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婭?!你怎麼在這兒?”
蘇凌驚訝地發問。
阿莉婭那纖細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輕聲說道:“因爲……因爲,早晨起來,看到你不在……所以,就想着是不是……上班去了……”
“這……這樣啊,所以你就找過來了?”
“嗯。”阿莉婭點了點頭,然後提起一個小塑料袋,一股‘肉’油的香氣頓時飄散出來。
“蘇凌,你……是不是還沒吃早飯?”
“誒?啊……嗯。”蘇凌連忙接了過來,然後強迫自己對着阿莉婭‘露’出一個笑容,“特意幫我買的?謝謝了,阿莉婭。”
然而,阿莉婭卻並沒有回答,反而‘露’出一副擔心的神‘色’。
“蘇凌,你的臉‘色’……不、不太好,出什麼事了嗎?剛纔……我看到有人……被押着往那邊走……”
被注意到了啊……
蘇凌撓了撓側耳的頭髮,輕輕嘆出一口氣。
阿莉婭的心思很細膩,而且自己也不是什麼很會掩藏心事的人,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被看出來應該也算是理所當然。
“昨夜,我有一個同事去世了,就在這裡,警局裡面。”他輕聲說道,“剛纔被押過去的那個人……是我們這裡一個警官,叫祖龍,他……是嫌疑人。”
阿莉婭像個受了驚嚇的小‘女’生一樣捂住嘴巴,然後又從指縫中擠出怯懦的聲音:
“抱、抱歉,我不該問的。”
“沒有關係。”
蘇凌回答道。
是的,沒有關係。不論她問或不問,事實都不會有絲毫改變,白語已經死了,就在他的眼前。唯一可能有變化的,就是他是否敢於說出這個事實。畢竟,那是無能的他,沒能從死神手中救出白語的事實。
死神……我一定,一定要——
蘇凌的拳頭再度攥緊。轉過頭去,阿莉婭那張帶着擔憂神‘色’的面龐卻近在眼前。
對了……死神和預知夢的事情,有和阿莉婭說過……
那麼,白語的事情,是不是也——
蘇凌做着這樣的考慮。
確實,阿莉婭說過“做得到”,相信他,支持他,鼓勵他,但即便這樣,他就可以把這樣的事情讓阿莉婭分擔嗎?可以把這樣的壓力分給這個柔弱的‘女’孩嗎?或許對自己來說,這些事情說出去可能更好一些,但是對於阿莉婭來說呢?如果自己真的是爲她考慮的話……
“蘇凌。”
就在蘇凌自顧自思考的時候,只感覺提着早餐袋子的那隻手上傳來溫溫軟軟的感覺,低頭看時,那隻手已經被另一隻手握住了。
阿莉婭關心的視線從隱藏在劉海後面的一雙美目中‘射’出。
“不要……太勉強自己哦。”
蘇凌略微愣了一下,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來什麼。
只是,感受着阿莉婭傳自手心的溫暖,猶豫不決的他,終於在這個瞬間做下了決定。
兩人在長椅上面對面看着對方,那說不上是深情凝視,但即便如此,蘇凌也感覺到一種溫柔的情愫從心中滿溢了出來。所幸,周圍走過的同事們似乎都在忙着手頭的事情,沒有注意到他們。本來這種地方一般人是進不來的,不過,可能是由於白語的事情‘弄’得整個警局都‘亂’糟糟的,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阿莉婭這個不屬於這裡的‘女’孩吧。
因爲有她,因爲阿莉婭在這裡,蘇凌才感受到了那點希望,雖然渺茫但確實存在的希望。她是他從死神手中奪下的人,也只有看到她,蘇凌才能夠鼓起勇氣。
他的那隻手,也緊緊地回握着。
不知不覺,兩個星期過去了。
白語的案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在蘇凌看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白語她是被死神收去的,甚至有可能那個殺死她的就是死神本人也說不定,而祖龍警官只是個替罪羊而已。即便如此,聽說後來在祖警官家中搜查的時候,又找到了一些他行賄受賄的證據,即便白語的事情和他無關,只怕他也要有麻煩了。
對於祖警官,蘇凌並沒有什麼好感,原本他和這傢伙就並不熟,再加上還聽說了他曾經對白語‘欲’行不軌,現在他在蘇凌心中已經被打上了“人渣”這個標籤。就算他是冤枉的,蘇凌也不會有半分同情。
