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球王》續五 - 天天看小說

九

這個星期六，鏢王他們準備小試牛刀。九點多鐘的球場，漸漸的地開始上人了。鏢王，四兩和尚，八卦掌，小天鵝，大細鯉魚全都到齊了。現在的人已經十六個人了。四個人一拍兒，第一拍，照樣還是大蛤蟆。第二拍兒是十六棟的幾個小青年兒，都被打下來了，之後輪到鏢王他們。大細鯉魚先沒上，先讓他們幾個練練。

鏢王持球，往左打，再往右去，然後回身一個回頭望月。這個球投進了。第二次發球，球給到小天鵝，小天鵝習慣站到四號位搖擺，他出來接球，單手運球到腹地，然後向左橫向運球，躲開防守，一個拋投進了。明顯的感覺到他們運球的球感，靈敏多了。看小天鵝手感正熱，就先給小天鵝，小天鵝拋進兩個，這時候鏢王他們已經領先三個球了，球權還沒有轉換。然後，四兩和尚從三號位接球，拍到腹地，一個跳步，接着跳投又進了。他們都是躲開了防守，因爲不能跟防守人硬碰硬。畢竟對方都是彪形大漢。

大蛤蟆他們就有點懊惱。小天鵝第四次拿球，突破之後直接面對大蛤蟆。大蛤蟆就有點着急了，因爲再進一個球就五個球，眼瞅他們就要不行了。他就動了個陰招，小天鵝跳起的時候，還沒等他亮天鵝翅膀，就把腳伸到了小天鵝的腳邊，小天鵝落地墊了一下。這個動作非常惡劣。小天鵝兒倒地，邊上的四兩和尚，非常憤怒，上前，推了一下大哈蟆，大哈蟆瞪圓了哈蟆鼓眼：你要幹啥，就你這個小樣，還要跟我打！大蛤蟆奔上前來就要動手。八卦掌上去，擋住四兩和尚。大蛤蟆惱羞成怒，哎呦，你們倆都上來了，上去就推了八卦掌一下。又過去把手按在八卦腦袋上，往下一使勁，把他弄了個咧咀，因爲大蛤蟆居高臨下，之後又奔四兩過去，但是四兩和尚往旁邊一閃，順着他的勁兒，用手使勁推他一下肩膀，底下來個絆兒，大哈蟆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不輕。因爲畢竟吵架的時候誰都緊張，腿也發虛，儘管他是膘肥體壯。這時，已經圍上了幾個遛彎兒的老頭兒，老太太看熱鬧，還有衆多閒着拍兒的都過來了。大哈蟆惱羞成怒，從地上爬起來衝四兩和尚兩巴掌扇過去，但是都沒打着，四兩敏捷躲過，第三下時，四兩往旁邊兒一躲。底下來了個窩心腳。大哈蟆，哎呦一聲彎下腰去。大夥兒這樂呀，因爲都比較恨大蛤蟆，這會兒給他們解氣，鏢王眼睛一亮，看四兩和尚厲害，看這意思，一定練過。大哈蟆也威風兒減了一半。

大細鯉魚和老滾刀兒他們，這時候過來就把他們拉開。當然了，心裡也是向着四兩和尚，怕他們還是身體單薄吃虧。這大蛤蟆起來還想沒完，看老滾刀他們都拉着，罵了幾句就沒敢再動手。覺得四兩手腳功夫不一般，不是好惹的。

這一拍兒就沒打完。其實四兩和尚，那真不是一般的功夫，從小兒就練過少林拳，而且，這四兩幹什麼都非常的敬業，每天都堅持練，這一次還真就用上了。這下四兩撥千斤名負其實了，對他都另眼看待，真是文武雙全，不但球打得好，而且，武功也不差。

