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峰終究還是知道了馬小天所做的一切,從小到大,這個小子給自己闖過多少禍,搗過多少蛋馬海峰已經是記不清了,坐在醫院的房間,馬海峰臉色陰沉,一旁的馬小天卻是不斷的安慰,可說着說着,老爺子的眼淚就不斷的往下掉,這一次,不是兒戲啊。
“你小子打算怎麼辦?”馬海峰痛心的問了一句,茫然失措。
馬小天搖搖頭,卻是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怎麼自己辦?怎麼能怎麼辦?或許就只能是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其實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你這個小子,從小不聽我的話,到處惹是生非,別怪我,太寵着你,一直沒想到事情的最壞結果,現在,總算是到了這一天了……”
馬海峰有些後悔,有些後悔以前爲什麼不對馬小天嚴加看管。
看着老爺子臉上的淚水以及悔恨,馬小天很想狠狠的抽一個耳光,“爺爺,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我……”
“說什麼都沒用了,你這次可是殺了人啊!”
馬海峰一想到死的是沐啓帆全身就不寒而慄,他知道沐家代表的是什麼,席紅蓮,那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二十年前是那樣,二十年後,沒想到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他有些相信命運了,他馬海峰一輩子就是苦命,自己不死,卻要看着身邊的親人一個個的離去。
房間陷入了沉默,許可韻跟葉紫霞看着這個傷心欲絕的老人,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事情,終究有個結果,可這個結果按照現在的推測,卻對馬小天有着無限的危機。
正當房間裡面的沉默壓抑到了極點的時候,突然又有人來到了醫院,這個人正是喬山河,擔心了一個晚上,也昏頭昏頭了一個晚上,到了現在,喬山河也是知道了一切,當然也知道了席紅蓮放出的那句狠話,殺人,就該償命。
當知道這句話的時候,喬山河一下就將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板上,瞪着眼,一字一句,“老妖怪,二十年前,我敢綁架你女兒,二十年後,我就再跟你鬥上一場。”
行就將木,即將入土,喬山河可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那口憋了二十多年的氣。黑道大哥終究還是黑道大哥,沉寂了二十年,真以爲老虎變成病貓了?喬山河倒很想讓華海市的有些人重新喚起對自己名字的回憶。
他喬山河倒真的很想知道,在此時此刻,他跺一跺腳,華海市會不會爲之一動。
見到喬山河的到來,馬海峰的心情依舊沒有好轉,喬山河知道此時此刻馬海峰心中的所想,兩人在一個單獨的房間也是沉默了好久,抽了兩根菸之後,喬山河問了一句,“二哥,你還相信山河嗎?”
馬海峰擡起頭,看着喬山河,說道:“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
喬山河狠狠的吐出一口煙,“你相信山河,就應該相信我的實力,小天是殺了沐啓帆沒錯,可我今天給你保證,她席紅蓮如果真的一意孤行要置小天於死地的話,我絕對讓她沐家斷子絕孫。”
馬海峰心中一驚,跟喬山河的眼神死死的碰撞在了一起,兩人同時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些往事。
喬山河也不想再扭扭捏捏的掩飾什麼了,說道:“二哥,當年的事情一直是我喬山河這一輩子最耿耿於懷的,相信你也是一樣,所以,當我第一次看見小天的時候,我的心情真的很激動,我也說過,喬家的產業有一半是小天的,他是你的孫子,可何嘗不是我喬山河的孫子?二哥,相信山河這一次,那怕華海市翻天覆地一次,我也一定會保住小天的命,一定!”
“山河,值得嗎?”
“當然值得!”喬山河很是激動,他在這後半生幾乎沒什麼想法了,只要能夠得到馬海峰的認可,那怕是死也是值得的。
“當年一切都是我的錯,二十多年後,我允許自己再錯上一次,二哥,我跟你都老了,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多少日子,如果能用我們的命去換小天或者是義豪的命,我喬山河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席紅蓮,我就跟他比一比到底誰的命更長一些!”
