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玄衣知道自己偏偏現在就在賣唱。
賣唱的意思就是你賣也得唱,不賣也得唱。
玄衣就算以前不明白這個意思,不過現在卻已經明白了。
所以她決定唱。
她緩緩站了起來,自以爲用最美的姿勢,甚至想起當初看到別人賣唱時還有水袖的動作時,她竟也揮袖。
她甚至動了動眉眼,歌舞其實是很難分開的,何況像玄衣這樣的美人,一舉一動就算沒有經過任何的訓練,自然中還是透着一點動人的美麗的。
當她開始唱的時候,甚至連藍名易都擡了擡頭。
風大俠臉上含笑,歐陽先生執箸點着桌面。
只有背對這她的戚姓大漢沒有回頭,連動也沒有動。
玄衣唱的是方纔那個老人唱的歌,只不過她用自己的語言唱了出來吧,她不知道自己唱這首歌時腦中想的是誰。
不過她的眼睛卻有彷彿要流淚的感覺,歌聲是最動人心的東西。
歌聲終於停了下去,玄衣低着頭,突然撞開門跑了出去。
風大俠三人一愣中,戚姓大漢,縱身而起,抱拳道:“戚某少陪了。”
推開門,往樓下走去。
風大俠含笑舉杯道:“這個姑娘想必是有傷心事?”
歐陽先生嘿嘿笑道:“風大俠交遊天下,不知道這首曲子從何而來?”
風大俠含笑不語,將杯中酒一飲而下,道:“歐陽先生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歐陽先生臉色變了,卡在喉嚨裡的話,卻始終沒有吐出來。
藍名易冷笑道:“丰神之家,風之禪語。”
歐陽先生的臉色幾乎灰了。
風大俠突然拍桌,身形直直飛起,坐在一隻輪椅上。
原來他的雙腿竟已經齊膝截斷。
藍名易一聲不哼推起輪椅,連看都沒有看已經呆在一邊的歐陽先生,下樓去了。
玄衣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跑。
她的淚一滴一滴的隨着步子落在地上。
她站住,擦淚。
戚姓大漢就站在她身後。看着她。
玄衣望了望他,道:“你爲什麼要跟着我來?”
戚姓大漢笑道:“你忘了拿錢了。”
玄衣道:“哦?”
戚姓大漢竟真的從身上掏出來一錠銀子。
玄衣愣了。
戚姓大漢道:“若每個都像你這樣的賣唱,豈非便宜了許多人。”
玄衣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喃喃道:“我本來就不是賣唱的。”
戚姓大漢笑着,道:“能夠聽到姑娘這樣的歌聲畢竟是人生的一件樂事。”
玄衣這回連臉都紅了起來。
戚姓大漢將一錠銀子放在玄衣的手中,道:“我叫做戚猛。”
玄衣的手碰到他的手,臉上一熱。
戚猛的手中的銀子突然落地,戚猛的手突然閃電般的握住玄衣的手。
玄衣驚覺已然不及,戚夢出手如風,已經點了玄衣十二處大穴。
玄衣愣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方纔已經失態了。
方纔自己竟然忘了自己遊走江湖以來最重要的一個收穫——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一個陌生人。
這一條經驗她本來是一直記得的。
戚猛依舊笑着,他的笑很憨厚,讓人很難以相信這樣的笑竟然也會害人。
玄衣咬了咬牙,道:“你爲什麼要害我?”
戚猛道:“我沒有害你,我只不過不小心點了你幾個穴道而已。”
玄衣愣了愣道:“那你爲什麼要點我的穴道?”
戚猛還是那幅老實的樣子,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我只不過是不小心而已。”
玄衣恨不得把這幅笑撕爛了,不過卻淡淡的在嘴邊咧開了一點笑,道:“那你爲什麼不把他們解開?”
戚猛回頭望了望天,道:“可惜我恰好又忘了怎麼解開穴道了。”
“忘了?”若不是被人點了穴道的話,玄衣早就一拳扔過去了,不過她還是在笑着,“你難道想不起來了?”
戚猛笑道:“我一直在想,可惜你總和我說話的話,我是越來越想不起來了。”
玄衣幾乎想吐他一口,卻不敢說話了,她知道自己臉上的笑都已經不在是笑了,那一定會比哭還難看。
戚猛撓了撓頭,突然道:“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去想,好不好?”
玄衣不說話,她怕自己說話就會吐人。
戚猛自顧自地道:“這裡往前走有一座院子,那裡好象沒有什麼人,也許我會快一點想起來。”
說罷,他竟伸手抱起玄衣的腿,將玄衣整個身子抱在懷裡。
玄衣幾乎暈了,不過她知道自己現在就算將這個人的一家人都罵死,也沒有什麼用!
戚猛的臉離玄衣的臉很近,呼出的氣幾乎都呼在玄衣的臉上了。
戚猛笑道:“你不用擔心,也許我很快就想起來了。”
路是山路,戚猛走的卻很快,到了現在連玄衣都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輕功,抱了一個人,在樹林裡左右穿梭,彷彿是在甩掉尾隨過來的人。
實際上玄衣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的人。
戚猛終於停了下來,他扒開了一大堆爛的樹葉,然後將玄衣整個人放在裡面,然後又把樹葉蓋上。
只留給玄衣臉上的一點空間。
戚猛又左右看了一看,笑道:“我這個人餓了的時候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所以我要弄點東西吃才行。”
玄衣幾乎哭了,這傢伙方纔不是在吃飯麼?
戚猛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不好?”
然後起身,消失在樹林中了。
玄衣突然恨起葉海來了,在這樣的環境裡她突然覺得只有恨這個人自己纔會覺得有一點安靜,纔有點解恨。
她想起葉海這個人好象鼻子有點歪,嘴也似乎大了一點,連手也長了一些,說話壞壞的,眼神竟也壞壞的……
女人若是想挑出你的毛病來的話,那是最不費力的事情。
若葉海還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成錢上百的缺點時候,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將葉海的缺點想了個遍,戚猛還沒有回來,天卻已經黑下去了。
樹林裡有風,風有聲音。
玄衣沒有什麼可以恨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害怕。
她現在倒希望戚猛能夠儘快回來了。
一聲風聲掃過,玄衣知道是人來了。
沒有人影。
不過片時卻傳來了一陣肉香。
玄衣這才發現自己始終都沒吃飯,她的胃立即收縮了一下。
而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可以動了,她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
她慢慢的爬了起來。
在她身子的上方放了一個包袱,香氣就是從那裡面傳出來的。
玄衣顧不了什麼了,急忙打開包袱,裡面竟是一隻蒸熟的雞。
玄衣同許多女孩子一樣,從來都不敢承認自己太過能吃,不過當她耐心的啃着剩下的幾根雞骨頭時,她絕對相信自己還可以再吃下一隻雞。
她想都沒有想這隻雞是誰送來的。
她在想,戚猛怎麼還不來?
她已經吃飽了,她的穴道已經解開,她等着戚猛,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可惡的
假笑傢伙。
她甚至找了一根順手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