球場快要散了的時候，四兩和尚她爸領了兩個人過來，把大蛤蟆叫了去說：剛纔的事兒，我給你賠個不是！他們在這兒打球兒，你多照顧着點！這算給我面子。大蛤蟆看四兩他爸，生的軒昂有範兒，背後這倆人，橫眉立眼，都不是好惹的主兒。明白人說這話是在衆人面前給他面子，也就坡下驢，說沒事兒，沒事兒！球場上鬧點兒彆扭。打完就拉倒，這場風波就算過去了。以後，大蛤蟆見到鏢王和四兩和尚，老實多了。後來聽說四兩和尚他爸，是有背景的人，更不敢造次了。

這一次的小試牛刀，讓鏢王他們。心裡有了一些準備。同時這一次他們四個，不像以前盲目打，而是一邊打一邊觀察。體會着，場上的走位變化，好爲下一場有備而來。

這幾天小張老師，也在打場的時候過來看了看。對大蛤蟆他們，有了一些瞭解。心裡不免對鏢王他們擔心。覺得他們的體格和他們不在一個檔次。然後跟他們碰頭說：我覺得你們下一場主要的戰術應該是越快越好，不能戀戰。就是說我們的戰術，一開始的話，必須先發制人。這球發出去，接球人必須要精準投籃，而且籃下戰術不可取，必須是中遠投戰術。因爲籃下一點優勢沒有，大細鯉魚身體很吃虧。所以在沒有轉換球權的情況下，一次進六個球是可以的。因爲球場上打拍規則都是打六個球，誰先到六個球誰贏。也就是誰到六個球，誰把這一拍兒打下去，六個球其實並不算什麼事兒，只要戰術設計好了。投籃準的。一個人投三個，另兩個人分別投一個，兩個。一下子幾分鐘不到，就能打下去。所以擋拆戰術非常重要。因爲對方體格寬大，防守面積也大，所以靠突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不斷擋拆換位投籃。

大家夥兒都同意小張老師的這個對策，無論是美女還是小和尚，包括美女她爸，也都意思差不多，他們偶爾碰到一起，小和尚他爸和美女他爸也經常給他們打打氣，出出主意。

十

交戰的日子到了，四兩和尚、八卦掌、鏢王、大細鯉魚、小天鵝全部到位。小張老師學校忙，來不了。他們是五個人，一般的一拍兒四個人，但是，誰打累了，可以替換一下。比如說小天鵝可以替小和尚，然後，八卦掌可以替換鏢王。大家商量了一下，這第一拍兒，小和尚先上。小天鵝在場下，略略休息一下，因爲他們兩個體格差不多，但是，四兩和尚，技術還是比較全面，投籃也很穩定。

天空有幾朵白雲，小區的過道兩旁的樹葉輕輕搖動。這一天不是很熱，難得的好天兒。開始上人了，過了十點吃完早飯，差不多就都來了。大蛤蟆，獨狼，生豬等一夥兒到位。他們穿的都是好鞋，一千塊左右。這幾個人昨天剛喝一頓大酒，今天也特想發發汗醒醒酒，照例頭兩拍兒，沒幾分鐘就被他們打下去了。大蛤蟆撇撇嘴輕蔑地說太快了，一點兒汗都沒冒。

輪到鏢王隊，大家的戰術都清楚明瞭。對這一拍兒，大細鯉魚發球，發完球，立馬給八卦掌擋差。八卦掌從右側往腹地跑，防守人迎上來，又把球傳給返跑的大細鯉魚，大細鯉魚假裝打一下，不成，立馬把球傳給切進的鏢王，鏢王拿球就投，進了。場外衆人以美女爲首齊聲喝彩：Ye! 鏢王！鏢王！鏢王！小胡鬧和小太陽，看這邊熱鬧也鑽進來，加入美女啦啦隊！

繼續發球，直接傳到四號位，四兩和尚那兒。四兩那邊對位獨狼，往前啪啪運球，突了兩步，急停，同時八卦掌迅速跑到罰球線右側。四兩和尚見他切出空位，立馬把球傳給他，八卦掌接住球，想都沒想，空中形成投籃之勢，唰，第二球進了，觀衆一陣大呼：八卦掌！八卦掌！

