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漫天火海,生死與共
程恪的事情攪和的我有些心緒不寧,一直讓我猶豫自己該不該告訴程恪這件事,讓他近來多個提防的心眼。
但不曾想到,程恪的事情還沒告一段落,李純和孟岐那邊卻出事了。
在孟岐跟李純求婚後,原本兩人都興高采烈地準備結婚的事宜了。他媽兩人在這樣的北京之下,還能重新走到一起,確實特別不容易。不說別的,光是孟岐在他父母那邊做功課,就花費了不少功夫。我自然期盼着兩個人能和和美美,可誰知,他們倆竟然在婚禮前夕鬧掰了。
我一開始還以爲是李純在鬧什麼彆扭,可誰知,這件事居然是孟岐率先開的口。
等我見到李純的時候,是在程家的別墅裡,李純躺在房間裡一個勁兒地哭。
我在她旁邊陪了好一會兒,才從她的口裡知道了一些消息:“念念姐,孟岐……孟岐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了。”
不得不說,在李純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整個人確實是大驚失色的,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跟程望有關係。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的是……程望?可、程望本來就是程老爺子的孩子,這事怎麼又跟孟岐牽扯上了?”我瞬時只覺得一頭霧水,揣了不少疑問。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李純之前在跟了程老爺子之後,還和孟岐暗通溝渠。
程望這個孩子來臨的時間,恰好跟她和孟岐有過肌膚之親的時間相差無幾,所以,孟岐一直以爲程望是他的。
也正因爲如此,當初本來打算出國讀研的孟岐爲了李純和孩子,甘心留在程氏工作,爲的只是時不時能見一見李純和孩子。
可謊言畢竟是謊言,總有戳穿的那天。
程望這些天一直在哭鬧,李純今天上午就帶了程望去醫院看病,期間涉及到抽血,確認程望患了病毒性感染。可偏偏沒想到的是,程望的化驗報告不小心被孟岐看到,在看到程望的血型之後,他立時覺得不對勁,也判斷出了程望不是他的兒子這件事。
我之前一直沒想過孟岐會誤會,也一直以爲程望就是程老爺子的老來子。若非如此,依照程老爺子那個精明的性子,不可能將程家的那麼多家產和公司的股份都留給程望。而且,這個孩子出生後經歷了那麼多道工序,要是這孩子不是程老爺子的種,這件事估摸着早就鬧翻天了。
李純哭着跟我說了很多很多,在她對我的描述中,我也一點點明白,原來在程望出生之後,程太太就一直懷疑這個孩子並非程老爺子親生,還試圖想挖出李純在外勾搭的情人。
只是,這個孩子確實是李純親生的,而且,李純還抓着這一點反將一軍,使得程太太在程老爺子面前越發沒了地位。
到了最後,若非程恪歸來阻止,想來李純早已成了名正言順的程家太太。
到底是世事無常,雖然李純早知程望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可她卻一直將孟岐矇在鼓裡,讓孟岐一直誤以爲程望就是他們倆的孩子。
我想起之前跟孟岐見面的時候,他說跟李純結婚的主要一部分原因,就是爲了孩子。可現在,偏偏這個孩子成了這兩人中最尷尬的存在。
“我知道瞞着他是我不對,可是他要是知道了,他更不會跟我在一起了。”李純抱着我,一個人哭的特別傷心。
我無端攪和進了這番糊塗事裡,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決斷。
我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朋友,算是在兩個人關係中能說得上話的人。可在這個時候,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纔好了。
這完全就是一筆糊塗賬,那時孟岐爲了想讓自己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揹負着全世界的指責,執意要迎娶李純。可到頭來,卻發現這一切全然是個無比白癡的笑話。
他並不是孩子的父親。
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我去找孟岐,看看他那邊是什麼意思,好嗎?”看着李純這個難過的樣子,我只好對着她說道。
“好。”李純對着我點了點頭。
“你也別難過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都一天沒吃飯了。”我將一旁的米粥遞給了李純,示意她吃一些。可她畢竟沒什麼胃口,只是少少喝了幾口後,就放下了碗。
孟岐雖然剛出學校,但因爲在程氏工作的薪酬不錯,所以早早就從家裡頭搬到外頭去住。
我從李純那裡要到了他的地址,就去他家找他。
我早前已經打了他的電話,但一直沒人接聽,後來打電話去程氏問過,聽說他並沒有在公司上班。想來想去,只好來他的家裡碰碰運氣。
孟岐住在套式房裡,我在他門外的時候,在外頭敲了好一會兒的門,喊着他的名字:“孟岐!孟岐!你在裡頭嗎?我是念念,你開開門好嗎?”
