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塵的計劃裡,他應該是帶着李長青秘密潛入這棟大樓,然後躲在一個殺手找不到的地方,等待着李長青的援軍趕來,將這些殺手一網打盡。
這棟大樓人口密集,房間衆多,殺手就算想找人也需要花一段時間,所以,他一直覺得這個計劃很穩。
但現在呢,自己莫名其妙的帶着李長青直接找到了對方的主謀者。
然後李長青突然出手偷襲了對方,把正面落地窗都給打的粉碎。
主謀者從空中落下時,還不忘拉女人一起墊背,甚至通過通訊頻道告訴其他殺手,屋裡還有一人。
這種敵人是兇狠的,對方在空中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於是便不再浪費時間垂死掙扎,而是選擇讓李長青他們付出代價。
慶塵感覺自己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整棟大樓裡數十名殺手,就像殺人蜂一樣朝他奔涌而來。
李長青會回來救他嗎?
可能會,可能不會,但慶塵從來不在別人身上下賭注。
命是自己的,那就自己爭。
他沒有慌忙往外走去,反而先蹲下來緊了緊自己的鞋帶,這才直接丟下狙擊槍,拔出自己腰間的手槍。
狙擊槍固然是好東西,但慶塵雖貪財卻不戀財,這種時候肯定不能揹着這麼大的負重去狹窄地形戰鬥。
狹窄的樓道間,必然還是手槍最好用。
如果李長青在場,或許會發現此時慶塵的氣質已經完全改變,就像是一臺冰冷的機器。
少年站在門口,屏住呼吸等待着什麼。
下一刻,他竟直接擡手朝門上扣動扳機。
子彈穿透房門轟鳴而出,竟宛如未卜先知般擊穿了門外的兩名殺手胸口。
慶塵面色平靜的擰門走出,輕輕的從屍體手裡摘下對方的手槍。
卻見他手腕一抖,提線木偶的透明絲線扎進其中一名殺手心臟,猶如獻祭一般,殺手的屍體、衣物,甚至連他們濺射到牆上的血跡,都像是被人硬生生抹去了似的,化作空氣中的飛灰,不留一點痕跡。
那是某種世界規則正在降臨,以血肉來滿足收容條件。
放在以前,慶塵已經刻意的‘屏蔽’了提線木偶邪惡的收容條件,從來不去刻意給自己製造殺戮的機會。
但是,送上門來的,他絕對不會放過。
慶塵謹慎起見,兩具屍體他也只獻祭了一具,以免太過明顯被人發現端倪。
長長的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他一邊迎着聲音走過去,一邊默默計算着腳步,待到對方探頭的剎那,慶塵也已經擡起右臂,扣動了扳機連開三槍。
殺手握槍的手臂、眉心、胸口,三槍點射無一落空。
這計算好的一切,就像是殺手在卡着點將人頭送到他手上似的。
慶塵進入安全通道,可他並沒有急着往下走,反而一路向上行去。
沒人教過他在大樓內發生槍戰該如何處理,但他很清楚一點,在這裡,自己必須克服動物的軟弱本能。
此時此刻,所有殺手心裡都在認爲,這棟大樓是他們的主場,所以慶塵最該做的就是向下逃亡,與李長青等人匯合。
但他偏偏不這麼做。
迴歸倒計時97:00:00.
午夜11點。
這棟大樓就像是另一座宏偉的八角籠,所有人都可以拿起武器戰鬥,但這一次慶塵要面對的猛獸,有點多。
慶塵腳掌古怪的發力,悄無聲息的走在樓梯間。
昏暗的安全通道里只有應急照明燈在亮着,少年眼窩都沉浸在黑暗的陰影裡。
兩名正在全速向樓下衝來的殺手,他們完全沒想到慶塵竟然會反其道行之,出現在這裡。
慶塵擡手扣動兩次扳機,那兩名殺手連槍口都還沒來得及擡起,眉心便已經各自多了一個血洞。
但他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快速向後退去。
下一刻,他所站立的地方便被一連串子彈射出十多個坑洞。
就在那兩名殺手後面,還有一人正透過樓梯的金屬扶手縫隙開槍偷襲。
慶塵甚至都沒有看,便在對方的視野死角連續扣動扳機,只不過,那名殺手一直躲在暗處,子彈竟是一發都沒有傷到他。
咔噠一聲,少年手裡的槍械傳來卡殼聲,他目光冰冷的單手按下機括,將彈匣退了出來準備更換新的彈匣。
那樓梯上的敵人聽到彈匣退出槍體的聲音,竟是從樓梯中段一躍而下。
可是,當他跳下來的那一刻,卻發現昏暗中少年已經連續扣動扳機。
