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的女兒奴有很多，連清風只是其中一個。
但是，他“奴”的很徹底。
從連悅兮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向她發過一次脾氣或是瞪過一次眼睛。
在別人眼中，連清風對孩子的寵愛程度完全算是溺愛了，可他自己倒是不覺得，而溫知夏也沒有勸阻的意思。
她就是這麼被溫瑾寵到大的，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溺愛”也分很多種。
他們並不是一味縱容孩子犯錯，而是悅悅從小就很乖，她很少惹他們生氣，所以偶爾她提出什麼要求，她和連清風都會盡量滿足，從不讓她失望。
畢竟是女孩子，在他們的能力範圍內養的嬌氣一點並沒有錯。
只要她心地善良，不養出一身公主病就好了。
爲人父母都寵愛自己的孩子，但不要只寵不教就好。
“媽媽。”連悅兮裹着浴巾，像是一團小丸子似的縮在嫩粉色的公主牀上。
“嗯？”
“爸爸今天爲什麼不高興呀？”
聞言，溫知夏眸光驚奇，彎脣笑問，“你看出爸爸不高興了？！”
“嗯。”小姑娘點頭。
之前每次她洗完澡爸爸都會來給她講故事，但是今天一直沒來，應該就是白天在車上生的氣還沒消，但她不知道原因。
看着女兒晶晶亮亮的眸光，溫知夏想了想才極其認真的回答她，“因爲爸爸很愛你，看到你和琛琛他們玩的那麼開心，他就有點吃醋了。”
“吃醋？”連悅兮的小臉像小包子似的鼓起。
“就像是……你小時候看到媽媽抱別家的小寶寶會哭一樣……”
“悅悅害爸爸哭了嗎？！”
“沒有啊。”
不過，早晚有那麼一天。
動作輕柔的給她擦着頭髮，溫知夏輕言道，“待會兒你去哄哄爸爸，他心情就會好很多。”
乖巧的點了點頭，連悅兮隨後若有所思的問她，“媽媽，那我以後不能去找琛琛哥哥和小魚兒舅舅一起玩了嗎？”
“當然可以了。”
“可爸爸不是會吃醋嗎？”她不想讓爸爸不高興。
“吃多了就習慣了，不用擔心。”
“哦……”
愣愣的點頭，連悅兮想，媽媽笑的那麼溫柔，說的肯定是對的。
於是，在以後的日子裡，連清風被這母女倆聯手灌醋喝，那種“酸爽”簡直無法形容。
偏偏本該和他統一戰線的連君兮還頻頻“掉隊”，不幫他看着連悅兮也就罷了，甚至還主動帶着她去顧家串門。
他就奇了怪了，他們連家的男人都妹控，就連連亦竹那麼冷的性子都懂得護着連亦弦，怎麼到了他兒子這節奏就變了？
動不動就拐着連悅兮去顧家，他就不怕顧其琛把他妹妹搶跑了嗎？！
越想越覺得這情況危險，這天一家人從顧家回來之後，連清風帶着連君兮去書房長談了一番。
“連君兮，你妹妹都快成別人的妹妹了，你沒發現嗎？”
仔細回憶了一下，連小公子搖頭，“沒有。”
“顧其琛已經快取代你的地位了。”
“爸爸，您在開玩笑嗎？”
“……”
沉默的看着自家兒子，連清風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的樣子有那麼不嚴肅嗎？
“我很認真！”
“前幾天去歐叔叔家的時候，他給我講了遺傳學的知識，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講，悅悅都只是我一個人的妹妹。”
“從感情上來講，她對你這個哥哥和顧其琛可沒什麼區別。”
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連清風的話，連君兮擡起那張和溫知夏格外相像的小臉望着他，說出的話令人驚訝，“您是在挑撥離間嗎？”
“……”
“多一個人對悅悅好，我是很開心的。”
“……”
“再說了，琛琛哥哥對我也很好。”
“……”
“媽媽也說，讓我們多和琛琛哥哥一起玩，三觀會正一點。”
一聽這話，連二少瞬間就炸廟了，“什麼意思？！我的三觀不正嗎？”
“人貴在自知，爸爸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
父子倆大眼兒瞪小眼兒的互看了許久，片刻之後連清風才捶着胸口沉聲道，“出去。”
連君兮微微笑着，態度好的不得了，“好的，爸爸。”
說完，他就轉身走出了書房。
無論從哪方面而言，連君兮的智商和反應力都高出同齡的孩子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溫知夏的影響，他對人的表情觀察很細緻，明明才三四歲，但是與人交流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很好的掌握談話尺度和節奏。
這一點，連悅兮卻沒有。
不過用林司南的話來說就是，她不需要有，只要眨着那雙眼睛望着別人笑，那麼無論她想問什麼，對方都會告訴她，根本用不着她自己費心去猜。
那雙眼睛乾淨到，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
連悅兮小盆友在上幼兒園之前，她的“交際圈”就只有顧其琛他們幾個人。
所以她經常掛在嘴邊唸叨的就是“琛琛哥哥”，聽得連清風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是又不能不聽，於是他就這麼飽受折磨的煎熬着。
終於熬到把女兒送進了幼兒園。
當時連二少爺的內心像是打贏了一場仗似的輕鬆。
他有一種預感，他女兒很快就會把顧其琛那個臭小子給忘了。
事實證明，連清風雖然猜的不完全對，但情況的確是有所改變。
至少她現在不會開口就問，“什麼時候去琛琛哥哥家玩呀”、“琛琛哥哥有打電話邀請我去他家嗎”、“琛琛哥哥”……
現在連家經常響起的聲音是這樣的——
“A哥哥人特別好，送了我一個小發卡，不過我沒有收，但我向他道謝了。”
“B哥哥今天幫我一起搭積木，他可厲害了。”