只是……如果不能把殺害白語的真正凶手抓捕,蘇凌心裡總是沉甸甸的,有一種對不起她的感覺。他也不可能確定祖龍到底是不是兇手,只是,每當想起夢中那個跟在白語身後的黑影,再和祖警官一比,總有些不自然,但到底是哪裡不自然,他也說不上來。
當然了,由於事發當時打過白語的電話,還有案發時剛好出現在現場,蘇凌也受到了調查。只是從監控上看,他趕到的時候白語已經從樓上墜下來了,而且他那種拄着柺杖的樣子只怕也沒法殺人。雖然有些奇怪,但並沒有誰會去懷疑他。一轉眼,他又在家裡休息了整整兩週,‘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算不拄柺杖,走路也沒有問題。
蘇凌打算再休養兩天,等到可以跑步了,就去醫院複查,只要沒問題,就可以回警隊去了。
說實在的,如果是以前的蘇凌,他巴不得只要剛一丟掉柺杖就立刻返回工作崗位,哪還會在家裡再待着?不過現在麼……家裡面有一個阿莉婭在,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阿莉婭的生活很有規律,幾乎和蘇凌一模一樣。蘇凌本以爲自己早晨起得已經夠早了,但是每次他起‘牀’的時候,阿莉婭就已經爲他準備好早餐了,午餐和晚餐也都是按着時間來的,他想散步的時候,阿莉婭就會攙着他去外面走動,不嫌麻煩不嫌累,就像個溫順的小媳‘婦’。她也試圖出去找工作,可惜沒有一次成功過。這一點蘇凌也理解,畢竟她太不擅長‘交’流了,見了生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好,不管放到什麼工作崗位上都不行啊。不過蘇凌其實心裡也有些高興,因爲這樣的話,阿莉婭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在他身邊照顧他了,他也是有點作爲男人的“‘私’心”呢。
好的方面是,他們的感情在這兩個星期中迅速升溫,也算是有些男‘女’朋友的樣子了。只是兩人都不是什麼很開放的‘性’格,阿莉婭就不說了,蘇凌雖然開朗,但笨拙的他也不會去說些逗阿莉婭開心的俏皮話兒。兩人之間雖然親密,但更像是那種柏拉圖式的戀愛。不過,至少阿莉婭在面對蘇凌時,說話已經不會再結結巴巴了,這也算是一個進步吧。
就在這一天,蘇凌和阿莉婭一併出‘門’,不過,倒並不只是出去散步,而是——
“蘇凌,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嗯?”乍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蘇凌一愣,數了數日子,這才反應過來,今天可不就是他一年一度的生日嗎?
“你怎麼知道的?”
“日曆上畫了一個勾。”阿莉婭指着蘇凌掛在牆上的日曆說道。蘇凌一看,倒不記得那是自己什麼時候畫上去的了,只是隨口應道:“嗯,不過今天是‘陰’歷的,陽曆的生日要在三個多星期之前。”
“跟我是同一天哦!”
阿莉婭用少有的很有‘精’神的聲音說道。
蘇凌一時沒有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在腦子裡面過了一遍之後,纔回過味來。
“同一天?!”
“嗯。”阿莉婭有些開心地點點頭,“我和蘇凌,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呢!”
“誒……是嗎?那,今天晚上我們一起慶祝生日怎麼樣?”蘇凌也帶着一絲喜悅問道。
儘管自己已經忘記有幾年沒有過生日了,不過既然阿莉婭在這裡,蘇凌還是提起了興致。當下,兩人打算出‘門’去超市那裡買些食物,再去訂個小蛋糕,爲兩人共同的生日慶祝一下。
蘇凌穿好衣服,換上鞋子。不經意間回頭,瞥了一眼日曆。
陽曆的生日在三個星期之前,不過自己家裡面的人都是按照‘陰’歷過生日,蘇凌自己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
三個星期之前?
蘇凌看向日曆上的那個框。
那不就是……自己遇到阿莉婭的那一天?
