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這個面目猙獰的女孩兒,完全沒辦法把她跟之前火車上的那個愛笑的小姑娘當成是同一個人。
來到了我們跟前之後,白露臉上的猙獰不復存在,就好像之前我所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覺一樣,此時的她,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愛笑的模樣。
白露看了我一眼,然後來到唐琅面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謝謝您。”
“嗯。”唐琅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什麼也沒有說。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風,一下子將路邊上的火苗吹到了屋子裡,緊接着,壽衣店裡各式各樣的紙錢花圈金元寶,一下子就被點着了。
熊熊燃燒的大火終於引起了注意,甚至有人報了火警也報了案。
沒多久,消防車來了,警車也來了。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這家壽衣店的門前,甚至還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地談論了起來。
雖然聲音不大,可還是真真切切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裡面。
“嘿,你們說,這老白的店,怎麼莫名其妙地就着火了呢?這附近也沒火源啊?”
“對啊,他兩口子最近也不怎麼回這裡啊,他整天就是到處睡女人,他婆娘又是整天打麻將不着家的,竟然就燒着了,還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嘿,你們不知道吧,我聽說啊,他們家原來有個小姑娘的,那小姑娘其實是老白那個做裁縫的姐姐白成陽的養女,後來不知道白成陽怎麼死了,那養女就被老白接回來養了,不過好像已經很久沒見到那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這個啊,我來告訴你吧。我聽說啊,這老白太好色,趁着他婆娘去打麻將的時候,把人家小姑娘給強女幹了,不僅如此,還聽說他爲了不讓那小姑娘去報警,把人家鎖地下室裡了。”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大家紛紛問道。
男人摸了摸下巴,說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有人說那小姑娘被虐待死了,也有人說那小姑娘逃跑了。反正大家都沒再見過那小姑娘,聽我們家孩子說,他們老師都來了好幾回家訪了,也沒見到人,臉老白夫婦倆的面都沒見着。”
這時又有一個穿着黑色馬甲的大叔說道,“說起這個,我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這麼件事。”
看着大家紛紛爲過來看着自己,剛纔說話的黑馬甲大叔便小聲地說道,“我聽說啊,老白他大姐不是心臟病突發死的,其實是被老白打死的。”
“啊?不會吧?”周圍的人可能是被黑馬甲大叔的話給嚇到了,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黑馬甲大叔看着大家不相信,急急地說道,“你們還別不信,之前那人可是跟我說的有板有眼兒的,說是那天老白去他大姐店裡的時候,正好看到放學回來的小白露,這一下子就打起小姑娘主意來了。白成陽怎麼說也是老白他大姐,自家弟弟什麼德行他還能不知道嗎?當時就讓白露回屋做作業去了。”
“結果你猜怎麼着,老白就一直賴着不走,到最後甚至還想鑽進人家小姑娘臥室裡去。白成陽肯定不答應啊,就算不是親生的,那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閨女啊。”
“老白沒想到自己大姐竟然這麼維護小姑娘,頓時就來氣了,罵罵咧咧地說什麼有錢白養了個賠錢貨,還不如干脆把錢給他去試兩把手氣,說不定就發大財了。”
大家聽着這話,便有人說道,“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啊,老白這兩夫妻都好賭,這是街坊鄰居都有目共睹的。不過你說的這個跟白成光的死有什麼關係呢?”
黑馬甲大叔便說道,“你們接着聽我往下說。據說當時白成光罵了老白幾句。老白這人你們也知道,就是個二愣子,他被自家大姐兇了一頓,便把氣撒到了小丫頭身上。”
“於是他便對自家大姐說乾脆別讓白露上學了,讓她出去賣得了,還能貼補點家用,甚至還說不如先把小姑娘給自己調教調教,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多做幾單生意呢?”
衆人聽着這樣的話,紛紛罵道,“這老白說的還是人話嗎?一個初中沒畢業的孩子,他都不放過,這簡直就是畜生都不如。”
黑馬甲大叔點點頭說道,“可不是嘛。聽着這話白成陽當時就來氣了,他指着老白大罵他是畜生,還大罵以後再也不準到自己店裡來。”
“結果你們猜怎麼着?老白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當場就跟他大姐打起來了。結果就這麼推推搡搡的,他大姐就被老白拿了把剪刀插進胸口裡去了。”
“啊!”大家庭的臉都白了。
黑馬甲還不停歇,又接着說道,“哼!這還不是他最畜生的地方,你們知不知道,他把自家大姐捅了,不但不打120搶救,竟然就這麼把人仍在地上不管,然後衝到了小姑娘的臥室裡,把一個才十四歲的小姑娘給強了!”
