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棵挺拔的橡樹沐浴在清晨乳白色的薄霧中,萬道陽光橫穿橡樹林,在飽含露珠的葉脈上跳躍飛奔,如同無數鋒利的金黃色長劍悄無聲息地斜插入地面。
洛斐中校穿着藍白相間的美國海軍陸戰隊迷彩作戰服,雙手抱胸,他問身邊的卡納莉斯:“你不覺得亞洲人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嗎?”
卡納莉斯沒有應聲,她立起了衣領,清晨的森林讓人感到陣陣寒意。
在黑水公司的審訊室,卡納莉斯和歐陽鐸進行了長達兩個小時的艱難交涉,卡納莉斯最終還是扭不過歐陽鐸,答應爲他安排和睜着雙眼射擊的狙擊手進行一場比賽。卡納莉斯並不認爲這是自己對歐陽鐸的妥協,想要毀掉根深葉茂的黑水公司她需要歐陽鐸鼎力相助,同時她也想了解他的真正實力,孬種和假把式不配讓她冒家族被滅門的危險。
她還記得歐陽鐸在審訊室裡歐陽鐸最後那聲死囚般的怒吼:“只要接受挑戰,時間,地點,槍械,全由他!”
洛斐中校對歐陽鐸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上下打量着正在校槍的歐陽鐸,對卡納莉斯說:“我喜歡有血性的戰俘。”
“喜歡沒有用,你錯過了一次機會,他以後爲我賣命。”卡納莉斯冷冷地回了一句。
洛斐吃驚地看着卡納莉斯,她負責黑水公司的人力資源部,同時和情報部門有密切的合作,她的工作是絕對的保密核心,讓從敵對陣營俘虜來的傭兵加入她的部門無疑會讓很多反對她的人大做文章。
“你瞭解他的國籍,姓名和履歷嗎?”
“不瞭解。”卡納莉斯回答得很乾脆。
“上帝!”洛斐更驚訝了,他指着歐陽鐸的背影說:“你竟然信任一無所知的戰俘?你不怕他掉轉槍頭幹掉你?”
“他爲只爲我效命,這就足夠了!”卡納莉斯擡了擡下巴,不以爲然“如果他掉轉槍頭,第一個幹掉的應該是你。”
洛斐笑了笑,他早已習慣卡納莉斯的說話語氣,傲氣凌人是美女的專利,更何況她是總裁的情人。卡納莉斯剛捉到歐陽鐸時他非常興奮,以爲他們俘虜了在聖多美熱帶雨林裡鐵人般戰鬥的陶野,當看到他的面孔時洛斐大爲惱火,恨不得一槍斃了他,但是卡納莉斯告訴他,歐陽鐸想和自己的王牌傭兵進行一場比賽時,他馬上答應,他始終想了解法國外籍軍團組件的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組員有什麼過人之處。
另外,洛斐的好奇很大程度來自對中國特種兵的好奇。洛斐通過歐陽鐸的中
國功夫和軍姿判斷他十有八九是來自中國的特種兵,紅色軍隊作風硬朗,軍紀嚴格,出身這支軍隊的士兵舉手投足,眉宇之間都帶着彪悍的殺氣。洛斐擔任75遊騎兵指揮官時曾作爲訪問武官參觀過中國特種兵的軍事表演,雖然是常規的軍事表演他還是認定了這些身體黑瘦,目光犀利的中國軍人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之一,回到美國後他甚至在一次宴會上認真提起了這件事,他說:“50多年前,我們的軍隊被中國的陸軍擊敗,今天,他們依然是對我們威脅最大的軍隊。”
就像中國特工並沒有美國中情局(CIA),英國軍情5處(MI5),以色列的‘摩薩德’的特工門那樣聲名顯赫,但沒有任何人敢輕視中國特工,接連使國外間諜在中國的任務夭折充分證明了這一點。中國的特種部隊和中國特工在這方面有相同點,他們很少在世界上公開展示驚人的能力,作爲沉默的雄獅,他們更加讓人畏懼。
很多大型國際傭兵公司都對中國特種兵情有獨鍾,洛斐執意要求生擒陶野正是這個原因。不過法國外籍軍團想用六人的行動小組打敗黑水公司,洛斐認爲法國外籍軍團司令部的那些傢伙腦子都被驢吃了。