“蘇凌,快一點啦!”阿莉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哦,來了!”
蘇凌住的公寓附近並沒有蛋糕店,想要訂蛋糕的話,去程都市中心那邊的大商場比較好。一到超市裡面,蘇凌和阿莉婭分開來採買一些東西,蘇凌負責的應該是菜食之類,而阿莉婭則是零食。不過,在拿完一些蔬菜‘肉’類之後,蘇凌卻有了自己的考慮。
因爲阿莉婭直到目前還沒有工作,因此‘花’錢自然都由蘇凌來出,也正因爲這樣,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的阿莉婭一向非常省吃儉用。這兩個星期以來,別說奢侈品了,就連小吃也沒有買過。但蘇凌卻希望阿莉婭能夠不要這樣和他客氣,總感覺如果連一件衣服也沒有爲她買過的話,作爲“男朋友”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儘管並沒有挑明,但是蘇凌認爲他們已經可以算是“情侶”了。
讓阿莉婭去買零食,總感覺她不會買太多,但是至少今天,蘇凌想要阿莉婭開心一點。因此,他也朝着副食品貨架那邊走了過去。
“巧克力……巧克力……”
蘇凌一邊唸叨着,一邊走過一排貨架。
他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零食,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女’孩兒應該都對巧克力有好感的吧?不常吃零食的蘇凌自己也並沒有多瞭解,只記得自己小時候吃過的“金絲猴”,不過……好像電視廣告上放過一種“德芙”巧克力,阿莉婭應該會喜歡那樣的吧。
“啊,這裡。”
畢竟是大商場,這邊滿滿一排貨架上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巧克力。蘇凌嘆了口氣,看樣子只能慢慢找了,只是,在貨架中間那邊,似乎有一對笨蛋情侶在爭執着。
“買些能吃的就行了吧?這東西也未免太奢侈了!”那個男人有些強硬地試圖從‘女’人手中奪過一個盒子,而‘女’人則是撅着嘴,有些不太開心。
“我想吃巧克力啊……”
“那也沒必要買這種包裝的,那邊不是有散裝的麼?味道也不會差啊,而且還便宜。”男人繼續說道,“很想吃這樣的話,下次我再請你就是了。不過這次是大家聚會,買這種的話吃兩口就沒啦。”
‘女’人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蘇凌搖了搖頭,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畢竟世界上不只有他和阿莉婭那樣的情侶,也會有像這樣吵吵鬧鬧的呢。
不過,這並不關他的事。
蘇凌開始在貨架上尋找,“德芙巧克力……德芙巧克力……”,嘴裡像這樣唸叨着,不過擺在這邊的都是些沒見過的品牌,他一步一步朝着那邊的笨蛋情侶接近了。
“哦,找到了。”
這邊的巧克力上都有着“德芙”字樣的商標,雖然價格昂貴一些,但只要阿莉婭喜歡,蘇凌反倒會高興。不過,他剛要伸手去拿起一盒,卻又看到了一個標牌:
“德芙心型巧克力”。
心型的啊……
現在就算是三歲的小孩兒,恐怕對心形代表什麼意思都瞭解得很。蘇凌猶豫了一下,下定了決心,然後伸出手去——
“呃……”
蘇凌呻‘吟’了一聲。
沒有,貨架上面空空‘蕩’‘蕩’的,看樣子這種心型巧克力很受歡迎,已經銷售一空了。
蘇凌遺憾地嘆了口氣,看樣子只能拿別的種類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身旁那對笨蛋情侶的爭執似乎終於有了結果。‘女’人不情不願地把巧克力‘交’了出來,而男人則是一邊說着“我說話算話,下一次一定給你買!”一邊拿過那盒巧克力,放到了標着“德芙心型巧克力”的貨架上。
“……哦。”
那個男人的手恰好碰到了蘇凌沒有收回去的那隻手,他才注意到蘇凌似的,轉過頭來。
“抱歉。”
“啊,沒關係。”
兩人禮貌地互相說道。
然後——
蘇凌眨了眨眼睛,半張着嘴巴看着面前的男人。
而那男人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眉‘毛’習慣‘性’地一挑。
兩秒鐘後,對視的兩人同時開口了:
“你……蘇凌?”
“夜永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