球場東頭坐着幾個人，老中青都有，坐在圈椅上喝着茶水。他們算假球迷吧，基本天天來，不正經玩球，主要是議論天下大事，大家管他們叫露天大學政治系，管最能白唬的小胡鬧兒爺爺叫系主任。現在系主任正和大夥兒激烈探討中東問題。聽這邊人聲鼎沸，系主任說：今天休會兒，那邊真要出國際大事件了，大哈蟆他們今天碰上硬茬了。都趕緊地，看好戲去！

這邊繼續有球權，發球紿鏢王，他想了想，這次要有個變化，要不然，被他們看破戰術就不好辦了，所以鏢王，叭叭，胯下運兩下球，唿地一個剪刀步，將右側閃出空間，跳投，飛鏢，又進了第三個。因爲投籃動作準備充分，所以進球也非常容易。不到三分鐘，進了仨球，大蛤蟆他們只能是眼睛瞅着球，傳來傳去。

這邊美女，小滾刀、小天鵝，美女她爸，又都嘩嘩地鼓掌，好！好好！加油，加油！被打下來的其他小夥子們也齊聲叫好，面前還蹦着不住拍着小玉手的小胡鬧兒和小太陽兒，一個喊鏢叔叔，一個喊八叔叔，加油，加油！

這個場面是非常的好看，就好比四座小山對四棵小樹苗，但是，小樹苗要革命了，要把四座小山弄倒。

六個球取勝，還剩三個球。第四個球，八卦掌沒有投進，被獨狼搶到球權。然後大蛤蟆惱羞成怒的用身體遁入籃下，進了一個。第二次生豬也是用身體，扛到籃下，進了一個。大細鯉魚的體格無法阻擋他倆，但是第三次進攻的時候，受大細空中防守干擾，沒進。大細鯉魚蹦得高，拼全力把籃板搶去，然後飛傳給四兩和尚。四兩，再傳到一號位鏢王。鏢王，再傳到八卦掌，這算出了三分線。鏢王又迅速想都沒想把球回傳給四兩，四兩和尚嫺熟的運球技術，過了獨狼，然後一個急停跳投，第四個球進了！

老滾刀，在底下喊：還有倆，還有倆球，給鏢王，給鏢王，回頭望月，鏢王來個回頭望月！遠投來兩個！

美女也說別往裡去，別往裡去打，別往裡打。

八卦掌，鏢王也非常清楚。這球怎麼打！絕對是不能蠻幹。眼看着他們進球，防守隊員已經惱羞成怒了，動作不斷加大。美女他爸說別硬碰硬，躲着打，提醒大家。小天鵝在傍邊低聲提醒四兩，咱們體格兒輕，但是可以利用咱們的優點，速度快，躲着他們。

四兩和尚也非常清楚，這第五個球到他手上了，就覺得她這個手掌的外延兒，有熱乎乎的感覺，覺得再投肯定有準兒。這一次從四號位左手運球，把獨狼晃到接近籃底部，向左一個假動作，呼地右轉身，把獨狼過了個乾淨，想拽都拽不着。轉過身去，正好在右側打板位置，四兩盒和尚不慌不忙，把球打板進框。場邊哇哇，一陣沸騰，高喊：四兩撥千斤！四兩撥千斤！四兩撥千斤……！

老滾刀光着膀子，揮着拳頭，破鑼嗓子高八度衝出聲浪：幹呢，幹呢，幹就完了！

剩最後一個球了，鏢王略沉吟了一下，這球應當是出奇不意。他們現在已經拚命防到外線來了，而且觀衆沒一個向着他們，都方寸已亂，那麼內線突破一個肯定能行。所以鏢王接球，啪啪啪左右橫向運球動作非常快，把生豬過了，大蛤蟆上來防，嚓，有一個變相把大蛤蟆過了，這邊只剩下獨狼在籃下，見鏢王要投籃，馬上錯位來補防。這一下就把大細鯉魚位置漏個乾淨，正好中計，鏢王叭一個地滾，傳球給大細鯉魚，大細鯉魚心領神會，一下接球，形成空位上籃第六個球打進，底下看熱鬧的又是一陣沸騰，振臂齊聲高喊：鯉魚跳龍門！鯉魚跳龍門！鯉魚跳龍門！哇，一陣大笑！

