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風胸口悶悶的回到自己家,屋裡空蕩蕩的。他坐在沙發上,腦子裡不停的迴盪着傅傾流說過的話,她喜歡付一旬,他喜歡的是付一旬……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喜歡的女人會喜歡付一旬,雖然付一旬從小比他優秀太多,但是他的脾氣和給人的距離感常常讓人把他當成一朵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他以爲這輩子也只有白慕琳那樣的女人會這麼有勇氣的一直跟在付一旬身後,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第二個,而那個人還是傅傾流。
傅傾流喜歡付一旬,付一旬知道嗎?
莫成風想着想着,忍不住給白慕琳打了個電話,跟他單純是朋友的女性只有白慕琳一個,而她喜歡付一旬,很顯然他們很適合談論相關問題,莫成風覺得兩人也許算是同病相憐——他們喜歡的人都不喜歡自己。
那邊白慕琳很快接起了電話,聽莫成風說完話後,眼眸漸漸涼了下來,“她說她喜歡simon?”
“嗯。”莫成風有些泄氣。
“哦……”白慕琳聲音忽然低落了下來,“那看來我和你一樣,都沒有機會了。”
莫成風一怔,纔想說傅傾流喜歡付一旬,但是付一旬那種人不會喜歡上傅傾流那樣的人的,傅傾流那麼懶又不愛運動的人完全不符合付一旬欣賞的女性標準。卻聽到白慕琳說道:“野營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那種曖昧了,我還聽說前幾天他們一起去了維也納,simon把傅小姐介紹給他的星月愛樂樂團的成員們認識了,想來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吧,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怎麼會這樣呢……”
莫成風忽然呆住。忍不住想起之前在海島上付一旬曾經幫傅傾流說過話,之後他處處不讓他接近傅傾流,還冠冕堂皇的威脅過他,甚至後面還讓他爹媽把他綁回去跟那個鍾安琪相親……
這是巧合?
這是巧合嗎?如果是巧合,他們爲什麼一起出國?付一旬爲什麼要把傅傾流介紹給那些樂隊成員?所以說,他根本就是說着冠冕堂皇的話故意引開他,搶他看上的女人?
莫成風眼裡瞬間滿是陰鷙。
……
夜幕將這個世界籠罩,城市裡的樓宇間的霓虹燈光、漫條街道密密麻麻的車燈、家家戶戶亮着的白熾燈……各種五顏六色的光線將夜空染上朦朧的色彩,從樓宇間看,滿天星辰黯淡,只能看到反映着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煥發着詭異的暗藍色的雲層。
幸好還有一輪圓月。
連山公園是青市裡最大的一個自然公園,夜裡山腳前面的平坦空地裡有大媽跳廣場舞,白天則是打太極或者打羽毛球運動,很多年輕人則更愛在閒暇之餘來爬山鍛鍊,只是晚上來的人較少,這裡畢竟是一線城市,富有藝術氣息也足夠繁華,少有人會不去領略夜晚瘋魔的魅力,而跑來爬山,因此倒是很適合想要低調寧靜的情侶安安靜靜的約會。
傅傾流吃過晚飯後到達連山公園才六點,因爲商場離這裡很近,她一路幾乎百分百回頭率的來到連山腳下,仰頭看着這座在夜幕下看不到頂端的山,眼裡閃過一絲懊惱。
據說戀愛會讓人犯蠢,傅傾流很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內涵,付一旬約她在山頂,結果她不僅盛裝打扮而來,還穿着一雙十公分高的細跟高跟鞋來……簡直是要冷死自己兼痛死自己的節奏。
十月份的北方早已經開始轉涼了,白天還好,晚上風涼涼的,山頂更甚。
傅傾流踩着十公分的細跟高跟鞋忍受着腳上的不適感和抱着涼颼颼的雙臂爬上連山,一路上經過不少藏在某片灌木後面嘻嘻笑笑談情說愛的情侶,以往她對這些總是視而不見的,如今卻忍不住多瞄兩眼,眼底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和甜蜜。
一路無阻的到達山頂,付一旬還沒有來,山頂的風很大,傅傾流搓了搓雙臂,冷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沒有退縮的念頭,走到邊緣,看着前方那大片大片的五彩繽紛就像各種顏色混雜在一起的調色盤的夜城,擡起頭便看到在這麼高的地方看,能看到些許星星,還有那一輪圓圓的月,漸漸的忘記了冷,她踩到一塊平坦的石頭上,讓自己站得更高一些,再遠離一點那充滿世俗氣息的光線,接近一些清冷孤傲的月。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腳步聲,傅傾流收回仰望的視線,緩緩轉過身來,烏黑的髮絲被風吹得從她的臉頰縷縷掃過,就像面紗一層層的掀開,終於露出最底下那驚人的美。