喬山河咬着牙,這一次,心中已經是堅定無比。
馬海峰的心在不斷的顫抖,這麼多年,他的確怨恨過喬山河,可是話說回來,喬山河當年只是想將‘事業’做的更強更大,一個人有野心,這不是什麼壞事,也符合喬山河當時的性格,而嘯雲跟清靈的死卻完全只是一個錯誤的意外,當年喬山河綁架了席紅蓮的女兒,一來是想敲詐席紅蓮的一筆錢,還一個原因就是想打擊一下席紅蓮的囂張氣焰,這個女人一直以來在華海市都是囂張跋扈,看不順眼的人很多,真正敢做出還擊的卻只有喬山河一個,當時的喬山河蒙着臉,帶着幾個馬仔,可他死活也想不到跟他接頭的人竟然是一個叫着陳援朝的人,是跟沐心茹一起大學畢業相愛了四年最後還進入過部隊深造的年輕人,不明所以的喬山河在一瞬間就遭遇到了陳援朝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喬山河沒有辦法,用刀逼住沐心茹,後來不斷有人趕到,最終在慌亂之中,喬山河殺死了沐心茹,紅了眼的陳援朝一心要殺死喬山河,當時要不是趙大哥跟自己趕到,喬山河必死,從那天開始,席紅蓮的身邊就多了一個殺人機器,而在事後一個星期,趙大哥跟嘯雲清靈也一起發生了意外,導致意外的原因就是那輛車,那輛在出事那天喬山河曾經乘坐過的車,馬嘯雲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些事,他開着車是來接清靈出院的,那個時候,馬小天剛剛出生三天,趙大哥想阻止,卻已經是來不及,死在車裡面,身中三槍,懷中卻是死死的抱着馬小天,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馬海峰整個人都跟瘋了沒什麼兩樣,而席紅蓮鎖定那輛車,卻只是心中的一團怒火,光憑一輛車,就能認定是兇手的同夥,這一點很果斷,可在席紅蓮看來,寧願錯殺,也是不會放過的。
二十年前,二十年後,事情繞了一個圈,又彷彿回到了原點。
陳援朝回到紫竹山莊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九點,一整天,陳援朝中飯沒吃晚飯也沒吃,堪海集團一大堆的事情現在都圍繞着他,各個部門在缺少了沐啓帆之後,一些重要的批示文件也都需要陳援朝點頭簽字,陳援朝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了,加上董程程的離開,陳援朝越發的對堪海集團的前景感到擔憂了,一個企業,一個集團,要發展,要強大,最主要是還是需要自己可以信賴的人才,現在,整個堪海集團能讓自己信賴的人有多少?一隻手恐怕都數的過來吧?
陳援朝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席紅蓮在吳媽的攙扶之下,晃晃悠悠的從裡面走了出來,老女人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心裡面又開始爲沐家爲堪海集團擔心,此時此刻還能夠站着出現在陳援朝的面前,已經算是不錯了,雖然席紅蓮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可陳援朝知道,其實她心裡面的負擔跟壓力,比誰都要重。
“老太君……”陳援朝有些心酸,偌大的一個沐家到了現在,就變成現在的一幅模樣,慼慼然的讓人感覺到心涼。
陳援朝在吳媽的手上攙扶下席紅蓮,輕輕的坐在了檀木太師椅上,吳媽隨即知趣的離開,席紅蓮跟陳援朝談的是大事,她只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務以及照料一下沐晨陽即可,可今天,小晨陽也很不聽話,大概是席紅蓮沒有答應他放過馬小天吧。
“堪海集團怎麼樣了?”席紅蓮的嗓子還沒有好,沙啞了一聲。
陳援朝平靜着臉頰,沉聲道:“一切都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小董遞上了辭呈!”
“哼!”席紅蓮一陣冷笑,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彆扭,“爲了一個馬小天,她連自己的工作都不要了,看上去是講義氣,其實就是一個蠢到了極點的女人。”
陳援朝卻是沒有作聲,董程程,她真的蠢嗎?
席紅蓮咳嗽了兩聲,一夜之間,她蒼老了很多,陳援朝甚至懷疑她的身體都會急劇的下滑,畢竟年紀有這麼大了,可操心的事情卻是越來越多,一輩子不服輸的性格在這個老女人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那個小子現在還在醫院?”
提到馬小天,陳援朝嚴陣以待了起來,“他身上還有傷,可能還要在醫院一段時間。”
“混賬!”席紅蓮臉色漲紅,“殺了人還要在醫院養傷,這是一個什麼道理,再說了,即便是,一天也就夠了,援朝,他現在應該待在看守所,而且啓帆的案子要儘快結案,殺人償命,就這麼簡單,這幫警察是不想辦還是怎的?難道想爲他翻案?要知道,人,可就是他殺的。”
“老太君……”
陳援朝想勸說,可剛一開口,席紅蓮立馬將手舉了起來,“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明天聯繫張建成律師,還要看牢看守所,馬小天現在可是殺人犯。”席紅蓮紅着眼,“我今天可是聽說醫院變成了會客室,臭小子見的人不少啊,不管是留遺言還是談情愛,按照法律程序,現在的他可不能隨隨便便的見人,那個小女警不是要跟談法律嗎?我就跟她好好的談。”
陳援朝眉頭一皺,看來,席紅蓮這一次是真正的不會善罷甘休了。
華海市一直的說法不錯,陳援朝就是一把利刃,不斷的被席紅蓮握在手上,掃清前面的一切障礙,可現在,他根本就是在做自己很不情願去做的事情。
陳援朝就跟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在慢慢的泯滅掉自己的良心。
“吳媽,給援朝做些吃的!”席紅蓮說着話,自己堅持着站了起來,微微顫顫的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老女人拼命的擦乾,抓着紙巾,一字一句輕聲對自己道:“不這樣我如何能夠知道你究竟有多大的實力,馬小天,這一次你能扛得起,你就能一飛沖天,要不然,你也別怪我心狠手辣,爲了陽陽,我必須這麼做。”
席紅蓮坐在牀沿,看着旁邊老式樣桌子上的三個相框,一個沐心茹,一個沐慶豐,另外一個就是沐啓帆,穿着西服,帶着金邊眼鏡,綻放着燦爛的微笑。
沐家,人真的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