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倒計時120:01:39.
第四區的某個銀行裡,四十多名時間行者,正和二十多名難民躲在一起。
四十二名時間行者是同一小隊的,他們因爲遇到鼠潮行軍,就提前躲避在了這家銀行裡,後來因爲好心的緣故把門打開,接納了二十多名難民。
這四十二人裡面,有3名都是絕壁挑戰者,他們剛剛完成了第5個挑戰,每人都吃下了5顆長生天果實。
心智也要比其他人堅定一些。
旁邊同樣是挑戰者的葉函,摟着一個瑟瑟發抖的八歲小男孩安慰着:“弟弟別怕,先睡一覺吧,學長學姐在這裡保護你呢。”
小男孩的小腿上被老鼠咬掉了一塊肉,葉函只能給他進行簡單的包紮,沒有別的辦法。
銀行大廳裡,難民們瑟瑟發抖着,滿臉都寫着絕望。
他們這邊則相互安慰着,其中那位曾經在絕壁前支持過胡靖一的挑戰者:張虎寶'低聲說道:“大家不要太擔心了,小院長給的這些避難點就是爲了讓我們暫避風頭,現在外面鼠湖太多,等稍微平息一下,他會來接我們的。”
“小院長真的會來嗎?”有時間行者擔憂道。
“應該會的,“張虎寶點頭說道:“他做了這麼詳細的計劃,還給我們設置了這麼詳細的遵難點,本身就是方便他來接應我們的。放心吧,不要被難民的絕望情緒影響
我們必須保持體力。”
說實話,張虎寶心裡也沒譜,他也不知道在這麼危險的環境下,那位老闆到底會不會來救他們。
按照人之常情,就算沒人來救,也是可以理解的,誰會讓自己一次次身陷險境呢,而且張虎寶知道,真要救的話,慶塵要救的隊伍也太多了.
這時,銀行外面忽然響起轟隆隆的聲音,有人透過百葉窗看去,正看見密密麻麻的鼠潮奔涌而過。
只因爲這家銀行早就被洗劫過,所以鼠潮並沒有重新搜索這裡。
可是下一刻,對面大樓上,忽然有人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
外面的鼠潮驟然停下,蜂擁着朝尖叫聲來源處翻滾而去。隔了很久,對面大樓上的尖叫聲停下了。
所有人都靜靜的坐在銀行裡,默默的等待着慶塵的救援,不敢說話。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八個小時、十二個小時。
張虎寶他們始終沒有等來救援。
直到所有期望,開始慢慢變成失望,甚至是絕望。
再到後來,有人問張虎寶,小院長到底會不會來救大家的時候,張虎寶也只是茫然的說.....應該會吧。因爲他也不知道。
“要不咱們自己衝出去吧,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挑戰者葉函說道。
張虎寶眼睛重新聚焦:“不行,時間過去太久,按照老闆估算的時間,現在鼠潮已經成型了,沒人能活着穿過幾十公里。""“是啊,沒人能活着穿過幾十公里,所以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可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清脆的敲門聲,咚咚。
然後一個疲憊的聲音說道:“開門。”
張虎寶眼睛一亮,所有時間行者全都站起身來!那是小院長的聲音!
他們要去拉開銀行的閘門,卻被難民攔住:“不要開門,萬一外面的人把鼠潮引過來了怎麼辦?”張虎寶平靜道:“讓開,我們要離開了,你們是否願意跟上來,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說完,他將難民推開,一把拉起了銀行閘門。
月光下,慶塵站在門外滿臉疲憊:“抱歉,我來晚了。”
張虎寶鼻子一酸:“您不要這麼說,沒有來晚,大家都還活着呢。”“走吧,”慶塵笑了笑說道:“送你們去和其他人匯合。”
張虎寶背起那個受傷的8歲小男孩,用力的點點頭。銀行裡那些人並沒有跟上來,慶塵也沒有勸。
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選擇,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救願意相信他的人。
迴歸倒計時105:39:02.
小三等人剛剛打退了一波鼠潮,所有人喘息着坐在潮溼的沙袋上,這時候大家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能坐下來稍微休整一下就好。家長會裡也有許多女性,小三不讓她們上戰場,就只讓她們做些後勤工作。
此時,那些女性擡着簡易的擔架,將陣亡的家人們擡走。
她們一邊擡一邊流着眼淚,因爲有些家人手骨都被老鼠啃出來了,還有些家人保持着撕咬老鼠的動作。
那些屍體的慘狀,令人不忍直視。
後勤人員將屍體——擺放在後方,誰也不知道大家還有沒有安葬他們的機會,也許大家也會很快躺在那裡,與戰友在地下重逢。還有傷者,正在擔架上忍着不想發出哀嚎,怕影響了軍心。
小三偏過頭去,半天都沒敢看。
對講機裡忽然傳來聲音:“回來了!家長又回來了!”