“C哥哥……”
連清風就不明白，怎麼他女兒去幼兒園就沒交到個同性的朋友嗎？！
張口閉口都是這個哥哥、那個哥哥，爲啥就沒有姐姐和妹妹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連二少很久，他甚至都要懷疑自家女兒是不是遇到“校園欺凌”事件了。
“知夏，悅悅是不是長得太好看招人嫉妒了？”
“招誰嫉妒？”
“幼兒園的小朋友啊。”
“……”
放下手裡的書，溫知夏一臉無語的看着他，“你是認真的嗎？”
“我在她嘴裡就沒聽到過女孩子，全是一羣臭小子圍着她轉，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不會啊，我小時候也這樣。”
話落，連清風半天都沒有反應。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溫知夏眨了眨眼，趕在某人追問之前開溜，“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悅悅他們睡了沒有。”
“你給我回來！”
沒等溫知夏的腳沾地，連清風就從後面一把將她拖到牀上。
“誒……”
“解釋一下，什麼叫你小時候‘也’這樣？”
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溫知夏在心裡默默打了自己的嘴巴幾下，“沒什麼可解釋的呀。”
“是沒有幾個同性朋友還是身邊都是異性，嗯？”
“……連先生，那時我才幾歲呀。”
他這口醋會不會吃的太無聊了。
一想到媳婦和女兒的身邊都圍繞着那麼多色狼，連清風心裡就鬱悶的想哭。
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肩窩處，他一下一下的拱着，“不管幾歲，我就是介意，看不慣你咬我啊？”
“……看得慣。”
“知夏，明天咱們去幼兒園看看吧。”不然他不放心。
心知他就是想啥是啥的性子，溫知夏也懶得阻攔他，想去就去吧，看過之後他就安心了。
可是這一次，她卻完全料錯了。
去連悅兮的幼兒園“偵查”一圈之後，連清風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悅悅明明和那羣小姑娘玩的很不錯呀，爲什麼回家張口閉口提的都是那羣臭小子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足足有一個多月。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在顧其琛送給連悅兮的兔子裡發現了一隻兒童手機，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難怪最近那個臭小子很少往家裡打電話，原來是在偷偷聯繫他女兒！
這款兒童手機是寰宇集團新出的產品，顧安塵爲了他兒子親自設計的，外觀是一隻小兔子，純白清透的顏色。
功能簡化，將輻射降到了最低。
當時他還說要預定一款，沒想到居然被顧其琛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一定是那小子教唆悅悅誤導他，故意在他面前說起別的男孩子，其實是故布迷障。
“爸爸……”連悅兮和連君兮手牽着手走進臥室，看到自己的“通訊設備”被他拿在手裡，她下意識握緊了連君兮的手。
糟糕！
被發現了。
琛琛哥哥和她說，要是遇到了這個情況，就去找哥哥幫忙。
於是乎，她趕緊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的人。
“悅悅，到爸爸這來。”連清風俯身蹲下，笑容和往常無異，讓連悅兮瞬間就放下了心防，果斷跑進了他懷裡。
“玩的累不累？”
“不累。”
“這個手機挺好看的，是誰送你的呀？”盤膝坐在地毯上，連清風笑的格外親和。
“是……”
“爸爸，這是其琛哥送我，我借給悅悅玩的。”
打斷了連悅兮的話，連君兮板着小臉回答，語氣真摯，神色不似作僞。
要是換作別人，估計就信了。
但是連清風嘛……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會說話開始就會說謊，連君兮這點道行放在他眼裡當然不夠看，可問題是還沒等他反擊，對方倒是先發制人。
“悅悅，我不是告訴過你向別人借的東西要好好保管嗎，你是不是隨便丟在哪裡了？！”
“我沒有亂扔，一直都仔細的放在小兔子身上的口袋裡。”
“這個不是重點……”
連清風試圖打斷他們的話，誰知連君兮卻絲毫不給他插嘴的機會，順着連悅兮的話說了下去，“放在小兔子的口袋裡？那爸爸是怎麼看到的？”
忽然被點名，連清風看着瞬間定在自己身上的兩雙眼睛，他竟然一時語塞。
而就在他愣神的短暫時間裡，連君兮一舉反擊，“爸爸，您該不會是偷翻了悅悅的東西吧，這可是錯誤的行爲。”
“當然沒有！”
“那您怎麼會拿着這支手機呢？”連君兮不依不饒。
“……我在牀上看見的。”
“不可能，我肯定放回袋子裡了，不會記錯的。”連悅兮微微皺眉，奇怪爸爸怎麼會在牀上看見手機，“您是不是撒謊了？”
“……”
“絕對是在撒謊，手機不可能自己跑出來。”
“……”
“爸爸，您怎麼可以撒謊呢？！”小公主當時就不幹了，“媽媽說除了善意的謊言之外，平時是不應該說謊的。”
艱難的嚥了咽口水，連清風硬着頭皮解釋，“爸爸這……這就是善意的謊言……”
“您又在說謊，這個謊言對我們沒有任何益處，算不上善意。”好不容易爲自己找到的理由卻被自己親兒子無情戳穿。
那一刻，他欲哭無淚。
而與此同時的顧家，父子倆卻是另外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