勾脣。
還知道鎖門,看來的確是清醒了。
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還算乾淨的襯衫,韓諾卻還是厭棄的皺了皺眉。
總覺得有股異味……
只是那丫頭沒出來之前,他也不能回臥室去洗澡,萬一她不小心在浴室裡滑倒,摔出個什麼好歹來就不好了。
這樣想着,韓諾就朝着客廳走去,可是餘光瞥見旁邊的廚房,腳跟一旋就改了方向。
泡杯醒酒茶給她吧,省的下半夜又不消停。
才把材料準備好,韓諾就聽見白芮的手機一直在響。
他隨意掃了一眼,眸光不覺微閃。
白家焱……
是她爸爸!
靜靜的看着這個備註,韓諾的眼神很是耐人尋味。
看來溫家的情況,的確是有些複雜。
沒有理會還在震動中的手機,他神色淡漠的移開了視線。
*
等到韓諾泡好了茶,在客廳又靜坐了大概十幾分鍾,卻一直沒有等到白芮出來之後,他果斷起身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心下不免有些擔憂。
不會真的暈倒了吧?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直接衝進去時,門終於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再加上熱氣一蒸騰,白芮的臉蛋紅撲撲的,看到韓諾頎長的身影站在門口,她難得有些侷促的低下了頭。
注意到她兩手環胸的動作,韓諾淡定的移開了視線,心裡卻不禁覺得好笑。
才注意到自己沒穿內衣嗎,這神經是有多大條?
“我泡了杯醒酒茶給你,在茶几上,現在喝應該不燙了。”
“……謝謝。”
“喝完就早點休息吧,我這邊沒有多餘的客房,你睡臥室,我在客廳睡,不過我現在得暫時借用一下衛生間。”
或許是怕白芮覺得尷尬,說完這些之後,韓諾就轉身走進了臥室,而且十分刻意的落了鎖。
白芮:“……”
特麼什麼意思,她還能把他強了是咋滴?
狠狠剜了臥室門一眼,白芮踩着拖鞋走到了客廳,看到茶几上還在冒着熱氣的醒酒茶,她不覺抿脣。
好吧,她承認,面對這麼體貼的男人,的確是讓人有強上了他的慾望。
不過她今天沒什麼心情,以後再說吧!
剛端起那杯茶準備一仰而盡,視線落到旁邊的手機上,白芮看着那個不斷閃爍的提示燈,手掌不自覺的收緊。
看都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誰的電話。
直接按下了關機鍵,白芮隨手將手機丟在了沙發上。
喝完韓諾給她泡的茶之後,她不斷回想着剛剛來時發生的那些事,越想越忍不住想去撞牆。
這麼丟人的一面,怎麼就讓他看到了呢?!
完了……
她的一世英名算是徹底毀了。
多了一個向南依還不算,現在又多了一個神獸,老天爺是要玩死她嗎?
使勁兒揉了揉自己本就發紅的臉,白芮覺得她得努力保持清醒,倒不是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韓諾會佔她便宜,主要是她怕自己一個獸性大發把人家給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