“德約科維奇,準備好了嗎?”洛斐極不可待地看看錶,他的早餐算是泡湯了,上午九點還要主持歐洲部門主管會議。
與歐陽鐸並排站立的狙擊手頭也不回,伸出左手大拇指高舉過頭。
橡樹林外圍着一羣探頭探腦的僱傭兵,他們大多隸屬於洛菲中校指揮的歐洲區特殊任務小分隊,還有一些人是包括唐克在內的人力資源部的精英。這些人都是黑水公司花重金從世界各地聘請來的頂級傭兵,曾在各國的特種部隊受訓,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他們其中有一半的人敗在德約科維奇的手下,做爲各國特種部隊的尖兵,他們加盟黑水公司以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戰公司的王牌傭兵,後來他們才明白自己自取其辱的做法有多麼愚蠢。
這些人是來看笑話的,德約科維奇的表現和歐陽鐸失敗時的表情最少要在他們的酒桌上談論半個月。
“不怕流彈誤傷就走近點。”洛斐中校朝看熱鬧的傭兵們揮手,傭兵們這才涌進橡樹林,站在洛斐和卡納莉斯的身後。這位75遊騎兵團的前任指揮官雖然脫掉了軍裝,不再爲美國軍方效力,仍保持着在軍隊時的火暴性格,他的辦公室就像前敵指揮部,傭兵們見到他必須行標準的軍禮,歐洲區曾有一名剛剛從以色列特種部隊‘野小子’退役的傢伙就是因爲
報道時沒有行軍禮,結果被洛斐一頓老拳打掉了兩顆門牙,從此落下了‘鼴鼠’的綽號。
幾十道目光打在歐陽鐸和德約科維奇的背上,期待,焦急,幸災樂禍,複雜的情感比八方會談還要複雜。
歐陽鐸和德約科維奇面向東面並肩站在一棵橡樹下,一百公尺開外的樹枝上懸掛着兩個靶子,白色的靶底,黑色靶環。兩人身旁分別放着兩支老式SVD狙擊步槍和一箱子彈。
“開始?”德約科維奇活動了下肩膀,眼睛像帶倒刺的鉤子緊盯着歐陽鐸。
“隨便。”歐陽鐸的目光立即迎了上去,檢查槍械,校槍,尋找射擊方位,兩個人碰面的十幾分鍾裡沒說一句話,偶爾用刺刀般的目光互相挑釁。
德約科維奇的目光沉着冷靜,目光中唯一的色彩是輕蔑。在偷襲梅特約島的時候,他從瞄準鏡裡清晰地看到歐陽鐸,狙擊手一生中能遇到的槍口對着槍口,瞄準鏡對着瞄準鏡的機會寥寥無幾,他當然牢牢記住了面前這個亞洲人,不過他並不擔心,他記得扣動扳機的瞬間,歐陽鐸並沒有像一名勇敢的士兵那樣與他對射,而是選擇了逃避。
德約科維奇不是來接受挑戰的,他要羞辱孬種。
歐陽鐸的目光火辣辣的炙熱,他要復仇,和德約科維奇對射前的躲避讓他失去了自己的驕傲和勇氣,深深的恥辱感像套在脖子上的繩索越勒越緊,每當想起當時的情形他的臉色都會變得醬紫,似乎快要窒息了。
軍人的榮譽,男人的尊嚴,兩隻老式SVD狙擊步槍對瞄的零點幾秒鐘的錯誤選擇成爲了歐陽鐸從軍以來的奇恥大辱,如果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遇到德約科維奇,他選不擇手段地殺死他,之後親自挖一個三米深的大坑。
坑,越深越好,連同自己的恥辱一起埋掉。
“挑戰者,你想怎麼玩?”德約科維奇目測着一百米外的靶子,目光在右側枝頭顫動動枝葉停留了幾秒,悄悄測量着風速。
“隨便。”歐陽鐸伸出溼潤的舌尖,他習慣用身體的感覺測量風速,其實對於頂尖的狙擊手來講,一百米外的靶子就算去掉瞄具,在可視性極低的環境裡他們也能一口氣打上幾十個十環。
歐陽鐸不敢輕敵,這也許是他唯一打敗德約科維奇的機會,他不能再敗了!昨天卡納莉斯同意他的要求後,問他準備什麼時候挑戰德約科維奇,他馬上大喊‘明天’,雖然身體多處受傷,體力不支,但他不能再等了,那種活着在羞恥裡的感覺比死要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