我在外面敲了好一會兒的門,就在我以爲他不在房間裡,打算放棄走人的時候,不想房門卻忽然被人從裡頭打開了。
我從來沒見過孟岐這般狼狽而頹廢的樣子,頹廢的甚至讓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形容他。
從他知道程望不是他的兒子開始到現在,不過只有短短一天的時間,但便是在這一天時間裡,他好像整個人的靈魂從身體中抽離了出來一般,變得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他的渾身上下都冒着濃濃的酒氣,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在給我開了門之後,他就轉身走進了房間,我跟在他身後進去,看到客廳的茶几上放滿了空酒瓶,多的幾乎都數不清他到底喝了多少。
他在進去後,整個人直接四仰八叉地癱倒在了沙發上,面色微醺,但好在還有一些神智在。他一手蒙着頭,對着我問了一聲:“你……你來幹嘛啊?”
“我……”我本來想說來看看他,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索性直入主題,對着他徑自問道,“想看看你對李純這事兒到底打算怎麼解決。”
兩個人原本都計劃好了,甚至還想着要訂去馬爾代夫的機票,可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孟岐苦笑了一聲:“解決?你問我怎麼解決,你以爲我就知道怎麼解決嗎?”
“歸根結底,你們倆的心結是在程望這個孩子身上。可是拋去你不是這個孩子親生父親這個身份,你跟李純兩個人畢竟是有感情基礎的。我不相信你不愛她,難道在這種時候,你還是想着要退卻嗎?”
“是啊,我愛她,可該死的偏偏因爲我愛她,她就活該把我當猴子耍嗎?”說到這一句的時候,孟岐氣憤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伸手又開了一瓶啤酒,“念念,她早就知道程望這孩子不是我的,可她一直把這事兒瞞着,你說她這究竟是什麼居心?他媽的就是想讓我當了個便宜父親!”
孟岐“咕嚕咕嚕”將一瓶酒一下子灌下去大半,繼續忿忿地說道:“之前我進程氏幫她,連得罪我阿姨的事兒都做了。可我沒管,我一直站在她那邊。可她呢?她現在拿到我姨夫的錢了,就來跟我談感情嗎?許念念,你說這天底下有這樣的女人嗎?我真他媽懷疑自己之前就是個瞎子,要不然怎麼會看上她這種貨色!”
我伸手將孟岐拿着的酒不動聲色地接了過來,順道將他面前的酒瓶移開,對着他勸了一句:“孟岐,有很多事李純她也不得已,你尊重點、也理解點她好嗎?”
孟岐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我理解什麼?理解她一個好好的女孩兒去當了小三,給一個能當她爺爺的人當二奶是爲了真愛?她又不是日子真他媽過不下去了,非要做這種事情?!”
