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婭!”唐濤不知她對此事的反應爲何意外的強烈,“你…怎麼了?”
“呃…”菲婭即刻一怔,語氣惶惶,“我沒…基裡哈…”
見她精神異常,唐濤疑心更甚,菲婭卻沉着氣,幽幽道:“基裡哈,你不能回酋長區,酋長知道了我們的事,對你太危險,最重要的是,我捨不得你,你一離開,我怕…”
“怕什麼?”唐濤見她話裡有話,追問。
菲婭矜持了一會,才道:“基裡哈,你知道,我們認識不久,應該多在一起,我怕你一去再也回不來…”
“真是這樣嗎?”唐濤依然岸疑慮重重,覺得她的吃驚程度和捨不得自己離開這件事的本身,存在着不小的差距,難道,她另有隱情?接着,便又想起她猙獰的斷指,深沉道,“菲婭,我愛你,不僅僅因爲你漂亮,最重要的,是你的純潔和真誠——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菲婭一噎,立即語氣凌厲地埋怨:“基裡哈,難道你懷疑我對你的愛?”說着,又隱隱泛出了哭腔,“你替我想過嗎?你走了,我怎麼辦…”
“菲婭,”唐濤搖頭道,“你對我的感情,我當然沒有絲毫懷疑,不過,你更該相信我…”
“但是,如果你真的走了,再也回不來,我該怎麼辦!”菲婭無望着,“那樣,我會死掉的…”
唐濤見狀,心裡隱隱做疼,忽然抱緊了她,耳鬢廝磨地深情道:“相信不會的,菲婭,我已經向莎麗說明了,如果她嘴巴不嚴,失去的比我更多,那莎麗,雖然有些愚拙,但這一點道理還弄得清楚,放心吧,她不敢說的…”
菲婭聽他這樣一說,似乎安了心,輕輕吻着他,有些傷感:“基裡哈,天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唐濤應了應,便擁着她倒進了草菴。
久違的激情後,菲婭好長時間沒說話,不時傷嘆着,似乎在她的心上,壓了一塊令人窒息的巨石。
“菲婭…”困頓中的唐濤見她依然沉浸在莫名的痛苦中,忍不住勸解,“人生中,無論遇到什麼事,我們只需要比困難堅強一點點,知道嗎?”
菲婭緊了緊攬着他的胳膊,不知可否地應了一聲。
迷濛的淺睡中,敏感的唐濤不時聽見菲婭在輾轉哀嘆——想來也是,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冷不丁遭遇肢體的傷殘,不論是誰,短時間內都會緩不過氣的,其中原因,她既然不方便說,只得由她了。
熱帶海島的夜,兔子尾巴一樣,不長。
好像剛睡了一會,唐濤就被她悉悉簌簌穿裙子的聲音擾醒了,菲婭見狀,順口道:“天還早呢,基裡哈,這兩天不用急着打獵,過些時間去我家也行。”
朦朧中的唐濤見她要走,連忙打精神坐起,看了看庵外的昏暗的天,便有些意外:“菲婭,今天你…這麼早就走?…我送你。”
菲婭跪着抱住了他,悄聲乖氣道:“不用了,我閉着眼睛都能走到家,早上沒事的,你睡吧!”