老滾刀高喊，噢，下去吧，下去吧，下去吧！

後面美女，小胡鬧兒，小太陽，小天鵝他們歡呼雀躍。

這一拍也就是八九分鐘，簡直是創造了歷史。大哈蟆他們，撇撇嘴，非常無奈。六個球他們就進倆，6:2！鏢王他們把他們幹掉了。他們知道這一下得等五六拍才能上，再輪上來也得半個小時，所以也都垂頭喪氣，坐到場邊，沒出一點汗。這之後鏢王他們接連打了三拍兒，然後就主動讓給了老滾刀帶幾個老頭一拍兒，好讓大家都能輪着玩一會兒。關鍵的是，把大蛤蟆打下去，終於成功了。

這之後的，幾個週末，鏢王八卦掌這一夥兒接連不斷地贏求。小天鵝替換，四兩和尚也不吃虧。因爲小天鵝的拋投也能得分。他們把大蛤蟆他們打下去之後，打一拍兒就主動下去輪轉其他的拍兒。大蛤蟆這一夥也只能打個兩三拍兒。這應了一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鏢王，他們球藝和戰術配合，不斷熟練。他們也曾到東單體育館打拍兒。那裡面全是高手啊。有時還能看到女籃隊員王思雨，及其他隊員。

時光飛逝，球場的打球的日子再過，下了球場，那後面的生活也在過。鏢王在北京的工作越來越難。有時一天也攬不到活兒，收入很不穩定。這是鏢王，心中起了變化。覺得這球雖然總贏，但是也覺得心裡空嘮嘮的，生活沒什麼意義。想他這一生這樣下去沒有什麼價值。在北京就這麼打拼，靠力氣吃飯，永遠擡不起頭！美女和小和尚也開學了，他們這一拍兒也散了。大細鯉魚，在家做起了生意，開始賣花盆兒，幾毛錢上的花盆兒賣幾塊錢一個，生意也不錯。沒時間，花在球場上。鏢王覺得，他在北京的生活快到盡頭了。想一想自己應當回老家去，這裡沒有他的歸宿，也沒有他的愛情。一沒錢；二沒事業；三沒學業；他拿什麼讓美女能夠愛他？還不如遠走高飛，看不見的好。網上有句話，城裡套路深，不如回農村，覺得在理。

這一天照例晚上出來坐在院子裡悶頭賞月。八卦掌轉到他身邊說：我正找你呢，我準備回東北了。在北京也基本差不多了，沒什麼學的了。鏢王說，那咱就一起走吧。正好咱有一股順道兒。網上12306，一起買了火車票。兩人來到小飯店叫了點兒小菜，兩瓶啤酒。算是散夥飯了。

聽說他們要走，小天鵝他爸把他們都叫到家裡，寧可損失一天收入，沒去送外賣。準備了幾個菜，一想他兒子，以後打球就得自己耍單邊兒了，心情也非常的落寞。美女和老滾刀都來了，美女託着一個籃球，說這球是送給鏢王的，做個紀念。八卦掌在一邊說，哎呀，那我沒有禮物啊。美女說，你的禮物會有人送的，從兜裡拿出一個小方盒兒，包得非常精美，粉色的玻璃紙。說這是四倆和尚送你的。她在弄畢業論文，來不了！八卦等不及把它打開，是一張七寸照片。上面一個光彩奪目的女郎。大夥兒都一愣，這誰呀？老滾刀說，哎呀！這瞅着面熟啊。鏢王說，這怎麼這麼像小和尚呵！八卦掌仔細看，對呀，這是小和尚啊！美女哈哈大笑：這就是四兩，她其實是個女孩兒，我倆從小是閨蜜。鏢王八卦掌他們恍然大悟，怪不得四兩，經常不和他們一起吃飯有些活動也不參加，原來怕她的裝啞露餡。