“她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由想到了裘魏,那個不止濫交,還將李純送進了會所的渣男。要不是他,李純現在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學生,她學的是音樂,等到畢業之後,做個教書的音樂老師不失爲一份好工作。
曾幾何時,她也是個單純得如同礦泉水一般的女孩兒,單純到甚至讓我覺得她有些蠢的地步。爲了一個男人,她幾乎可是說毀了自己的一生。
真的,她過的太苦了。
若不是長久在貧窮的風裡忍氣吞聲,她不會被逼着一步步走上這一步路。
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深深地記得一個畫面。
那一天,我陪着她一塊逛街,看着她刷爆了手裡的信用卡,買了一堆奢侈品。這裡頭甚至有很多東西,我感覺她根本一次都不會穿。
我對她花錢未免太不過節制,而她淡淡地對我說了一句:“念念姐,我只是想知道,當個有錢人是什麼滋味。”
到了後來,我才知道,李純她長得漂亮,但因爲家世不好,所以在學校裡也一直受到欺負,在宿舍裡經常受到室友的排擠。那些家境優渥的室友用錢來羞辱她,嘲笑她。
她並沒有任何錯,那是她清貧的家庭,對於她的出身,她根本無從選擇,可還是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偏偏拿一個人的出身來當做攻擊人的利器。
她被欺負怕了,被裘魏這個男人徹底傷了心,所以才拼命地想要變得有錢。因爲對於她這樣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而言,只有錢才能給予她安心的感覺。
雖然很多人都看不起李純當了程老爺子情人的這個身份,但我從一開始就認識了她,一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現在。對於她而言,我更多的是一種心疼。
如今,且不管李純這個尷尬的身份,更重要的是程望這個孩子,亦或者,是孟岐覺得李純在故意欺騙他。若非他在偶然中得知程望的血型,關於這個秘密,他真的不知道李純還要隱瞞到什麼時候。
到了後來,孟岐只是對我說了一句話,就讓我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
他對我說:“要是我們真的結婚了,你說我該算是他哥哥,還是他爸呢?”
這話裡的“他”,指的自然是程望。
李純是程望的母親,要是李純真的和孟岐結婚了,孩子自然要跟着孟岐叫爸爸。但從血緣關係上來看,程望和程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那程望也跟着成了孟岐的弟弟。
這關係亂的很,就跟一團攪亂的毛線圈似的,根本理不出一個清晰的頭緒出來。
真的,在孟岐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完全啞口無言。
等到出了孟岐的家後,發現喬燃居然在門口等我。
我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反倒是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對着我說道:“十四分二十七秒,要是你十五分後還沒出來,我就直接破門了。”
聽着他這個意思,難不成是說在我剛進了孟岐家裡頭後,他就已經在外頭等着了?
之前由保鏢跟着我,今天估摸着他有空還是怎麼的,居然親自來盯梢了。
可我和孟岐明明是再清白不過的同學關係,而且他愛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李純,我真不明白這個盯梢究竟有何意義。
“我還得李純那裡一趟。”我對着喬燃說道。
“唔……”他微微點了點頭,牽過我的手拉着我往外頭走。
司機在樓下等着,我跟着喬燃一塊上了車,立馬又要往李純那裡趕。
我瞬時感覺自己就是個中間跑腿傳話的人,但李純在北京本來就沒什麼朋友,她只有我。在她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要挺身而出,這纔是朋友。
我回去找李純的時候,她還待在房間裡頭不肯下來,就連程望都一直由保姆帶着,沒怎麼管。
喬燃本來想等我在這裡的事情結束了之後,就帶着我一塊回家。但在中途,他突然接到了一個重要的電話我,需要先離開去處理一番,只好先行離開,到時候讓司機帶我回去。
喬燃走了之後,我一個人上了樓去李純的房間找她。她還躺在牀上,目光有些呆滯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在她這樣的一個年紀,很難想象她已經身爲一個母親。
她一看到我,就連忙坐起身子,對着我一臉急切地問道:“念念姐,孟岐他說了什麼?”
李純滿心在意的都是孟岐的想法,可我想到孟岐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又看到李純那無比期盼的眼神,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出口。
“他……是不是……”李純的目光瞬時黯淡下來,在她這話還沒說完的時候,我連忙先行打斷,對着她說道,“你不要多想,他只是一時間沒想通而已。”
“可就算他想通了又如何呢?我們到底是不可能了。”
誠然,就如李純所說的那樣,就連我都覺得兩個人很難再回到從前。
程望的存在,將永遠是孟岐心裡頭的一根刺,怎麼拔都拔不掉。
我也不知自己該怎麼勸她,只好一直陪在她身邊,希望她能從這件事裡慢慢走出來。儘管,這很難。
李純靠在我的肩膀上,一邊哭一邊哽咽地說着:“你說,他爲什麼要爲我希望?我明明都快死心了,可他還是給了我希望。在給了我希望之後,他又在我面前將這個希望硬生生地打碎。念念姐,你不知道,我的心裡究竟有多痛!”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也很難過,但在她和孟岐的這件事中,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我不能幫孟岐做決定,也無法評斷李純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他們倆難過,而我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忽然敲響,是在這裡當保姆的林嫂。
自從這房子只有李純和程望住着之後,李純就將之前在這裡伺候的保姆司機都打發走了,換上了新人。而這位林嫂,就是新來這裡工作的保姆,平日裡經常幫着照顧程望。
林嫂不是程家的人,自然不會跟着程家之前的那些下人叫李純夫人,而是叫她李小姐。
“李小姐,有一位程先生在樓下,說要找你。”
程先生?