所有人起身看去,卻見慶塵正領着一百多人快速奔跑着,好在鼠潮剛剛被打退了,不然這些人恐怕沒法這麼順利的逃過來。“快快快,”小三說道:“把飯菜熱好,讓他回來了趕緊吃兩口!”
這已經是慶塵接應回來的第七波學生了,期間慶塵僅僅坐在地上以騎士呼吸術調理過一次身體,然後就再次離開。難民也看到他一次次的接應難民回來,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身影。
有大嬸在慶塵離開的時候,還偷偷問小三:“這小夥子有沒有對象啊,看起來和和氣氣的。”
小三當場苦笑不得:“您覺得他和和氣氣那就錯了,看到之前殺穿A02基地的新聞沒有,他就是那個一隻手吊打神代財團的人。"如今這事越傳越邪乎了,在小三口中,慶塵就差三頭六臂了,其他的都很完美。
慶塵把張虎寶等人送到防線後,只是簡單問道:“傷亡?”
小三面色一陣黯然:“死亡3192人,輕傷7121人,重傷1409人。”慶塵又問:“能不能扛住?”
小三立刻站直了身子:“能!”慶塵點頭:“死守。”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走,一絲一毫都沒有停留。
“家長啊,留下來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啊,”小三焦急道。慶塵只是揮了揮手,什麼也沒多說。
還有幾十支隊伍的時間行者和小孩子們在等着他,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心疼自己。而且鼠潮越來越龐大了,他可以等,那些還在等他人,怕是沒那麼多時間能等了。
張夢阡忽然說道:“其實老闆是在懲罰自己,他讓崑崙的人,還有你們一起留守這座城市,你們每死掉一個,他就自責一分,哪怕他只是做了最正確的決“可我們不怨他啊,”小三說道。
“跟你們怨不怨他沒有關係,”張夢阡回答道。
小三意識到,原來這就是鄭校長所說的:做出決定的那個人才最痛苦,想要接管指揮權,就要承受這份痛苦。秦書禮望着慶塵離去的方向,默然不語,
他與慶塵的交集很少,哪怕與張婉芳結婚了,都不曾去看過慶塵幾次。那時候,他打心底裡擔心張婉芳因爲慶塵的關係,時常和慶國忠見面。
那段日子裡,慶國忠甚至找到秦書禮的工廠,找他借錢,說要是不借錢就把慶塵甩給張婉芳和秦書禮養。一個現任丈夫,被妻子的前夫找上門來借錢,這種人生體驗實在太差了。
所以秦書禮在審視慶國忠與慶塵這對父子的時候,本能的便帶上了一些排斥。
說實話,正常人都會排斥。
慶國忠入獄之後,秦書禮託朋友瞭解了一下事情經過,然後發現那個舉報慶國忠的人,叫做"“熱心市民慶先生",這除了慶塵以外,還能有誰?
只不過秦書禮有點想不明白,慶塵爲何會舉報慶國忠?
再後來,秦書禮來到了裡世界,他在得知家長會的家長就是慶塵時,便開始收集與那位少年有關的一切信息。那一刻,秦書禮才知道自己錯了,慶塵和慶國忠是完全不同的,他也不該把對慶國忠的成見,放在慶塵身上。當白晝別墅發生火災,張婉芳卻拉着他不讓他去查看時,秦書禮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陣悲哀。
他沒有怪張婉芳,因爲他的妻子命也很苦,好不容易熬到40歲苦盡甘來,真的不能丟失當下的一切。
秦書禮只覺得他們所有人,都虧欠了慶塵。那少年有個賭徒父親,還有個對他不管不問的母親,這些年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在裡世界,他不遺餘力的幹活,總覺得自己應該多做點什麼。
在家長會裡,羅萬涯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秦書禮和家長還有一層關係,他就這麼一點一點努力從藍色家人升爲了金色家人。
現在,他看着那個少年慢慢成長爲庇護所有人的參天大樹,莫名的感到開心,雖然他覺得自己連開心的立場都沒有。
篝火升起來,秦書禮對家人們說道:“走,繼續去收集衣物。”
此時,張夢阡來到防線就將防護脖子的方法傳達出去,秦書禮不分晝夜的收集着衣物送往前線,讓小三他們裹住脖子。結果,秦書禮剛走兩步竟是眼前一黑,很多人都沒注意到,秦書禮也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了。
“沒事吧金色家人?”有人趕緊攙扶他。
秦書禮起身笑了笑:“沒事,咱們去找衣服。”
然所E就8護,,有幾.大施從隊伍裡先出來“你們都累成什麼樣了,趕緊休息一下吧。要衣服的話,我們去家裡給你們取,家裡還有一些衣服的。”
小三愣住了;“你們趕緊回到隊伍裡,這裡危險。”
"這事你別管了,“說着,大嬸們轉頭對後方長長的隊伍說道:“家裡有衣服的都回家取一下啊,給小夥子們送來!”
