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療養院的老闆,絕對不是普通的有錢人。靠着病人的入院收入,他究竟需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這,是個不需要我擔心,但卻令我有些在意的問題。
“那件事,還在生嗎?”一路上易古都在熱乎乎的向我介紹醫院裡的風景,卻絕口不談請我來的目的。終於,我揭開了他的傷疤。
易古頓時沉默下來:“仍然在生,夜大,我覺得,這裡在,在……”
“鬧鬼!”
他艱難的將‘鬧鬼’這兩個字吐了出來。我嘴角一抽,緩緩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許多覺得看到鬼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不是睡糊塗了,就是產生了錯覺。”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的人呢?”易古反問。
我沒有開口,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百分之一的人,是別有原因。但,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
不錯,我做事從來不會沒有原因。這次來輪迴精神病院,也絕非心血來潮看望易古這位據說崇拜我的粉絲。一切,都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那天,我收到了他的第一封電郵。他客氣的問候了我,恭維了我,然後文字一轉,開始講述起自己所在瘋人院的一件怪事。
易古是三年前進入輪迴精神病院的,剛開始的兩年並沒有異狀,雖然地理位置有些偏僻,但員工都很好相處,所以上班也非常愉快。直到幾個月前,他第一次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當日易古下了夜班,在員工宿舍中睡覺。睡着睡着,就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他沒有太在意,還以爲是同宿舍的同事回來了,於是用被子捂住頭接着睡。迷迷糊糊間,只感覺進來的人走到了他的牀邊,俯視着他,視線如同針刺般捅穿了他的夢境。
易古有些後背冷,於是揉了揉眼睛,準備看那傢伙究竟想幹嘛。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突然回憶起了一件事。
同宿舍的員工不是請假回家了嗎?怎麼說也要三五天後纔會回來。究竟站在自己牀邊、死死盯着自己看的人,到底是誰?
喜歡看恐怖小說的易古心裡虛,他透過手指縫隙望去,只見白色的日光透過窗戶玻璃,將整個宿舍照耀的整潔明亮。應該是下午一點過了,偏西的太陽光下,露出了一截黑色的身影。是個人,男人,穿着老舊的黑西裝。易古甚至覺得那身黑西裝很眼熟。
身體更冷了,恐懼感不斷地潮水般沖刷過來,他打了個冷顫。
再看那人的臉,易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什麼也沒看到,那個黑西裝老男人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沒有鬍子眉毛,甚至沒有皺紋。這是怎麼回事?他還在做夢?
易古不敢再看下去,那個老人殭屍似的擡起雙手,想要掐他的脖子。他連忙屁滾尿流的從牀上翻下身,忙不失措的衝了出去。
屋外的陽光冰冷刺骨,但總算帶給了他一絲安全感。他回頭,並沒有看到那無臉老人追出來。透過大開的宿舍門,屋裡的東西一目瞭然,還哪裡有老人的影子?
至今,易古都搞不清楚那是不是錯覺。可心裡一直都很奇怪,那黑西裝的人既然看不到五官和任何能夠辨識的標誌,那自己究竟爲什麼會認爲他是個老人呢?
更令人恐慌的是,房間裡有一條深深地血跡,從他的牀邊一直延伸到外界。他跟着那條血跡走了很遠,居然來到了病院的墓園中。
看完他的信,我微微搖了搖頭。這種醫院經常能聽到的,俗爛的恐怖故事實在有夠無聊。於是也懶得回覆,很快就將信件的內容拋於腦後。
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又或許,我沒注意到他以後的信的話,這個故事也不會生。
可該死的,我怎麼就偏偏注意到,而且逐漸滋生了興趣。
一切的一切,便是我,也是許多人噩夢的開端。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精神病患者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人類生活的環境在日漸惡劣,生存壓力也在看似豐饒、物資繁茂的城市中,越演越烈。整個世界,都充斥着焦躁不安。食物安全也是人類大腦生病的原因之一,有朋友曾經調侃,這年頭不把元素週期表吃個遍,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人類。
輪迴精神病院位於輪迴村外,這個陝西特有地貌中修築出的碩大人爲建築羣落,彷彿世外桃源似的。骯髒的黃土被高高的院牆遮擋在外,園中鳥語花香,廣袤的草坪高低有致,美輪美奐。病院中各處都打着深深的水井,電動抽水泵隱藏在竹林中,看起來又是一道風景。
這裡,完全顛覆了我對黃土高原的印象。
誰能知道如此交通不便,甚至就連電都沒有通的偏遠山區中,會有這樣一處療養勝地?
在去員工宿舍的路上,易古在我身旁喋喋不休。我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回憶着前段時間的事情。
其實真正讓我注意到易古的,是接下來他給我的第二封信。
這封信中的內容,讓我聯想到了陝西南部一個很出名的民間故事。
據說在明朝某年,有個人名叫週三,是個木匠,經常到處跑幫別人做木匠活。有一次,他又出門了,四天後回到家,看到妻子在門口洗衣服,就跟妻子打招呼。
週三的妻子看到他,非常驚恐,說:“你!你!我沒見你出過門,你怎麼回事啊?”
妻子的話還沒說完呢,從屋內走出一個人,大聲呵斥週三說:“你是何人?居然敢冒充我?”
週三一看,這個人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於是又是驚奇又是生氣,就跟這個假冒人吵了起來。鄰居紛紛趕來圍觀,還議論紛紛。
兩個週三都說自己是真的,妻子也不能分辨。鄰居又問從前的事,兩個週三都是對答如流。大家都沒有辦法分辨,只好來到縣衙,讓縣官大老爺去分辨。
縣官大老爺也是束手無策,不過師爺很有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