如今的北京城,估摸着也就程恪這樣一位說得上名號的程先生了,
聽到有客來訪,李純連忙一把擦乾了眼淚,咳嗽了一聲後,對着門外的林嫂問道:“說了什麼事嗎?”
畢竟從關係上而言,程恪差點就成了他的繼子。若是一般情況,程恪自然不可能來到這裡。
林嫂迴應道:“他說有份文件落在這裡,要去書房找找。”
“搬家的時候落了嗎?”李純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程恪和阿昭以前也住在這裡,不過,那是程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在程老爺子過世後,程恪便遵照遺囑搬了出去,並沒有像他姐姐那樣大吵大鬧。
這次,還是程恪在搬出去後第一回上班,看來那份文件可能還真挺重要的。
原本在這個時候,碰到李純這個樣子,我該代她出去見客。但李純也知道,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躲着程恪。
李純整理了一番,體貼地對着我說道:“我下樓去看看,你在房間裡先待一會兒。”
“好,別告訴他我在這裡,好嗎?”
李純對着我點了點頭:“恩,我知道。”
她纔剛剛哭過,在這個時候,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拾掇了一番,然後便匆匆下了樓。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一陣上樓的腳步聲,看來是程恪上書房來找文件了。
我瞬時有種心跳如擂鼓的感覺,透過房門上的貓眼,偷偷地看着外頭的情況。
我看到李純領着程恪上了樓,在程恪的身後,還跟了兩個助理模樣的男人。
“你們進去找吧。”程恪吩咐了一聲。
雖然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可儼然已經有了上位者的姿態。
他讓身後的助理跟着林嫂去書房找文件,等到二樓的走廊只剩下他和李純兩個人的時候,我聽到他對着李純問了一句:“這段時間,你……你有見過她嗎?”
無比熟悉的聲音,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卻不能見他。
其實,更多的是不敢面對吧,不知道自己在見了他之後該怎麼辦,該說些什麼。
在這個時候,他知道秦老和喬燃已經聯手想對付他的事了嗎?
不,他應該不知道。雖然阿昭被秦老關了起來,但程恪對阿昭漠不關心,即便阿昭失蹤十天半個月,估摸着他也不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從阿昭失蹤的端倪中知道這件事。
就在我陷入一番思緒的時候,我看到李純對着程恪搖了搖頭:“沒有,我沒見過她。”
聽到李純的話,程恪要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皺着眉,沉着一張臉,沒再繼續說話。
兩位助理很快就從書房裡找到了需要的那份文件,畢竟是男客,在這裡不便久留。在完事兒之後,程恪便直接開口告辭。
我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那清秀的面孔,時而微皺的眉頭,一時間心裡如同百轉千回般,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秦老和喬燃的計劃告訴他。
我明明想他死的,只是到了這種時候,看到他的那一瞬,又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就在程恪轉身的時候,我幾乎以爲他要走了,不想,他卻忽然停住了腳步,直接轉頭看向了我這邊。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眼神嚇得不輕,連退幾步躲在門裡不敢動彈。
一直到後來,我才恍然想到,這是貓眼,裡頭看得到外面,但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我這纔有勇氣重又走到貓眼那裡,透過貓眼往外頭看去。
好在這個時候,程恪並沒有盯着這裡不放,但聽得她對李純問了一句:“她來過這裡嗎?”