看着桌上的菜，大夥兒的興致都不是很高，各有心腹事兒。鏢王想，這也許最後一次機會和美女面對面，以後再也看不着她了。美女也覺得，今後畢業不一定在哪裡，很可能這是最後一次看到這些球友，也有一些落寞。小天鵝更不說話了。老滾刀自顧自加菜，喝酒，偶爾和小天鵝他爸閒言碎語。

小天鵝他爸喝了點酒，他兒子不愛說話，他不想冷落客人，就多找些話說，就講他兒子的事兒，他說：實際我兒子小時候可活潑了，也愛說話。七歲時上二年級，碰到那女班主任，長得那個磕磣，那臉相，讓人一瞅，不知怎麼的，就象拉屎拉不出來的感覺。看到美女抿嘴笑，有點不好意思：你看，這吃飯呢，我說這個！我是個粗人，姑娘，別笑話我呵。美女連擺手，沒事兒，叔，您繼續，繼續。大夥也說，繼續，繼續，我們也想聽聽。小天鵝他爸笑笑，喝口酒繼續：真的，都是做一回女人，那女老師雖然也年輕，跟這美女姑娘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美女姑娘，人就是個藝術品。

美女說：叔，您可別誇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八卦傍邊溜縫兒：就是，一個蘋果種，一個土豆種兒，那長得能一樣嗎！美女瞪了他一眼，憋住笑：去，你不打岔，能嚥着是不！

小天鵝他爸笑笑繼續：這老師她媽也是個退休小學老師，在家開個小奧數班，講得不怎麼樣，這老師看到學習不好的幾個家長，就念三七兒，說你家孩子不行呵，得補了，給班裡扯後腿了，有幾個總接孩子的媽媽，禁不住她說，也怕孩子在她手裡委屈，被忽悠着就上她媽那補去了。就我沒聽邪，小天鵝學習也不好，可我當時剛下崗，也是沒閒錢，當時也覺得剛上小學補什麼。這就把她得罪了，掐半眼珠看不上我兒子，一次有兩個孩子打架，一個是班長，我兒子跟那個孩子說，老師偏向班長。不知怎麼傳到老師那兒，這老師就爆發了，當衆把我兒子跟頭把式，抻到走廊，哇哇噴了一頓！我兒子長到那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陣勢，從那以後，就不咋愛說話了，肯定是有了心理陰影。以後越不愛說話，人越看他老實，就常挨欺負。上中學時候，我兒子長得不磕磣！有個小班花兒，對他挺好，也是看他老實吧。有幾個男生嫉妒他，總欺負他，這樣，我就讓他在家了！反正也是他學習不好，要不我說啥也得供他念書。

大家聽完沉默一會，老滾刀說，媽的，她就欺負你這老實人！誰要對我孫子這樣，你看着！

小天鵝他爸說，不會，也有好老師，人家他們隔壁班的老師，也是個女的，就對學生可好了，象對自己孩子一樣。有個孩子病了，人給背到大七樓醫務室。自己體格不太好，累犯病了，歇了兩天。人家長孩子畢了業，跟老師毛關係也沒有了，還特意請她吃飯，表示謝意呢。

老滾刀兒嘆口氣，喝了口酒：現在是不興打人了，都講法制了，可孩子的心理已經受傷了，這是傷人不見血呵，怎麼彌補呀！

美女說，我覺得小學老師真的很重要，他們是真正的啓蒙老師，不但是學習上的啓蒙，也是一個孩子有着健康的心靈和思想的啓蒙。孩子剛離開父母，接觸社會的第一個引路人。水平不一定好，但人品一定要好，要不會影響孩子的一生！

老滾刀直拍巴掌，說得好，大學生就是有學問！八卦對美女說：要不你畢業後，去鏢王那邊大農村當老師吧。那邊的教學水平可差了。就把眼神挑了下鏢王。美女直瞪他：我上哪用你管哪？鏢王嘴上不說什麼，身上一陣快速心跳

小天鵝他爸點點頭：不過多虧籃球了，自打小天鵝玩上籃球，開朗多了，我覺得他跟籃球，比跟我還好，籃球比我這當爹的關心，還能治癒他！老滾刀說：那你以後也跟咱們一起玩吧。

