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在芯把頭偏向一側,只當作沒聽見。
男子臉色不太好看,喃喃的說,“是,你說的沒錯,我不是什麼好東西””
穆在芯黑着臉沒看他一眼。
謝豔琴看看眼前的男子,又看看冷着臉的穆在芯,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又重複了剛纔的話,“你好,把病人的門診病歷和住院通知單給我,好嗎?”
任何病人只要辦了住院手續,護士辦公室的電腦就立即能查詢得到病人的一般資料。
男子臉色凝重,但仍對謝豔琴勉強擠出一抹淡淡的卻浸染着憂傷的笑容,把手中的門診病歷和住院通知單交到謝豔琴手中,目光又久久的停留在穆在芯的身上。
穆在芯頭也不擡,面孔依然冰、冰冷冷,拿過謝豔琴手中的住院通知單,照着病人的名字,在牀頭卡上寫下了“歐碧碧”三個字以及年齡“24歲”等字樣,再將住院通知單交給謝豔琴。
謝豔琴進護士辦公室去了。
穆在芯從護士站的抽屜裡拿出一張患者及家屬住院知情同意書,面色冰冷的放在男子的面前,又扔過來一支筆,冷冷的說,“看完了家屬請簽字。”
男子一直目光沉重的看着她,臉上帶着痛苦的神色。他拿起知情同意書,隨意看了一眼,就在紙張末尾處簽上“鄧術”兩個字。
“芯……”鄧術張了張嘴,終於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他此時的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幾年不見,他沒想到會在精神病院碰見穆在芯,真是很諷刺的事”對於過去,他的心裡充滿了對穆在芯深深的內疚”如今在精神病院相遇,縱有千言萬語,已不知從何說起。
他沒想到,幾年未見,穆在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氣質了”
“家屬你好,請叫我護士””穆在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鄧術尷尬過之後,臉上痛苦的表情越來越重。
穆在芯指着護士站臺上的行李,冷冷的問,“這是病人的行李嗎?是要留在醫院的嗎?”
待鄧術點頭後,她接着說,“不好意思,住院病人的行李物品我們都要檢查一遍。 刀剪類,玻璃類,藥類,長繩子類屬於違禁品,不能留在病房。”
穆在芯一邊說,一邊打開歐碧碧的行李,細細的檢查,期間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從行李處拿出了一把小小的摺疊刀、鏡子、幾盒藥,說,“藥先給醫生看過。其他的違禁品你們帶回去或者我們暫時保管,出院後再交還你們。”
“你們先保管好了。”鄧術說。
於是,穆在芯動作麻利的寫標籤貼在歐碧碧所檢出來的物品上,登記好,再拿到物品保管室放好。整個過程,鄧術的目光一直停落在她的身上,穆在芯始終沒有擡頭看過他一眼。
當鄧術出現的時候,穆在芯大大的吃了一驚,也才曉得那個漂亮的精神分裂症病人其實就是歐碧碧”她想不到,歐碧碧竟然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想起過去的種種,想起歐碧碧過去的點點滴滴,她才醒悟過來,實習那個時候的歐碧碧其實人格上已經出現問題了”
穆在芯更不知道,歐碧碧考上醫學院校前就已經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只是那個時候抗精神病藥物已經把她控制得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剛考上醫學院校時,穆在芯與她在操場上遇見馮一航時,她就愛上了這個愛好運動且帥得一塌糊塗的男生。她一再向他表白,但馮一航自始至終心裡有的只有穆在芯,所以一次次拒絕了歐碧碧。
歐碧碧心有不甘,認爲自己有哪裡比不上穆在芯了,爲什麼馮一航對穆在芯死心塌地?她威脅馮一航,如果馮一航不跟她談戀愛的話,她就會傷害穆在芯。
後來,馮一航在跑上遇見那個給他下跪的中年婦女,其實正是歐碧碧的媽媽。她求馮一航接受歐碧碧。並告知馮一航歐碧碧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過去發病的時候有衝動、傷人、自傷的行爲。歐媽媽看到歐碧碧爲了馮一航茶不思飯不想,擔心已經治癒的精神病會復發,所以才求馮一航幫忙。
馮一航想到歐碧碧說過的如果他不與她拍拖,那麼她就會拿穆在芯出氣。爲了穆在芯,馮一航逼不得已,終於跟歐碧碧成了戀人。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歐碧碧愛上其他人之後就會離開他,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保護穆在芯,再也不用擔心歐碧碧會對穆在芯做什麼出格的事了。
實習安排表發下來之後,馮一航看到穆在芯與歐碧碧竟然分到同一個地方同一家醫院,他去求過學院領導,希望穆在芯與歐碧碧能分開,但是學院領導根本不答應,馮一航只有求院領導安排他跟她們一起實習,院領導這才勉強答應了。
到了樹寧市之後,穆在芯與歐碧碧竟然又住同一個宿舍。歐碧碧翻着白眼對他說,“我就是喜歡跟穆在芯住在一塊”你別拆散我們””ZSWD。