李純面不改色地迴應道:“那是很久之前了。”
聽到這話,程恪微微點頭,終於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一直到很多年後,我都記得程恪的這次轉身,記得他那決絕的背影。
那個孤高清傲的少年,那個……在玫瑰花盛放的季節,曾無比熱烈地愛過我的男人。
“他走了。”李純走進房的時候,正好看到我坐在牀邊悶聲不響的樣子。
她看着我,不由問道:“既然猶豫,幹嘛剛纔索性不見他一面?”
我默默地對着她搖了搖頭:“你不懂。”就如我不懂你和孟岐之間的事一般。
只有身在其中的人,雖然最無奈也最難抉擇,但旁人真的理解不了他們心裡真正的想法。
喬燃將我看的很嚴,要不是李純和孟岐之間真的出了事,他也不會放我過來。
跟程恪見一面並不容易,可是見面之後呢,我該不該對他開口呢?
而且,喬燃對程恪的殺意本就因我而起,我要是再跟程恪之間有任何瓜葛,只會讓喬燃的手段更加狠厲。
我已經將這個深愛我的男人一步步逼到了懸崖邊上,又怎麼忍心再上前推他一把?
李純和孟岐的事情我管不了,也無從管起。在安慰了李純好一陣子,等到她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之後,我纔跟着司機回去。
回去的時候,我看到喬燃在家裡頭。他之前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看文件,見我回來後,對着保姆吩咐了一聲:“開飯吧。”
其實我在李純那裡,已經吃了一頓,但如今看喬燃這樣子,分明是在等我吃飯,只好走到餐桌那裡,陪着喬燃再吃一些。
都已經這個點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在等我回家吃飯。
餐桌上擺的都是平日裡我愛吃的菜,喬燃不挑食,什麼都吃,所以在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會根據我的喜好讓保姆依此做飯。
好在之前在李純那裡吃的不多,李純沒什麼吃飯的心情,我看着她那樣子,便也沒心思吃什麼東西。這次回來,算是加餐了吧。
我陪着喬燃用了一些飯,等吃的差不多時,聽到他對着我說了一句:“明天,要回江城一趟。”
“哦。”我淡淡應了一聲。
他既然知會了我這件事,想來是打算讓我跟着他一塊回去。
翌日,陽光明媚,天氣正好。
一大早,我就跟着喬燃一塊坐上了回江城的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前一天晚上沒休息好,以至於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頻繁得讓我忍不住搓了搓眼睛。
我總感覺今天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開始還沒想到,可後來腦海中忽然閃過程恪的身影。
我不由心裡一驚,恍然想到,秦老和喬燃約定要動手的日子,不會就是今天吧?
是今天嗎?
喬燃在昨晚忽然提起今天要帶我回江城,可在此之前,他根本什麼都沒對我提及。他的電話並不怎麼避諱我,我想到江城那邊似乎沒出什麼大事,非得今天就回去。
當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剩下的那個可能即便再不可信,但那也是事實的真相。
喬燃,真的要對程恪動手了嗎?
等我想到這件事後,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我很想直接問喬燃,但是我不能。我要是問了他,他一定會對我起疑心,很有可能還會限制我的自由。
喬燃注意到我有些不太舒服,特意讓司機在服務區停了一會兒,叫人下車給我買了一瓶水。
“我要去趟洗手間。”頓了頓,我對着喬燃說道。
他衝着我點了點頭,說:“我陪你去吧。”
他陪我到洗手間門口,我走了進去,而他則是在外頭點了根菸。
本就是俊逸非凡的男人,雖然面色冰冷,但還是不妨礙他的好相貌。不少路過的女孩兒都在偷偷看他,只是畏於他那冷漠的模樣不敢上前搭訕。
在這個時候,我倒是沒什麼閒情欣賞他的這副好相貌,匆匆進了洗手間後,我連忙悄悄給程恪的公司打了一個電話。
等到電接通後,我連忙問了一句:“喂,請問你們程總在嗎?”
接電話的是個女孩兒,對着我回應道:“不在,程總今天沒來公司。請問您是?有需要的話,麻煩留一下您的信息,等程總到了後,我跟程總報備一聲。”
“那方助理在嗎?我跟他說也成。”
接電話的女孩兒雖然有些爲難,但恰好方助理路過,她只好將電話給了方助理。
方助理就是跟在程恪身邊的貼身助理,昨天程恪去程家拿文件的時候,他就跟在身後,他可以稱得上是在程氏程恪最爲信任的幾個人之一。
“喂,您好,請問您是?”