黑馬甲大叔痛心地說道,“這還是個孩子啊!他怎麼下得去手!”
衆人聽到這裡簡直就恨不得把當事人找出來痛揍他一頓。
緊接着,旁人又問道,“那既然是這樣的話,爲什麼不報警把他抓起來?”
其他人紛紛應和,“對,把他抓起來,把這畜生抓起來。判他死刑!”
黑馬甲大叔說,“要真是把他抓起來就好了。可我聽說,老白直接一把火把他大姐的裁縫店給燒了,緊接着就把小姑娘帶回了自己家,還給自家大姐風風光光地給葬了。當時大家不都還以爲白成陽真的就是心臟病突發死的,還誇老白他夫妻倆手足情深,仁義嗎?仁義個屁!”
衆人想到之前的事情,似乎的確是這樣,當初大家壓根就沒有對這件事情有過絲毫的懷疑,反而還個個都覺得老白這人靠譜,還幫着死去的大姐撫養孩子。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這時候,又有人提出疑問了,“這件事情難道就沒有人懷疑過什麼嗎?”
這次沒等黑馬甲大叔說什麼,就被旁邊的另一個人給搶先說了,“嗨,你大概不是咱們靈瑤鎮的人吧?你可不知道,老白他大姐白成陽,這人挺木訥的,平時幾乎不跟什麼人打交道,所以大家對他們家的事情也沒多大的印象。”
黑馬甲大叔接着說道,“除了這個,還有個原因就是,據說那天正好天也黑了,大冷的天,家家戶戶都躲在自家烤火取暖呢,誰還在外面遊蕩啊。”
“再加上忽然起火了,大家都以爲是烤火不小心把屋子點着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再加上老白又這麼盡心盡力的樣子,小白露也是不言不語的,什麼都不說,所以大家這纔沒有多想。”
“唉!說的也是啊!”大家紛紛嘆了口氣,“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可不是嘛!不過,”有人指了指現在還沒有被撲滅的壽衣店,有些慌張地說道,“你們說,這壽衣店怎麼就突然起火了呢?該不會是白成陽回來報仇了吧?當初,老白不就是把人捅了之後,又把房子燒了嗎?”
衆人一聽,臉都嚇白了,紛紛後退了好幾步,一個個緊張兮兮地看着壽衣店竄得老高的火苗,就算之前討論得多麼熱烈,這會兒聽得這麼一說,紛紛閉上了嘴。
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輪到自己家被燒啊!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誰便開口說道,“嗨!我說你們,這都啥年代了,這種事情你們也信!什麼神神鬼鬼啊!現在可不準說這種迷信的事情啦!沒準就是普普通通的着火而已。”
吃瓜羣衆們便又放下了心來,紛紛說道,“說的也是啊!說的也是啊!”
聽着這些人的話,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身旁的白露。此時的火苗還沒被撲滅,火光映在白露的臉上,有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
白露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注視,轉過頭來笑了笑,說道,“姐姐,你相信那位大叔的話嗎?”
我過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白露指的是那位黑馬甲大叔講的話。
其實說真的,我也說不上來相不相信,不過看他說的那麼詳盡,就像是親眼看到的樣子,很難讓人不相信啊。
最終,我還是點了點頭。
白露又笑了笑,說道,“其實,他還沒說完。”
“那天,我舅舅捅了我媽一剪刀之後,他就想往我的屋子裡衝,但是我媽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然後我舅舅回過頭來,一腳接着一腳地踢我媽,嘴裡還說,我媽不是他的親姐姐,從小到大就已經白費了那麼多錢了,現在養了個女兒,正好用來還債!”
“我還記得,我媽被他踢得,吐了好多的血,我想救我媽,可我媽不准我出來,還讓我把門鎖好,結果我舅舅踢得更狠了,我是眼睜睜地看着我媽嚥氣的。她就這麼看着我,到死都放心不下我。”
白露就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一樣,悠悠地說道,“被我舅舅強女乾的時候,我沒喊也沒哭,可我媽哭了,她都死了,還爲我流了眼淚。當時我就想,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報仇的!所以我不用哭!”
“那你後來,是怎麼逃出來的?”我心疼地問道。
“逃?我往哪兒逃?”白露的臉上又出現了之前那種猙獰可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