小天鵝他爸：我倒是想呵，沒時間呵，送外賣這活，進樓出樓都得上竄下跳的！

八卦半開玩笑地對小天鵝說：別怕兄弟，這以後有你再有什麼事兒，八卦大哥罩着你了！

美女說：對對，不行就上八卦掌，還有你鏢哥，不行就飛他幾鏢！

鏢王說，對了，還有四兩和尚，人那可是有真功夫。

八卦又倒上一杯：哎，現在可不是四兩和尚了，變性了，是四兩姑子！

美女糾住他耳朵：去你的，你喝多了呵，真難聽！那可是我閨密！回頭讓四兩收拾你！把她照片給我，不給你了！

八卦忙改口：繞了我吧，美女小姐姐。我說禿了嘴了。應當是風塵俠女呂四娘。

美女說：那也不行，呂四娘雖說是人名，但聽着太老了，人四兩還是大姑娘哪！就不會叫俠女十三妹！

大夥都哈哈大笑，氣氛變得和諧溫暖。

鏢王有點好奇小聲問八卦，要不要問問小天鵝他媽是怎麼回事，八卦低聲回他，這個當然不，人不想說，就不能問！

八卦說：我小學時候，老師對我可好了，我家長有時有事接不了我，還送我回家呢。可我自己太淘，學習很差，現在想，當時對不起老師了！大家笑了。

窗外夜幕徐徐降臨，美女還要早些趕回學校，倒杯飲料代酒說：我這一杯，敬你們倆吧，咱們在這兒也算是認識一場了！祝你們回家鄉，能夠幹出一番事業來。

鏢王和八卦掌，不自然地笑笑，這笑很沒有信心。美女看出點意思，也微笑笑，加強了語調說：人這一輩子，做什麼都行，不管是農村的城裡的，長得好的賴的，有錢的沒錢的，不可以沒有文化，有了文化，能打天下。沒文化，是對自己不尊重，是自己不給自己身上澆水，幹吧吧的，就沒品位了。我看得出你們都是誠實，厚道的人，要不，也不和你們接觸了，你看小天鵝，雖然沒什麼用，人還天天地在家博覽羣書，我覺得以後可以當個作家。說這些是給你倆鼓鼓勁，象打球一樣，加油！

鏢王和八卦掌似乎悟到了什麼，連連點頭。八卦忽然笑着冒出一句，沒文化就是販夫走卒唄。美女猜到這肯定是鏢王把她媽的話跟他講過，有點不好意思，看了鏢王一眼，推了八卦一把，去你的，原先沒發現，現在越來越貧了，這是露真相了。大家都笑。

鏢王正好坐小天鵝傍邊，就輕聲問：那小班花兒後來和你怎麼樣了？小天鵝慢吞吞說：後來她上了個重點高中，挺遠的，再沒聯繫了。然後小天鵝趴他耳朵說，我剛微信給你一首詩，我給你寫的。鏢王低頭看了一遍，臉上一時有些走神。

八卦問美女：我們一直叫你美女，你也確實是美女，能不能告訴真名呵，美女微笑說：大家不都叫外號嗎，我覺得比真名好聽，大家還是都叫外號吧！我也喜歡你們叫我美女！

老滾刀和小天鵝他爸向美女豎起大拇指，互相敬酒，美女，就告辭了。隨着她的離去，鏢王覺得美女把她，在他心中的美麗風景，全都帶走了。他低頭又看了一遍，小天鵝微信中發給他的詩：