她的眼眸半睜,顯得漠然,相間着幾縷白色的裙襬飄逸的蕩在一邊,那輪月彷彿就在她身後,讓她看起來美的讓人窒息,就像一隻妖精,就像站在石頭上歌唱的海妖,隨時都會消失。
她一定是妖精,所以才能悄無聲息的奪走他的心,讓他這樣的無法控制。
付一旬怔怔的站在原地,深邃的棕色眼眸倒映着那抹妖精一般的身影,漂亮的棕色的捲曲的發被風吹的有些凌亂,暗紅色金色綺麗花紋的圍巾也被吹起,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定格住,精緻帥氣古老時空裡的年輕貴族和突兀的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美麗妖精不期然的相遇,對視,沉默,然後,就該陷入愛河了……
“哈啾!”直到這隻妖精突然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瞬間破壞了這幅美麗畫卷。
付一旬驀地回神,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大步的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脫掉外套,在傅傾流從石頭上下來的一瞬間將她包裹起來,“你是笨蛋嗎?穿成這樣不冷?明明不是什麼特別強健的體格。”
這衣服帶着付一旬的體溫和彷彿是他特有的那種纖塵不染的乾淨的味道,傅傾流覺得身體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她低頭把下巴埋進外套衣領裡,脣角勾了勾。
付一旬碰到她的手,被那一手的冰涼給刺激了下,將那隻手握入掌心,面上不高興的責怪,“平日裡的聰明哪去了?又不是不知道青市在北方,連外套都不知道穿一件……”
“差不多就行了啊。”傅傾流覺得付一旬以後老了肯定是比喝了酒的池非他爸還要囉嗦的老頭,她的一隻手被對方握着,下意識的手指就勾了勾對方那溫暖乾燥的手掌心,一種明晃晃的曖昧和暗示,雙頰不知道是因爲腮紅的原因還是其它,粉撲撲的明豔動人,向來淡漠沒心沒肺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幾分羞赧,就像一個等待愛情走來的純真少女,“你約我過來做什麼?”
被勾了兩下的手掌心又癢又麻,直傳到心裡去,付一旬被風吹開露在外面的耳朵不知不覺紅了個徹底,看着傅傾流顯然在暗示着等待着什麼的星辰大海一般的閃亮的眼眸,有些發乾的咽喉動了動,喉結跟着上下緩緩的移動,心臟噗通噗通噗通的快的彷彿要在這個山頂上響徹。
噗通噗通噗通……
兩顆心臟漸漸的處在同一個頻率。
曖昧到了這種程度,就像一觸即發的內裡已經膨脹到了極致的火山,彼此都感覺到了那根繃緊的線,只差一點點,只差一句話……
……
“付一旬呢?”莫成風沉着臉闖進付一旬的別墅。
別墅裡廖康正在給克勞德餵食,他的僱主今天拉着他就表白穿什麼衣服戴什麼手錶合適等無聊至極的話題討論了一個下午,直到不久前他出發了才終於放過了他,不過喂貓這項工作也臨時落到了他的頭上。
廖康覺得付一旬告白成功後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老闆他一定會心情很好的立馬給他發紅包加薪水的,所以就算是喂貓他也喂得眼角含笑,聽到莫成風的聲音腦袋轉過去的時候眼裡的笑意還沒有散開。
“先生出去了,怎麼了嗎?”
莫成風看了眼那隻吃貓糧都莫名給人一種驕傲矜貴的貓一眼,雖然覺得有點奇怪爲什麼付一旬那種潔癖狂會突然養只貓,但是他實在沒心情理會這個,他幾步上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呼吸微重。
廖康沒注意莫成風的不對勁,繼續蹲着看克勞德,他是愛喵星人,特別喜歡毛茸茸的貓咪,他很想摸一摸克勞德的腦袋,只是付一旬在的時候因爲這隻貓是傅傾流送的,他不讓摸,付一旬不在的時候,這隻貓實在太驕傲了,也就不讓摸,叫他實在心癢難耐。
“付一旬呢?”莫成風聲音陰鬱的問道。
“不是說了先生出去了嗎?”廖康說着從克勞德的喵窩屋頂盒子裡拿出一個貓玩具逗它,差點被它撓到手。
“出去幹什麼了?”他神色陰寒,然後扭曲,握着手機的手漸漸的收緊,眼裡暴戾的就像隨時要撕碎點什麼的野獸。
“出去……有好事。”廖康笑眯眯的說道,忽然一道陰影將廖康籠罩住,廖康回頭,看到莫成風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卻十分嚇人的看着他,廖康嚇得心肝一顫,“莫少爺?”
“什麼好事?”
不知道爲什麼,廖康突然不太敢說付一旬約傅傾流出去告白了的事,總覺得,說出來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這一定是錯覺!
“付一旬喜歡傅傾流?”他面無表情的問道。
不知道莫成風到底怎麼了,廖康遲疑的想反正付一旬今晚都要告白了,這會兒指不定已經成功了,莫成風再不對勁再發神經也鬧不出什麼幺蛾子來,所以他點了點頭,“你認識傅小姐?”