隊伍裡,許多難民都無動於衷。
離開了就得重新排隊啊。
難民們聽到大嬸的話,一個個偏過頭去假裝沒有聽見。
大嬸們站在隊伍外面喊道:“以前大家過的什麼日子?啊?家裡連一點電都沒有,天天摸黑啃着蛋白棒,上個廁所都得裝在尿盆裡,早上一起把屎尿倒進街道外的下水道里,整條街滂臭。”
“上個月,下三區的垃圾還堆成山,路過的時候就想吐。我家住在91層,孩子說不想去上學,因爲樓裡沒有電梯,上下樓得爬91層樓梯。"
“先前整個下三區都是燒殺搶掠的人,半夜誰敢去街上?”
大嬸聲音越來越大:“現在呢,你們仔細看看,除了這條防線以外哪裡不是乾乾淨淨的?誰家沒通電?誰家下水道沒修好?”
“你們看看自己,再看看防線上的人,他們爲了讓你們去避難,甚至還得裝成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你們甚至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家裡是不是和我們一樣有父母孩子
難民們看向小三等人,卻見他們滿身血污,有些血是老鼠的,有些血是他們自己的。
家人們衣服上有濺上的泥點子,還被老鼠撕咬、抓出了許多破洞,鞋子也溼透了。
一個個狼現的不行。
難民們再反觀自己,只是悠閒的排着隊。
這大嬸說着說着自己先動情了,越說越激動:“剛剛那個慶氏的財團大人物,他都在一次一次的出去救人……”
小三趕忙過來說道:“大嬸你回隊伍裡吧,我們自己也能找衣物。”
大嬸瞪了他一眼:“你滾!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小三:“.....…”
秦書禮:”.…....”
另一名大嬸對隊伍裡難民們說道:“他們來之前,你們天天說着誰來救救下三區,現在救下三區的人來了,你們卻一個個都只想跑!”
隊伍裡有位年輕人走出來,他沉思好幾秒說道:“大家讓女人、孩子、老人先走吧。”
說完,他轉身回家去取衣服了。
他一走,隊伍裡忽然走出來幾十人,飛快往自家跑去。
慢慢的,越來越多人從隊伍裡走出來,往他們身後的下三區樓宇跑去。全城停電,有些人甚至爬了八十多層,把自家所有衣服用牀單包裹着捲了過來。
緊接着,還有將自己家裡的菜刀也拎出來,一時間那條長長的、看不見邊際的隊伍裡,竟有十分之一的人選擇了退出,把優先的機會讓給了其他人。
還有一些年輕女性選擇留在城市裡:“我學過醫療急救知識,本來想去醫院當護土來着,結果他們看我是下三區的人,就把我淘汰了。我看你們因積的有藥物,不要全都送到那肩門後面了,留一部分,
我給你們的傷員包紮。”
說着,她們竟然喊來了街坊鄰居,把路邊商店的促銷帳篷搬過來,建成了好幾個臨時救治點。
只是,當她們把那些傷員傷口上的衣服剪開時,都忍不住落淚了。
卻見所有人的傷口都有着深深的血印,骯髒老鼠撕咬的傷口沒有及時清理,現在都開始化膿了。
一名護士對人羣裡哭喊道:“都別愣着了,快過來幫忙啊!”
下三區的防線原本很簡陋,因爲這場災難來的太突然了,家人們除了能拎起菜刀用命堵住缺口以外,來不及做別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那些難民竟然幫忙把一條防線該有的東西慢慢補全:後方醫療點、戰士休整點。
大嬸們甚至還在建食堂,將各家各戶還能加工一下的食材都拿出來,哪怕給家人們煮一碗熱湯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小三看着這一幕,忽然明白家長說的話,當你真誠對待這個世界的時候,世界一定會給你饋贈。
這就是家長會需要的民心。
災難結束之後,這些人會記住家長會的好,那時候家長會才擁有繼續改變世界的能力。
"謝謝大家,但真的不要給我圍衣服了,""小三慌張的說着謝謝,因爲他脖子上已經掛了七件衣服了,整個人像衣架一樣。
小三說道:“大家放心的繼續轉移撤離吧,我們一定會在你們全部撤離之前,守住這條防線的!”
哪怕是用生命。
這時,對講機裡有人呼喊:“小三,鼠潮又來了!”
家人們回頭望去,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防線後面準備戰鬥。
小三低聲對秦書禮說道:“家長先前交代了,如果鼠湖在兩個小時內就捲土重來,那就說明對方想要—直消耗我們的精力,讓我們吃不好、睡不好。現在還不是關鍵時刻,一定要想辦法讓大家休息。"
這時,剛剛那個大嬸出現了,她脖子上圍着一件風衣,看起來就像是戰袍披風一樣,兩隻手裡還拿着兩把菜刀說道:“我也幫你們一起守!”
小三:“......”
秦書禮:”...….”
小三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無語過。
他轉身面對鼠潮,等待着那些畜生的到來:“還能動的,就跟我繼續戰鬥,死守! 一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