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只剩下玲瓏和翠心,翠心的抽泣聲一陣接着一陣,像極了鐘擺來回敲打的聲音。玲瓏拿出一張紙,拉翠心坐到自己的身邊。
“既然你我成了姐妹,從現在起便是同起同坐了,往後,你只管叫我姐姐便是。”
翠心抽泣着點點頭。
“這上面的數字你要記牢了,這上面的錢是玉家給你的嫁妝。”
翠心一看,嚇得瞪大了眼睛,忙將紙條還給玲瓏,急道,“小姐,這怎麼可以?你纔是需要錢的人,這錢翠心當真無法接受。”
“剛說了要改口,又忘了。你若心裡認我這個姐姐,認那個天上的爹爹,你就快些收下,不要多言。”
“姐姐。。。”翠心終於改了口,這簡單的二字此時卻變得意味深長。
“可是,姐姐,你突然哪來的這麼多錢?”翠心問。
“你儘管放心,這錢來的正。我會讓阿遠帶你離開上海,不管去哪裡,這筆錢既是我給你的嫁妝,也是給你們的安家費。”
“可是,我們能去哪裡啊?翠心從小在蘇州長大,後有幸隨小姐千萬倫敦,現在又來到了上海,離開了這兒,翠心當真不知往何處去。”
“阿遠是地地道道的南京人,我想他會帶你到南京去。有了這筆錢,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不過,你要切記,這錢不可一次盡數拿出,他若想自己做事,需要多少便拿多少,他若起疑,你便說是我給你們的嫁妝,往後,家裡若有急需,再一點點的用,他是男人,心粗,不會發現。他若做的好,飛黃騰達了,剩下的錢也便是你的私房錢,以留他用。切記!”
翠心只管仔細聽着,這一字一句,在她心裡忽然重如千金。
“你可都記住了?”玲瓏問。
翠心點點頭。
“那便拿去燒了,不可要他知道這錢的源處。”
翠心照着做了,心中仍有疑惑,便問,“小姐既不相信阿遠,又何必將我許配給他?”
“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今日喜歡你,視你爲心中至寶,難保有一天他會喜歡上別人。我要他發誓,卻不能保證他果真會愛你一輩子,只是要他一直照顧你,愛護你,你離開了我,身邊再無可信之心,也就唯有他了。這些話你只埋在心裡。不管怎樣,我終究相信他是個講信義的人,他若一輩子愛你,對你好,那便是最好。若不能,也不會將你怎麼樣,到時,也要看你的造化了。”
“姐姐,翠心竟不知,姐姐竟爲翠心如此操心,早早便安排了一切,翠心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姐姐的恩德。”
“你好好的活着,便是報答我了。”
玲瓏握着翠心的手,心中酸楚難耐,直頂上鼻子,她忍不住轉過頭去,一行熱淚順着臉頰慢慢滑落。她瞬間紅了雙眼,心裡像是堵着一塊石頭,直叫她胸口憋悶。
“姐姐,我怎麼樣都不要緊,翠心是個苦命的人,能有幸來到玉府,做姐姐的貼身侍婢已是大幸。只是眼下情況不妙,姐姐卻要我離開,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叫我怎麼放心的下?”
兩人相互依偎着,玲瓏緊緊的抱着翠心,哭道,“我已經是這個樣子,何苦叫你跟着我一同受苦?我的日子你自不必過於憂心,我嫁與穆紹輝也不見得便是那天塌下來的壞事。你我姐妹一場,如今,我能爲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不要給我寫信。只要心裡有我就行。還有,告訴阿遠,除非他飛黃騰達了,否則莫要再踏足上海半步。”
翠心傷心欲絕,只一個勁兒的邊聽邊點頭,這一席話,她究竟聽懂了多少卻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