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不動的骷髏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全都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無聲的望向他。那沒有眼珠子的空蕩蕩眼眶、鼻子處只剩窟窿的黑洞、猙獰的上下顎骨,彷彿在向他表達着某邪惡的含意。房間中的氣息,帶着強烈的血腥味。血色的紅光像是盪漾在血池之上,波光粼粼,看得人頭皮麻。
張思民終於忍不住了,他大叫一聲,屁滾尿流的往客廳逃。當夕陽穿過客廳的落地窗,夕火紅色的正常光芒照射在他身上時,依然無法壓抑他狂跳的心臟。但太陽的溫暖終究是讓他舒服了點,不再手腳冰冷了。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客廳中的空氣。
坐在沙上的老爸詫異的問:“思民,你怎麼了?”
“我的房間裡有鬼。”張思民帶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喊着。
老爸拿着雜誌的手一頓:“你都多大歲數了,居然還相信鬼鬼神神這種迷信,你老爸我六歲就已經醒悟了。早就叫你平時少看點恐怖電影的。”
“可,我房裡真有鬼,真的!”張思民全身依然在不停地哆嗦着,他用抖的手指着自己的房間方向。
“怎麼可能。這可是新房子,是你老爸老媽用了十多年的積蓄剛買的,話說,還有23年貸款要還。這麼昂貴的東西,就算是開放商也會拒絕鬼隨隨便便的跑進來。”老爸嘀咕着說着沒有意義的、完全令自己的兒子聽不懂的話,貌似對兒子宣稱自己的物業中有鬼很不滿。他丟下雜誌,用手抓住兒子的衣領,朝臥室走:“我們一起去瞧瞧,看看究竟鬼長什麼樣子。”
“不要!”張思民拼命掙扎:“真有鬼,我們趕緊搬出去吧,今晚住立交橋底下都行。”
“請尊重你老爸前十多年以及後23年的辛勤勞動。”老爸不管不顧的拉着他走到了次臥前。
房間門敞開着,夕陽透過窗戶,照射在深色木地板上。掛在窗戶兩邊的窗簾隨風微微的晃動。屋內的傢俱簡單而整潔,看得出來費了些心思。就連書架上的書也整齊的排列着,和平的不得了。
“你看,哪裡有鬼了?真有鬼,拿出來給我瞧瞧。”老爸得意的說。
使勁兒用手捂住雙眼的張思民聞言,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十指隙開一些小縫,顫顫駭駭的往裡邊看。頓時,他出‘咦’的一聲。果然,自己的臥室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樣。看起來完全沒有可怕的地方,又溫馨又幹淨。就連牆壁上自己一直都頗有微詞的綠色油漆,也顯得那麼親切。
“難道真的是太累了?”張思民咕噥着。
“你看吧,以後不準看恐怖小說,更不準看恐怖電影。”老爸敲了敲他的腦袋,審判道:“再給我說三道四的聲稱家裡有鬼,當心我揍你。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媽有多膽小,你把她嚇到了,倒黴的可是可憐的老爸我本人。”
“知道啦。”張思民摸着痛的頭頂,非常鬱悶:“我做作業了,你給我趕緊出去。”
他站起身,用力的想將老爸推到走廊上。可等他剛伸出手,還沒接觸到老爸的胳膊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本來已經平復的心臟再一次狂跳起來,惡寒不斷的從腳底爬到背脊,他感覺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毛在驚悚中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你怎麼了?”見兒子用驚異到甚至令人害怕的眼神盯着自己看,老爸伸手想要摸他的額頭。
張思民嚇得尖叫一聲,彷彿他的手像是爬滿了骯髒的東西似的,拼命躲避着,甚至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老爸疑惑的看看自己乾淨的手,又看看倒在地上,拼命的爬離自己的兒子,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怎麼了?”
說着又再次走過去,準備檢查兒子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不要過來!”張思民尖叫的更大聲了,就彷彿自己的父親想要殺他似的,殺豬般尖銳:“出去,快滾出去。”
老爸撓了撓頭,最終放棄了往前走。他眨巴着眼睛,準備將兒子的問題交給妻子處理。他一邊離開房間,一邊不知所措,只能小聲抱怨着:“靠,死小子,難道是患了傳說中每個人在青春期都會有的叛逆症?”
張思民有沒有患叛逆症這一點先拋開不談,但他恐懼的原因卻別有因素。因爲他的視網膜上清清楚楚的映着老爸的樣子。
不!自己眼中的老爸根本就不是記憶中的老爸模樣。眼前的人長着一副可怕而又熟悉的臉孔,禿頂,白,三角眼,高顴骨,翻嘴脣,稀疏的齙牙,不論說着怎樣的話都帶着怨恨的眼神不停地看他。
就是從那天開始,張思民的眼中,老爸的模樣就變成了那個原本畫在黑板上的老頭塗鴉。已經四天了,他就快要被逼瘋了。
第五天夜裡,張思明輾轉反側,實在睡不着。他偏着腦袋起牀,赤着腳,默默地開門走進了廚房中。拉開櫥櫃,從菜刀架上抽出一把斬骨刀。他的眼神冷冽,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輕輕的來到父母的臥房前,他敲響了房門。
“誰?”老爸的聲音響起。
“我。”張思明回答,聲音中完全不含感**彩。
“廢話,我知道是你小子。家裡總共也才3個人。”房裡傳來老爸下牀穿拖鞋的聲響:“幹嘛,要跟你老爹探討人生嗎?說起來你這傢伙最近幾天情緒有些反常,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老爸打開門,卻見到兒子手拿一把菜刀站在門口。兒子手中的刀亮晶晶的,反射着屋內的燈光,顯得無比陰森。他腦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兒子已經舉起了手裡的刀,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老爸砍去。張思明的育很好,只比自己的爸爸矮半個頭,所以一刀砍下去,正好砍中老爸的脖子。
老爸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用手捂住脖子,新鮮的血液從手指無法堵塞的縫隙處噴涌出來,噴了兒子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