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雕塑比起現代技術做出來的仿真蠟像也差不到哪兒去了,更難得的是,這些雕塑的身上都有着一股神韻。
在經過這些雕塑的時候,我彷彿能夠感受到它們似乎在訴說着什麼,那一雙雙眼睛彷彿正盯着我,一刻也不離開。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些雕塑刻畫的故事都是求之不得的痛苦。然而詭異的是,我卻在每一個雕塑的臉上,都看到了詭異的微笑。
它們的神情是痛苦不堪的,然而嘴角卻微微上翹,露出一抹笑容。奇怪的是,我盯着這抹笑容看了許久,也沒有覺得這笑和雕塑痛苦難過的面部表情有什麼違和感。
反而盯着這笑容看得越久,越能感受到一種詭異的力量正在拉扯我的神智,若不是我此刻靈臺清明,默唸靜心訣護心,很有可能受到它們的影響。
“到了。”一直在前方帶路的許三娘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的聲音很輕,彷彿是害怕打擾什麼人一樣。
我的思緒被拉了回來,順着許三孃的目光看去,只見前方有一個男人正背對着我們,站在一座雕塑前仔細地雕刻着。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竹,即使背對着我們,身上也隱隱散發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勢來。在我們的注視下,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刻刀,轉過身來,犀利的眼光直直地看向我,“幽魂?”
男人的面龐是清冷的,一雙深邃的眼眸目光犀利,利落的臉部線條彷彿是用刀刻出來的一樣。說罷,他又將目光移到了許三孃的身上,用帶着疑惑和幾分怒意的語氣說道,“三娘,難道你如今連一個無主遊魂都抵擋不住了嗎?”
許三娘似乎十分懼怕這個男人,連忙解釋說我是水麒麟放進來的。男人聽後,又看向了水麒麟。我發現許三娘光潔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虛汗,男人目光轉移之後,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水麒麟,你往日不是眼裡最揉不得沙子麼?十二掌殿靈誰若是對太公不敬,你都會衝上去教訓一番。怎麼今日卻無視他老人家的遺訓,將一個魂魄給放進來了?”
男人走到水麒麟面前,冰冷的聲音之中暗含着一股威壓。
“你有所不知,小南她不僅是姜太公的後人,還能夠憑藉魂魄之體,驅使強大的破煞之力。”水麒麟語氣不卑不亢,“也許她就是太公命定的有緣人也說不定。”
男人嗤笑一聲,“有緣人,那也至少得是個人吧。可是你口中的這位姜氏後人,看起來可像是死了有好一陣子了。”
聽了他的話,我握着鞭子上前一步,憤憤地看着他,什麼叫做死了好一陣子了,我明明是今天
才被害死的好嘛?
血玉手鍊上的木珠開始散發着光輝,看着我嚴陣以待的樣子,面前的男人突然展顏一笑,拱了拱手道,“地宮十二掌殿靈之首,看管極悲之殿的掌殿靈墨玉,見過姑娘。”
極樂之殿的反面,原來就是極悲之殿,地宮十二殿,果然詭異莫測。
水麒麟長吁了一口氣,“墨玉,你說話怎麼大喘氣啊,嚇死我了。還以爲,你會真的把小南給趕出地宮去。”
墨玉俊朗的臉龐帶着微微的笑意,可惜笑意未曾到達眼底,就和那些皮笑肉不笑的雕塑一樣,充滿了詭異。我看着他落在我身上若有所思的眼神,警鈴大作。
“我墨玉雖然管轄地宮十二殿,但是卻從來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墨玉漆黑如點墨的視線落在我們身上,身旁的許三娘明顯顫抖了一下。
我搖了搖頭,看來這墨玉原來是個殺伐果決的人物,他說自己不墨守成規。實際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才最令人捉摸不透,防不勝防。
“你叫小南是吧?小南,你剛纔一路走過來,在我的極悲殿之中,可曾看到那些和你一樣高的雕塑?”墨玉提起自己的作品,眼中有一絲不明顯的驕傲神色。
我不懂就是傻子了,連忙將那些雕塑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栩栩如生彷彿神來之筆。
“那麼,你看懂它們了嗎?”墨玉輕聲地問我,磁性的聲音低沉悅耳,“或者說你有沒有聽到,雕塑的語言?”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似乎聽到一點,但是很模糊,而且它們每一個都在笑,笑得很蒼涼。”
“你能看到它們的笑容就已經很不錯了。”墨玉失笑,片刻後拿起刻刀,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些雕塑在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它們就被賦予了靈魂。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人生三大悲。不管你是人是鬼,來到極悲殿就必須要過了我這三關!”