就這樣,穆在芯與歐碧碧一路粘在了一起。
鄧術出現之後,馮一航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緊迫感,他擔心鄧術會把穆在芯帶走,沒想到,後來還是出了那麼多的事情……
鄧術沒想過,歐碧碧竟然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如今發病後,他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歐碧碧畢業之後並沒有選擇護士的行業,而是重新踏入校園,選擇了牙科。現在的她,算是牙醫。只是因不滿工作的勞累,最近辭職在家了。近幾日,她通宵不眠不休的上網玩遊戲,加上今天爲了一點小事與鄧術吵了起來,結果這就成了她再次發病的誘因。她大吵大鬧,砸碎了家裡的物品,還嚷嚷的說要上吊自殺。被鄧術竭盡全力制止之後,她就直接躺在地上,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煞是恐怖。
鄧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問題,急忙給歐媽媽打電話瞭解,他直到今天才曉得,歐碧碧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一個精神病患者,有規律的生活特別是充足的睡眠是極其重要的。曾經有過一則報道,有人做過統計分析,正常人如果不眠不休三日三夜,誘發精神病的機率是75%。由此可見,充足的睡眠對一個精神病人有多麼重要。
鄧術眼裡流露出了無限的悲痛,他喃喃的說,“芯,我對不起你””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把穆在芯丟在產科的事,幾年來他一直深深內疚着。
穆在芯面若冰霜,“對不起,我姓穆,叫做護士。請叫我穆護士””
穆在芯冰冷的態度使鄧術更加的難過。
她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鄧術的時候,竟然想到了馮一航,想到馮一航,她心裡愈發的悲痛。而對於鄧術這個曾經深深傷害了她的男人,她早就想着要忘掉,不能讓一個傷害自己的人影響自己未來的生活。
“還有,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不要對我說莫明其妙的話”你今晚要不要留下來陪你愛人,如果要陪伴的話,請簽字。”
穆在芯面無表情的說着,然後遞給鄧術一個家屬過夜登記本。
鄧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心想,“她一定還在恨我。非常非常的恨我””
但他還是接過了本子,龍飛鳳舞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接回本子,手指護士站臺上的行李,說,“這些東西拿到她房裡吧””
穆在芯轉身踏進了護士辦公室。
大千世界原來這麼渺小,渺小得讓不想再見面的人又碰到了一起。這個世界也很諷刺,再次見面,竟然是在精神病院,而且是以不同的身份出現”還有什麼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
謝豔琴正趴在辦公桌上畫體溫單,看到穆在芯走進來之後,她朝門外看了一眼,發覺沒有鄧術的身影之後,悄悄的說,“我感覺那個男人對你有意思呢,眼光一直沒離開過你””
豔自冷子。穆在芯一怔,隨後不屑一顧的說,“我就說了嘛,這男人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花心腸子””
“你好像對他很有意見啊?你們認識?”
“怎麼可能?”
“我聽到他叫你芯,很親密的稱呼”他知道你的名字””
“大姐,我的工作牌上寫着我的名字,一看就知道了。因爲他是花花公子,見誰都想泡,所以開口就叫我最後一個字””
“是嗎?”謝豔琴表示懷疑。
“當然””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忙乎各自的。
忽然間,一聲鬼哭狼嚎的叫聲響徹整個病區,一個女子的叫喊聲由遠及近傳來。
穆在芯與謝豔琴同時被嚇着了,扔手頭工作,急忙往外衝。
眼前的一幕使她們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只見歐碧碧全身赤、裸、裸的在病區過道里狂奔着,張牙舞爪的,一邊跑一邊狂叫,一會笑,一會哭。
穆在芯更是驚出了一身寒氣,立即從護士站的抽屜裡扯出一牀被單,飛奔而去,迅速從身後用被單將歐碧碧包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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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碧碧臉上掛着晶瑩淚珠,她慢慢的轉過頭,對穆在芯詭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