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小萌臉上流露出來的畏懼神色深深地刺痛了秋無塵。他痛苦地閉上眼，鬆開艾小萌的手，踉蹌地退後了幾步，頹廢的身影在燈光的掩映下格外的動人心魄。
一個素來沒有表情的人，流露出來的痛苦神色，竟然是那樣的生澀而震撼！
“大哥！”艾小萌突然叫住了飄忽着想往外退去的秋無塵。
秋無塵停下身體，但是沒有回頭，只是背對着艾小萌，孤單的身影與燈光下傢俱的陰影溶成了一體。
“我選他……是因爲我不在意他。他就只是我寂寞時的一個消遣。不要了，扔了就是，不會心痛，不會留戀……就像你們男人去花柳之地一樣，只是身體的歡娛，與感情無關，與靈魂無關！他知道我的想法，也玩得起這樣的遊戲。我對他而言也只是旅途中的一次豔遇，過後了，他回去他自己的世界，我就只會變成一個模糊的影子……或許連影子也不存在！可是你不行，因爲你是我的大哥，我想要關心、愛護一輩子的大哥……要是我們有了那樣的關係，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以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會患得患失，我會厭倦沉悶……我不能擔保我會愛一個人多久……我想的，比一般的女人多，比一般的女人複雜……你願意讓我像對待他那樣對待你嗎？要是用幾日或者幾年的纏綿去交換一輩子的兄妹緣分，你願意嗎？”
艾小萌脫口而出，語氣有些急切，她知道現在必須說些什麼……要不然，或許，她會永遠地失去自己這個大哥。可是，正是她這不假思索的幾句話語，讓她明白了……原來自己真的很自私！她要享受有哥哥呵護的感覺，所以把他當大哥，他也就只能本分地當個大哥，不能有別的想法；而當她想要一個男人的懷抱安慰自己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必須有隻當按摩棒的覺悟……
是在王家幾年禁臠生活的後遺症？是受傷過後的自我保護？還是本性上的自私怯懦……她自己也不知道。
聽聞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女人近乎匪夷所思的奇怪言論後，秋無塵背對着艾小萌的身影微微顫動。他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捏住……又無力地鬆開。
“你……就不能好好的……放一個人在心上嗎？”他問，空洞的聲音裡有着讓人心疼的迷惘。
“我……或許是那樣的吧，我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我隨時都做好了失去的準備。朋友、愛人、金錢……都可以隨時離開。除了親人，我對親人有種特別的執着。你知道我以前是有個男人的，我差一點就……愛上他了。可是我太理智了，我不能委屈自己變成他想要的模樣，我怕一旦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後會迷失自己，我怕自己從此就不完整，會變成別人的附庸。所以，我逃走了，哪怕這樣會傷害他，我還是在我自己覺得不安全的時候逃走了。比起傷害自己來，我寧願傷害他……像我這樣的心態，也許是不能真正去愛上誰的，誰要是對我真心，恐怕換回的只有失望。所以，我不能招惹你，知道嗎？大哥，我想你當我一輩子的大哥，我知道你有你的故事你的辛酸，我不問你也不管你，就讓我們兩兄妹這樣相依爲命不好嗎？你是我永遠的哥哥，我是你永遠的妹妹，這樣不好嗎？”
聽着艾小萌那近乎自私的奇怪論點，秋無塵有點發暈。但是，有一點他聽明白了——如果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那就當個好哥哥吧。否則，隨時會有被她放棄的危險。
“好……”在走出艾小萌的房間之前，他說，“我是大哥，就是大哥。不管你做什麼，去哪，我這個大哥永遠跟着你護着你！”然後，一個飛身，他直接從樓上躍下。像一隻孤獨的夜鷹，消失在黑暗裡。
艾小萌鬆了一口氣，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是放鬆？是迷惘？或是……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