槍火迸發,猶如黑夜裡乍現的焰火。
殺手身體瞬間麻痹,他怔怔的失去平衡摔在樓梯上,像一隻破布袋。
他臨死前看到慶塵左手拿着空了槍膛的手槍,右手則拿着剛剛從殺手身上摘下來的槍械。
相比換彈匣速度而言,當然是直接換槍更快。
慶塵故意做出換彈匣聲音,任由空彈匣砸落在地,就是想讓這樓梯上的殺手自己鑽出來。
八角籠裡有一個非常兇狠的技巧:當你的力量不足以打到對手時,那就騙對手來打你。對手前衝的頭顱,迎上你出擊的拳頭,就會是雙倍的力量。
如果你無法快速解決敵人,那就學會如何讓敵人自己衝上來,撞你的槍口。
慶塵平靜的抖出提線木偶,那透明的絲線像是一條小蛇,貪婪的吮吸着生命。
他看着絲線變成紅色,然後隨着屍體化爲飛灰,再重新恢復透明。
短短兩場戰鬥,獻祭三人,那透明的分岔處便增長了三十三釐米。
如果多來幾次這樣的戰鬥,恐怕提線木偶很快便能控制第二個人,這還是慶塵心有控制的速度,這玩意要是落在心有歹意的人手裡,怕是會偷偷屠殺百姓來完成收容條件。
“果然是一件邪惡的禁忌物啊,”慶塵嘆息道。
這時,樓裡的殺手都已經知道,那個剛剛對他們完成斬首的少年不僅沒有下樓,反而正在朝樓上殺去。
一時間,殺手們向樓上涌去。
少年站在樓梯間裡靜靜聽着下方也傳來腳步聲,這次他沒有繼續往上走,竟然是返身向下。
幾步樓梯之間,慶塵臉上的容貌便已經換成了某個化作飛灰的殺手模樣。
……
……
此時此刻。
長街裡,兩輛封堵在前後路口的貨車處,忽然有密密麻麻的聯邦集團軍士兵出現,他們全副武裝的穩步推進陣地,快速的清理着地面戰場。
那些原本包圍了李長青車隊的殺手,一眨眼卻變成了被包圍的狀態。
雙方剛做接觸的頃刻,毫無掩體的殺手便被整建制的集團軍收割,成片成片倒下。
老六看到這一幕,終於鬆了口氣。
此時他原本就已經半殘的右腿上血流如注,但即便如此,老六依然忠心耿耿的,一瘸一拐朝着李長青墜落的位置跑去:“老闆,你沒事吧老闆?慶塵那小子不是在保護你嗎,他人呢?”
李長青聽到此話,驟然望向大樓裡:“壞了,他的位置暴露了!”
大樓並不隔音,所以當地面上槍聲漸漸平息後,大家還能隱約聽到樓裡的槍聲,不密集,卻格外的有節奏。
老六反應過來,那是慶塵已經與人發生戰鬥了!
卻見李長青忽然從地上撿起一支散落的自動步槍,轉身便往大樓裡走去。
老六看到這一幕魂都嚇飛了:“老闆,街面上已經安全了,你可不要自己再進去冒險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李家大爺、二爺肯定要發配我去荒野上掰苞米的!”
“不行,”李長青看了一眼老六受傷的右腿說道:“你在這裡等待治療,我自己去就夠了。現在慶塵在大樓裡的位置已經暴露了,我不能丟下他不管。放心,我不會有事。”
說着,李長青已經閃身進了大樓。
老六想要跟進去,結果腿上的傷口被撕扯着差點摔倒,他對躲在某輛越野車後面的王丙戌怒吼:“你個孫子別再躲了,趕緊跟進去看看,老闆要是有什麼事,我回去就扒了你姘頭的皮!”
王丙戌一聽這話,立馬從越野車後面鑽了出來,他一邊跟上李長青的步伐,一邊嘀咕道:“我又不是畏戰,你嚷嚷什麼!就顯得你老六比別人都忠心耿耿嗎?!”
李長青與王丙戌二人打算直直的殺到12樓,尋找慶塵的蹤跡。
只是他們到了主謀者原先所在的屋門口,卻赫然發現門已打開,門外躺着一具屍體,這是第一戰場。
王丙戌簡單看了一眼便立刻分析道:“屋裡的人在沒開門的情況下直接開槍,非常果斷。”
李長青二話不說便朝安全通道走去,剛往上搜尋了兩層,便發現了第二戰場。
這裡歪歪斜斜的倒着一具屍體,樓道的牆壁上全是紛亂的彈痕。
王丙戌感到有些奇怪:“這殺手明顯被一槍爆頭了,怎麼還會散落着這麼多彈殼,牆壁上也有那麼多彈痕?而且更奇怪的是,他應該是從屋裡殺出來後就進了安全通道的步梯間,但他沒有往下去和您匯合,反而在往上走……”
李長青抿着嘴思考片刻,然後冷冷說道:“繼續往上找!”
就在此時,她和王丙戌分明聽見樓下傳來槍聲。
兩人同時有些疑惑了,慶塵到底是怎麼個行進路線?他們來大樓裡救人,竟然連對方的人影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