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側面沙發裡的史密斯聽李杉這麼回答他，向前躬了一下身子，不帶一絲尷尬的神色，對於李杉知道他有多重身份的事毫不在意。
“呵呵，這重要嗎？至少現在咱們都是商人的身份，能給對方帶來利益，就是最好的結果。”
這話史密斯說的四平八穩，好像說的不是帶煙火氣和銅臭味的生意，也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
他說完這句話看李杉沒有要立刻回答的意思，接着又說了一句：“你現在也只是個做企業的人，你過往的身份能給你的企業帶來多少好處？”
見史密斯這麼問，李杉坐在那裡苦笑着搖搖頭，然後示意史密斯繼續說，他知道史密斯叫他進來，不可能就是爲了說這幾句話。
“我也知道你們這次過來，明着只是爲了生意上的事，可你這次過來，也不只是只爲生意的事而來，但你的身份只是一個商人這沒錯吧？”
雖然不知道史密斯爲什麼要着重強調他本身真實的身份，但他還是繼續又點了點頭：“瞭解我的真實身份，對你們來說並不是需要太費勁的事對嗎？”
這回輪到史密斯點頭了，點頭認可之後他又說了一句：“可是你們組團這麼一來，你又不單純是商人的身份了，這是你承認或否認都不可能迴避的事實。”
李杉反問：“既然你都知道了，爲什麼還要向我確認呢？”
“這不是我確認不確認的問題，之所以直接和你說，就表示你無論是以什麼身份過來，我們都是歡迎的，或者說不用在乎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史密斯的這番表現讓李杉有點摸不着頭腦，他肯定也知道周鳳的真實身份，但對周鳳這次高調到來，表面上表現得也並不是多麼在意。
李杉現在大概明白一些了，史密斯這是已經表現出，他比自己知道的內情更多。甚至比李杉自己都要更清楚，這次這個考察團的真正目的。
但是這對自己來說有什麼用呢？自己又不是主動要求跟來的，就算是史密斯比自己知道得多，能有針對性的讓這次任務失敗，對自己又能有多少影響呢？
看着李杉自己坐在那裡思考，史密斯也不打擾他，等菸頭快燒到手的時候，他纔出聲提醒了一句。
李杉把菸頭扔進菸灰缸裡。扭頭看着史密斯，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要追問和自己在國內談話那次，最後自己要表達的想法。
出乎意料的是，史密斯沒有再次追問，而是和他談論起家庭問題。
他問起李杉對自己的母親還有多少印象，並且特意指出，現在問的不是他的後媽，而是生他的那個母親。
這天聊得怎麼跟打地鼠一樣，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在這具身體的記憶裡，親媽生下小妹後沒多久就不見了，當時他才六七歲，能記住的東西也有限，外面的傳說是他親媽死了，當時只要和父親一提這個話題，他就開始拉着臉，只一句：“死了。”
想到這裡，他盯着史密斯的眼睛：“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幹嗎要問我這個？”
史密斯聳聳肩膀，攤開雙手，：“沒什麼，好奇而已，只是納悶什麼樣的家庭教育，才能培養出你這樣的人來。”
不過嘴上這麼說着，心裡想着當時在國內，正準備開展對李杉的行動前，接到的那個電話，只是這麼一想就感覺後脖頸發涼，那是隨時要掉腦袋的感覺。
接過史密斯遞過來的一支菸，李杉點上後，開始問史密斯：“在國內要定我們的貨，這個我能理解，因爲我們的價格低質量好。可是爲什麼又要賣給我們先進一兩代的設備，這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既然兩人已經單獨坐在了這裡，之前不解的問題，直接問出來，比繞着彎更容易讓史密斯說實話。
這次史密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給自己把煙點上，然後纔開口：“這是真誠的商業合作，我們做事也需要有財物支撐，這你應該能相信吧？”
這麼敷衍的應對，李杉要是相信了，那才叫見了鬼了，正想着怎麼開口，米歇爾出現在門口往裡張望。
兩人進來以後，並沒有把門關上，誰都不把門關上，兩個人心裡的想法，對對方來說都是心知肚明的。
史密斯一招手，米歇爾走進來：“那個周，喝多了，現在該怎麼辦？”
聽到這話，兩人起身跟着米歇爾往宴會廳裡走，邁步走着的的同時，李杉還在想今天這史密斯到底想要跟自己說什麼呢？好像說了點啥，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進了宴會廳以後，陳啓明迎過來，小聲說了一句：“老周和那個黑妞拼酒，被放倒了。”
對於周胖子這種帶着領導身份的人，考察團裡這些人都不好多說什麼，就在李杉剛纔離開前，還有考察團成員想替周胖子喝，結果被他趕一邊去了，想替領導擋酒也得分是在什麼場合。
好在周胖子只是趴在桌子上睡，還不算丟了太大的人，見到人都回來齊了，那個想替周胖子擋酒的成員，背起周胖子開始往外走。另外有兩個人在旁邊扶着。
分前後出門的時候，史密斯扭頭對李杉小聲說了句：“再找個機會，咱們可以深談一下。”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李杉也沒好意思當面拒絕，看了史密斯一眼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這考察喝酒的場面，弄得快和國內的情況差不多了。中午周胖子一喝多，下午就啥事也都不用幹了。
下午有人想單獨出去，周鳳也不批准，周胖子喝多了，權利自然就轉到她這個副職手裡，周胖子失蹤衆人找的事還在眼前，她怎麼能讓人再單獨出去呢。
天黑前，周胖子酒醒了，讓人把李杉叫到他自己的房間裡，就是替他擋酒，後來又揹着他的那個人。
把李杉叫進房間後，他也不離開，周胖子住的是套間，他現在在桌子後面坐着，另外那人就在桌子邊上站着。
好像是才洗完臉，周胖子衣着整齊，不苟言笑的坐在桌子後面，對着剛進來的李杉板着臉說了一句。
“老實交代吧，你單獨和那個外國人出去都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