“他是不是出去跟傅傾流見面了?”他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了起來。
廖康覺得奇怪,卻也只能點頭。
“呵呵。好,很好,真不愧是我兄弟。”莫成風幾乎要捏碎了手機,咬牙切齒的道,那聲音裡飽含着怒氣,甚至隱約的有一絲恨意。
傅傾流說他喜歡付一旬,和付一旬喜歡傅傾流這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概念,他想起在遊艇上付一旬那些冠冕堂皇要他遠離傅傾流的理由,想起曾經那些第一次深愛的女人跟好兄弟搞在一起的被背叛的畫面,如果是一段時間之後,他對傅傾流的喜歡淡了消失了,他不會管付一旬喜歡不喜歡傅傾流,但是現在,他對傅傾流有初戀一樣的感覺,一轉眼付一旬跟他的初戀搞在了一起,這種扭曲的、被橫刀奪愛的、被背叛的感覺強烈而洶涌,他在一瞬間幾乎把付一旬代入了曾經那個搶走他心愛之人狠狠的捅了他兩刀的好兄弟身上,彷彿尊嚴被狠狠的碾碎在他腳下。
廖康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莫成風,有點嚇人,有種自己要被對方打一頓甚至是殺掉了的感覺,聽說這位莫家繼承人以前發生過一些事,導致患上嚴重的躁鬱症,如果不是因爲這樣,莫家也不會放任他到現在都沒逼着他回去繼承莫氏,甚至如果沒有治癒的話可能無法繼承……
幸運的是,莫成風沒有打廖康,而是表情有些扭曲的打開手機翻找出付一旬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
山頂的夜色靜謐迷人,聽不到喧鬧的人聲汽車聲,以至於那跟揣了只兔子一樣的胸腔裡傳出來的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如此清晰,清晰到彼此都聽得一清二楚,清涼的空氣都變得有些滾燙炙熱起來。
似乎之前怎麼想的都不重要了,在這種讓人情不自禁的時刻,誰還在乎什麼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玩意兒?
悄悄的深呼吸一口氣。
“我……”
“我……”
兩人的聲音在風中齊齊響起,又齊齊消失,兩雙眼眸對視着,水潤瑩亮,帶着一種彼此心照不宣但是又必須說出來的情感。
付一旬忽的伸手按住傅傾流的肩膀,好像鼓足了勇氣準備戰鬥的勇士,棕色的眼眸深邃的就像漩渦,彷彿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走。
“傅傾流,我……”
“鈴……”不速之客驟然打斷付一旬剛要出口的話,兩人眼裡齊齊閃過一絲懊惱。
付一旬生氣的掏出手機看了眼,看到是莫成風,一下子按掉,爲防再次被打攪,他決定快點說,只是這次他還沒開口,手機又尖叫了起來,還是莫成風。
傅傾流悄悄的握了握拳頭,卻不想壞了好不容易到來的這一晚的氛圍,扯了扯嘴角,“你要不要先接一下電話?”
付一旬再一次按掉電話,看着她,細長鋒利的眼角就像融化的冰山一角般的柔和了下來,“生氣了?”
催命般的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
傅傾流的語氣有點失去了耐性的煩躁了,“我纔沒——”
柔軟微涼的脣瓣緊緊相貼,她的眼眸在一瞬間微微的睜大,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可是卻是最最最飽含感情的,這個吻是神奇的,它輕易的讓掃去了她的所有被打擾的不耐和不悅,讓她不由自主的眯起眼,身體也變得柔軟了起來,甚至忽略了那實在惱人破壞場景的手機鈴聲也變得浪漫起來,忽略那是來電鈴聲的話,那是一首優美的付一旬做出來的鋼琴曲。
付一旬本想吻一下就離開的,只是她的脣太軟太甜,他忍不住多含了一小會兒,卻忘記了傅傾流本質上並不是什麼被親一下都要嬌羞個半天的小少女,他剛想離開,下一秒腦袋被重新壓了下來,傅傾流纖細白皙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披在身上的付一旬的外套掉落在地,昂起腦袋熱情的回吻他。
付一旬忽然在一瞬間明白了爲什麼會有帝王爲了個女人昏庸到丟了江山,因爲他轉瞬就把還在響的電話也忘記了,沉溺在那個吻之中。
和很多在這座山上的情侶一樣的深吻,唯一有點不同的大概就是,這兩人組成的畫面特別漂亮,奇異的燈光忽然從山下射上來,然後像煙花一樣咻咻咻的大朵大朵的綻放開,形成一幕燦爛而浪漫卻不吵鬧的背景……
------題外話------
爲啥我覺得如此羞恥?話說如果是黑果的老讀者一定造,咱們《病嬌》是我寫的最肉麻最甜蜜最最接地氣的一部了我竟然寫着寫着在裡面找到初戀的感覺嚶嚶嚶嚶這一定不是我的錯覺(噗噗噗噗噗……說好的告白成功就給的票呢?頭頂大盆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