“你好,我是許念念,請問你知道程恪在哪兒嗎?”
程恪之前一直將我帶在身邊,千般寵愛,方助理自然知道我。
知曉是我的來電後,方助理的態度立時恭敬了不少,對着我回應道:“許小姐,程總今天還沒來上班。“
畢竟是老闆,沒來上班下屬也不好多問什麼。
可據我所知,程恪雖然之前玩世不恭,甚至有幾分紈絝的少年氣,但在公事上,他一直是個特別自律的人,不出意外,每天都會按時上班。
上班的時間是八點半,可現在已經九點多了,這並不像是他一貫以來的風格。
“你幫我打個電話給他,問問他在哪兒好嗎?”我有些焦急地說道,後來忽然想到什麼,又跟着加上一句,“對了,別讓他知道這是我的意思。”
方助理不敢違抗,立馬拿自己的手機給程恪打了一個電話。可沒想到,方助理一連給程恪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這下,就連方助理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了,但方助理倒是並沒怎麼往不好的方向想,只是對着我問道:“程總是不是還在來公司的路上?”
我不敢假設,連忙對着方助理說道:“你現在立刻往程恪住的地方跑一趟,看看他在不在家。要是他真在路上,等他到了公司後,麻煩你給我回個電話好嗎?要是……要是一直沒找到人,就報警吧。”
“成,那我現在立刻去程總家裡看看。”方助理對程恪忠心耿耿,連帶着對我的吩咐也言聽計從。
可即是方助理已經去程恪家裡找了,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怎麼辦?
心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深刻,在這個時候,甚至於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我將外套脫下,反過來穿在身後。恰好北京這些天空氣不太好,外套的口袋裡還有之前戴過的口罩,我又轉而將口罩戴在了面上。
等僞裝好這一切後,就要想着怎麼在喬燃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了。
我往外頭看了一眼,趁着喬燃去垃圾桶那裡丟菸頭的工夫,連忙一個閃身跑進了一旁的超市。
進了超市後,我換了一個出口出去,隨後搭了一輛陌生人的車。
我看到那輛車上坐着兩個女人,看樣子像是一對母女,便請她們帶我一程,說我家裡頭突然出了急事,要折回北京,希望他們在下個高速出口將我放下即可。
這裡是服務站,我要回北京,還要先下高速才能調頭回去。
我長了一張純真臉,那倆人看我這模樣不像是壞人,便同意了。
真的,就連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會通過這種方式在喬燃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等下了高速後,我包了一輛車帶我回北京。
一路上,我都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方助理的迴音,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從剛纔我偷跑的那時候開始,喬燃就一直在打我的電話,但我一直沒接。
而在這個時候,我也並不知道,喬燃居然在我的手機上裝了實時定位。
我用盡可最快的速度折回了北京,但從方助理那裡得到的消息,卻是程恪家的房子着火了!
我趕緊往程恪那裡趕,心裡頭反覆盤旋着一個念頭——喬燃,他真的動手了!
因爲北京的交通堵的很,所以方助理費了不少功夫纔到程恪家裡頭。他一到那裡,就發現房門反鎖着,之前叫門一直沒回應,直到後來聽到有煙從裡頭冒出來,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連忙報了警,而我到了北京後,正好錯過上班的高峰期,一路上幸運的沒堵車,竟然在消防來之前到了程恪家裡。
那個時候,程恪的別墅外頭已經圍了不少人,方助理就在其中。
我看到方助理後,連忙問道:“人在裡面嗎?”