話音剛落,我的眼前一陣虛化,水麒麟、墨玉、許三娘全都消失在了原地。眼前蔓延起了一陣濃霧,我警惕地環顧四處,不敢掉以輕心。
手腕上的木珠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完全不是平常那副光華內斂的樣子。我輕輕地撫摸着不安的木珠,猜測自己已經進入了幻境。
腳下猛地一空,我的身體垂直地降落,於是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在無盡的虛空之中不停下墜,我用手胡亂地四處摸索,總算抓到了什麼東西,阻止了身體不斷下墜的趨勢。
呼出了一口氣,我發現眼前蔓延的濃霧正在逐漸淡去,我整個身子都懸空在了一個懸崖邊上,彷彿有什麼東西正
拉着我的腳,不停地把我往下扯。
而我伸出一隻手,緊緊地用指甲摳在山崖的邊緣,指甲蓋上全是血。烈日當空,我嘴脣乾涸地苦苦支撐着。這時,一張溫柔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感受到一片陰影籠罩在了自己的周身,仰起頭艱難地看去。
她溫婉的面龐上深藏着殺機,一步一步地緩緩朝我走來。精緻的短靴停在了我的面前,竟然是餘小柔!
手腕上的木珠散發的光芒越來越熾熱,我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幻境。並且這幻境就連木珠都暫時無法破解,只能用越來越急促的光芒警告我。
雖然這裡是幻境,但是龜裂的嘴脣上繃緊的疼痛,還有懸崖上暴曬的陽光,都是如此地逼真。
我連忙調動周身的法力,驚訝地發覺自己連一絲靈力都感應不到。
餘小柔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擡起腳向我緊緊抓在懸崖邊的雙手踩了過來。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還真是和墨玉的那些雕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可惡!我掙扎了片刻,都沒法擺脫幻境的桎梏,乾脆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沒想到等了片刻,預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來臨。
疑惑地睜開雙眼,只見顧祁寒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他緊緊地拽住餘小柔的手腕,俊美的臉龐仿若神祗。餘小柔的身子一個趔趄,化作輕煙消散在了原地。
我欣喜萬分地看着顧祁寒,正要說話,卻只見他轉過那一張完美的側臉,冰冷的眼眸之中看不到絲毫的感情。
他的嘴角詭異地扯出一個弧度,邁步朝我走了過來,腳步十分僵硬,臉色也非常蒼白,赫然就是掌殿靈墨玉手下雕刻出來的那些雕塑!
然而,我的身體此刻卻怎麼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顧祁寒”帶着詭異的笑容朝我走來,眼神之中露出殺意,狠狠地擡起了腳,想要將我踢到懸崖之下。
木珠猛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將“顧祁寒”彈開,然而反作用的力量也將我拋下了無底的深淵。雖然是幻境,但是身體下墜之時失重的感覺是這樣逼真,彷彿做着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夢。
“顧先生,你願意娶林小姐爲妻,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憐惜她愛護她,一輩子不離不棄嗎?”
教堂的鐘聲緩緩敲響,我恍惚中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和顧祁寒相對而立,身穿黑袍的神父正拿着一本厚厚的聖經,慈眉善目地看着我們。
剪裁合體的西裝穿着顧祁寒的身上,他丰神俊朗的身材被襯托得越加出衆,神父唸完證婚詞,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