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年齡越來越大的時候,就會越來越喜歡緬懷過去。我明明沒有離開北海市多久,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將頭靠在車窗上,外面的風景讓我覺得又熟悉又陌生。
“安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裡?”坐在前面的司機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雖然是很陳默一起坐飛機回來的,但他有他的的事情做,而且我也有不想讓他陪我去的地方。
深深嘆了口氣,還揉了揉臉讓自己顯得更精神一點,“去夜不眠。”
當汽車在夜不眠門口停下的時候,如果不是看見了那個熟悉的招牌,我還以爲自己走錯了。夜不眠的外面站着好幾個三流小姐,一個個站在門口搔首弄姿的,讓過路的人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我心中有些奇怪,紅姐當初在的時候,就一直很注重夜不眠的定位問題。不是路邊的小夜店,也不是客人爽了之後就能夠提褲子走人的地方,而是高級會所。眼兒媚就算再怎麼沒經驗,也不至於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把夜不眠給弄成這個樣子吧?
抱着疑惑,我有些不屑地看了站在門口的三流小姐們一眼,揚起下巴走進夜不眠。兩名陳默派來的保鏢跟在我的身後,倒也讓我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眼兒媚早就知道我要來了,坐在夜不眠大廳的吧檯旁邊,身前放着一杯雞尾酒。
一般來說夜不眠白天也會營業,只不過白天就當成酒吧來用了,那些有身份的小姐都在睡覺,你要是想點臺,只有玩一玩二流三流的小姐。
眼兒媚看着從門口走進來的我砸吧了一下嘴,“嘖嘖嘖,安小姐你現在混得可以啊,過來都帶着保鏢了。”
眼兒媚的安小姐三個字叫得我有些難受,我們雖然都知道彼此的真名,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這種地方叫彼此的豔名。這算是爲彼此保留最後一點尊嚴了。
我對跟在身後的兩名保鏢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隨便找地方坐,不要跟在我的身後。眼兒媚夾着香菸的手指翹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本來以爲你要是混得好我也就跟着你從良了,現在看來你也過得一般。”
聽眼兒媚這麼說,我笑了起來。眼兒媚判定一個人混的好不好,不是看她過得幸福還是不幸福,就是看穿着,看存款,看跑車。用眼兒媚的話來說,有錢就是幸福,要是沒錢一切都是扯淡。
我來這裡算是打了鬼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還挺怕自己和眼兒媚聊到一半的時候鬼爺突然殺到。因此我也就沒有和眼兒媚東拉西扯,“我看夜不眠外面站着幾個三流小姐,這是你的手筆?”
眼兒媚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冷哼一聲,“這麼低級的錯誤我能犯?真要是我做的紅姐恐怕要從土裡面爬出來掐死我。”
我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兒媚,“你說什麼?紅姐怎麼了?”
眼兒媚猛地抽了一口煙,嘆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煩悶情緒和煙霧一起吐了出來,“紅姐死了,一個月前被鬼爺給弄死的。”
眼兒媚見我還呆呆地看着她,一邊笑我傻,一邊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原來在我不在的這一段時間,鬼爺與高勝天的關係越來越不好。好像是因爲在大選的這一段時間,高勝天做事總是不能夠讓鬼爺滿意,老是出紕漏。漸漸地,鬼爺也就對高勝天升起了不滿的心思。
夜不眠是高勝天手下最不賺錢,也是最雞肋的產業。鬼爺估計也是看重了這一點,準備將夜不眠收到自己的手下,好好地敲打一下高勝天。紅姐按照道理來說已經離開夜不眠了,最多也就算是夜不眠的顧問。
但鬼爺性情暴戾,讓紅姐去服侍他。
眼兒媚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她停頓了一下,喘了口氣這才繼續說,“紅姐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鬼爺又不瞎,怎麼可能真的是想要紅姐去服侍?”
我眉頭微微皺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然後呢?”
“然後紅姐的屍體第二天就被拖出來了,本來是準備沉江,高勝天出面才把紅姐的屍體給保下來,草草埋了。”眼兒媚將手中的香菸給摁在菸灰缸里弄熄,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眼兒媚已經抽了這麼多煙了。
像我和眼兒媚這種頭牌都知道色衰愛弛這一句話。說白了那些男人肯死心塌地地對你好,你說什麼都依着你,還不是看重了你的長相?所以無論是護膚品還是不良的生活習慣,我們基本上都是抵制的。
煙可以抽,但是要少抽。抽多了成煙燻牙,親客人的時候一嘴的煙味,能夠保住眼前的這個位置纔怪。
眼兒媚見我的目光在菸灰缸上,意會地笑了起來,“我就說你田蜜怎麼可能離得開我們這個行當,很多東西都已經成了習慣,你就是想改也改不了。”
我總覺得今天的眼兒媚有些不對勁。她雖然平時也很多感悟,說些很有哲理的話,但今天這種話實在是有些太多了。
“你最近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眼兒媚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鬼爺想要奪高勝天的場子,所以派了一個霞姐過來。看樣子是要接管夜不眠,我現在和她正鬥法呢。”
這下我總算明白爲什麼門口會有那種三流貨色了,但按照這樣看來,霞姐這種管理場子的水平肯定是拼不過眼兒媚的啊。
眼兒媚瞥了我一眼,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我的臉,“蜜兒哎,蜜兒,你說你一天到晚沒有心機的在夜不眠混,怎麼就能夠活到現在?鬼爺他不缺夜不眠的這點錢,他派霞姐過來就是僅僅是爲了奪高勝天的場子而已,告訴高勝天很多東西他能夠給,自然也能夠收回來。”
我這才恍然大悟,心中對眼兒媚也是佩服不已。這個女人真的就像妖女一樣,又漂亮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