方助理一臉急切地對我回應道:“不知道啊,叫門一直沒反應,房門也被鎖了,根本進不去。”
方助理雖然是個男人,卻是個文弱書生。他沒什麼辦法,我趕緊對着物業的保安說道:“跟我一塊把門踹開,踹壞了賠償算我的。”
聽到我的話,那些人才敢跟着我一塊上前踹門。
程恪家裡的窗用的材質比門還堅固,更不好踹,無奈之下,只能選擇踹門。
這些物業保安在一旁看戲的做法並不少見,很多時候,爲了防止惹禍上身,都會遵循少做少錯的原則。這時,在我說了這話後,他們只好硬着頭皮跟我一塊撞門。
我們幾個人一連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終於將門給踹開。
可沒想到,等到門被踹開後,一條火龍躥着房門冒了出來,差點沒把我的頭髮給燒了。
門窗緊閉,程恪家裡的火勢之前只是從縫隙裡冒了一些黑煙出來,在這個時候,我們這些人才真正意識到火勢究竟有多麼嚴重。
“這麼大的火,消防怎麼還不來啊!”方助理一看這火勢,整個人瞬時懵了,急的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直在外頭打圈圈。
這個時候,哪裡還等的了消防。
我看到圍觀的人中有拿礦泉水的,連忙將水倒在我的外套上,隨後用外套裹着頭就趕緊衝進了火場。
“許小姐!許小姐!不要進去,這火太大了,太危險了!”
方助理極力想要勸阻我,但我這個時候的腦袋一片空白,所做的事情全無任何理智而言,二話不說就直接衝進了火場,將他的聲音拋在腦後。
進了別墅後,才發現裡頭早已燒的不成樣子。
我直奔二樓程恪的臥室,同時,一遍遍大聲喊着程恪的名字。
因爲火勢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匍匐在地上爬的特別艱難,只感覺頭頂熱的不得了,完全是將我整個人放在烤爐裡烤的架勢。
我好不容易到了二樓,發現那裡是火勢最大的地方。可爲了確認程恪在不在二樓,我只好一路往他的臥室走去。
好在我之前來過這兒,程恪帶着我逛過一圈,所以我對於這裡並不陌生。
等我踹開程恪臥室的房門後,沒想到他真的在那裡。
只是,他昏睡着躺在牀上,人事不知。
他的周圍火舌蔓延,眼看着就要燒到他的身上,我連忙往他那邊撲了過去,使勁拍醒他。
我給了他兩個巴掌,才見程恪微微醒轉過來,面色微紅地對着我說道:“念念?”
看着他這副人事不省的樣子,可不就是給人下了藥?
看來,這次的火勢真的跟秦老和喬燃的計劃脫不了干係,想來就是他們聯手策劃的一切。
“念念,你怎麼會……咳咳……”程恪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煙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漸漸回過神來,發現我們倆正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
他的表情立時變得嚴肅起來,驚駭地說道:“怎麼會突然起火?”
“我們還是想辦法先出去吧。”我帶着程恪一路繞着火龍出去,但經過剛纔那一段時間,剛纔我上來時,樓梯還能走,到了這個時候,樓梯悉數被火勢包圍,根本就下不了樓。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經歷過火災,但當你真的面臨這一切的時候,漫天的火焰和炙熱在一步步地吞噬着你的感知,我似乎都嗅到了絕望的氣息。
我甚至於,都不敢確定我和程恪兩個人能不能從漫天的火海中走出去。
我費盡心思將程恪推向了今天的地步,可臨了要替三爺報仇的時候,我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做出了一個讓自己都驚訝的決定。
我居然爲了程恪一個人孤身入了火場!
要是我晚一點意識到程恪今天可能會有事,要是我沒及時衝進這裡將人事不知的程恪叫醒,想來程恪將會在睡夢中葬身火海。
而這通天的大火,會將一切的痕跡焚燒的一乾二淨,什麼……都不會留下。
就算最後調查事故原因時,也只會歸咎到意外上而已。
不得不說,秦老和喬燃的這一步,走的真的很妙。
就在我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程恪忽然在我的耳邊說道:“三樓有個陽臺。”
對,陽臺!
我們還可以通過陽臺逃生。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我和程恪連忙往三樓跑。可就當我們走到樓梯中間的那個拐角時,忽然發現通往三樓的樓梯早已被火勢團團包圍。
火勢滔天,一個人就算是趴在地上,都很難從底下爬過去!
絕望……
鋪天蓋地的絕望,就像是一個魔鬼一般,一步步吞噬着我和程恪最後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