唐濤見她的情緒多少有些好轉,便散了心,加上身心疲乏,就沉沉躺了下來。
太陽爬上樹梢的時候,唐濤才睡了個飽。
簡單洗漱後,懶洋洋地吃了些東西,忽然想起了菲婭不急於打獵的話,心裡便有些愧疚——初次見丈母孃,沒有貴重的見面禮倒也罷了,可眼下,連個像樣的獵物都拿不出,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這樣想着,仰望了一眼日光雲影,繼而提了提神,簡單收拾了一下,持槍跨弓向森林走去。
潮溼的森林裡,到處是赭杆綠蔭,看上去陌生又熟悉。
在草樹藤條之間搜尋了半晌,唐濤一如既往沒見什麼值得下手的獵物,這麼轉來轉去,隔着濃密的樹蔭看去,日頭已過正午,心急之下就納悶了:是自己行獵經驗不足無意間驚了場呢?還是這片森林本來就不適合大動物生存呢?不解的疲累中,便有些意興闌珊。
正蹲坐歇息,不知怎麼着,自然想起了菲婭不捨的眼神,繼而又勾出了莎麗是否將他的事報給酋長之類的話,不覺心有餘悸:倘若莎麗這個東榔頭西棒槌的主兒一旦有變,就是自己再不情願,也必然回酋長區了,在此之前,自己不得不承認一直想着盼着回去,而遇到了菲婭後,反倒生怕被外界打攪而影響來之不易的幸福,可就在敏感的空當,莎麗卻偏偏尋到了這裡,加上交情特殊,這節骨眼上,她的決定足以改變整個事態的走向,偶有疏漏,便不可挽回…
唐濤的心“嗖”的一緊,當即罵自己輕重不分,關鍵時候,竟然還打獵,真是…
一念定向,忍不住向火山方向望去:不過,現在她在不在呢?唉,不管,看看再說,但是,如果在,自己該怎麼說呢?罷了,趕早不趕晚,只要能逮住她,事情就有希望——當然最要緊的是,不僅要隱藏害怕招回的動機,還要以藝術化言語鞏固自己所處的優勢,調動一切積極因素穩定既得成果!
打定主意後,唐濤奮然起身,不顧一切地快速辨向、林林幢幢直奔火山而去。
說來也怪,着意打獵時,動物們都集體避難似的根毛不見,而眼下急惶惶去找莎麗時,半路上卻不斷閃出一些從未見過的動物,雖然不大,可也拿得出手,心急中便想順手牽羊,可越是這樣,莎麗狡猾的眼神越是在眼前晃悠,再想想自己和菲婭的事,愈發感覺上山的緊迫性,既如此,只得忍痛割愛了。
當唐濤心急火燎、左竄右爬登上火山時,山頭的情景立刻令他大爲泄氣:樹蔭掩映中,那不規則石盤掩蓋而成的暗穴裡,除一鋪破草蓆和新增的零碎果皮外,竟是空空蕩蕩!
毒烈的陽光下,唐濤心裡一焦,汗水烘地淌滿了全身,急忙近前查探:難道回去了?還是臨時出山?上次來的時候,等了好久沒見人影,可後來證明她在,眼下,再看洞旁剝下的野果殘核,顯然沒有走遠。
尋思之下,便決意乘蔭守侯,可剛一轉身,就聽一陣凌亂無依的踢踏聲從密林間傳了過來!
唐濤一驚,支起耳朵辨去,果然,這沉悶又急惶的踢踏聲好像從北側半山腰傳來,定神間,便不名所以地跳轉搜尋,而同時,一時急一時緩分明是踢踏樹木的聲音裡,還伴隨着微弱的嗚嗚聲,唐濤驚疑更甚,深深吸氣間,結結實實緊了緊手中的標槍,踏草撥林,循聲探去,可就在這時,古怪的聲卻響消失了。
唐濤皺眉忖了一會看小說^.V.^請到,本想隔林喊話,又恐節外生枝,只得回想着聲音的來處,小心尋找起來…
果然,當銳利的目光閃過一棱溝石的剎那,唐濤全身一顫,幾乎驚叫出聲:離他大約十幾米下的斜縱山道里,一棵高大的闊葉樹杆上,雙手垂縛地吊着一具捲髮掩面的赤屍!
震駭之際,唐濤瞬間意識到了周遭的危險,急忙縮身,四下察望起來,半天,見無異樣,才壯起膽子,踏着碎枝亂葉,一步一步,湊了過去,間中,仔細看那身段,好像是莎麗,但這種事,終究不想斷定。
全身哆嗦着、幾乎非常困難地走近時,唐濤忍不住架着胳膊、貓着腰,側仰着頭,向亂髮掩蓋中且被草疙瘩堵着嘴的低垂人臉,慢慢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