從來不想說出

我的秘密。

不是沒有勇氣

是已經知道

在你的全世界裡

我只是匆匆過客

隨風漂去

我知道我的貧寒

不能讓你如意

我的平凡

不能讓你的生活甜蜜

命運註定，

我只能遠遠地

觀賞你的美麗。

從今以後

在你擁有的

美好愛情歲月裡

如果你能把我

只是淡淡地想起

依然對我

有着深刻的意義

這詩寫到了他心裡，小天鵝平時嘴上不愛說，心裡卻完全明白他對美女的心思，他無比惆悵……

回來的路上，八卦掌說美女送這球不錯呀，得二百多，這球手感挺好。她怎麼不送我呢，鏢王說：上次幫她搬書，要給我工錢，我不死活沒要嗎，人這是還我人情。八卦說：真明白人兒。鏢王有點傷神：球好不好，無所謂，只要是美女送的，其實我永遠都不會玩兒的。我回家做個架兒，把它支起來，在家裡當個擺設。八卦掌明白他的心思。忽然想起什麼，不對呵，那搬家我也去了呵，鏢王說，你也笨了，你不是幫她，是幫我，兩人哈哈笑。

鏢王問八卦掌：沒想到四兩是一個女孩兒，這梳長髮真漂亮！他送你照片兒，是不是有別的意思？八卦掌莫名地笑笑：那不可能，我到現在還覺得她是個男的。頭沒有那麼剃的，太光了，怎麼就是個女孩兒！再者，咱們這身份地位，跟人搭不上邊兒。人是清華大學研究生，我連大學都沒考上。據說她要漂洋過海了，這照片無非就是留個紀念。咱倆都想多了。

倆人不想回去太早，就在小區涼亭坐聊。小胡鬧兒和小太陽兒也在裡玩耍。鏢王說，不知道他倆在樓下，要不剛纔叫上去讓他倆吃點好吃的，鏢王非常喜歡這倆孩子，好多個夜晚，自己悶頭在這梳理心情，碰到他們都很開心。這兒成年人沒人和他說話聊天，鏢王也覺得沒什麼，因爲他畢竟是個外地人，都不瞭解他，或者都忙於生計，也沒必要了解。這倆孩子不一樣，你衝他們笑，他們就笑，你跟他們聊，他們就聊。六七歲孩子眼裡的世界真是純潔美好乾淨的。

鏢王問：這次期末考試咋樣，小胡鬧兒一邊在一個石臺上蹦一邊說，不好，小太陽兒好，小太陽兒打三百。小太陽兒衝他一個陽光般的微笑：是呵，我同學都叫我三百了。小太陽兒這一笑，鏢王也覺得霎時心花開放！

看着兩個孩子子蹦蹦跳跳，八卦說：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呵！看來他倆有個好老師！呵呵！

鏢王說，還整句詩呵，啥意思呵？八卦說，真笨，就是你沒文化不知道愁的意思。你呵，不行，就這樣還惦着人美女呢，趕緊回東北找個傻翠花得了！鏢王對他打了一空拳，那當然你厲害了，你這又畫畫又書法的，不會點詩詞還了得。八卦停止笑：說正經的，我也看出來，你喜歡美女，幹嘛不跟她說呢。鏢王直晃腦袋：還能要點臉不！說了也白說，不如不說，不說還能見幾面。要是說了可能就見不着她了，朋友也做不了！

兩人看小孩兒玩，過一會兒，鏢王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對八卦說，明早一起上天安門看升旗怎麼樣，來這麼長時間，都沒時間去看一眼。八卦也說，對對，我也沒看上。

小太陽兒聽到他倆談話，呵？叔叔要看升旗，帶我去！帶我去！鏢王和八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小太陽兒的奶奶從傍邊和幾個大媽聊完過來，看看光着半拉膀，趿拉着脫鞋的鏢王和八卦，表情如臨大敵，拉着小胡鬧和小太陽兒就走，嘴裡說：別胡說八道！

有幾步遠，小胡鬧兒的聲音隨微風傳過來：奶奶，鏢叔叔不是壞人，他總教我打籃球呢。奶奶聲音：胡說，就是壞人！奶奶不來，你倆就被拐跑了！看他倆那打扮，就不是好人！

八卦說，這事鬧的，好象咱倆要拐孩子似的。倆人搖搖頭，苦笑一下。鏢王說，不怪老太太，她不認識咱們。有小胡鬧兒這幾句話我也知足了。他們一起向前走，鏢王說咱倆瞅着不象好人嗎？八卦說關健是你，長得太黑，模樣還說得過去，可是沒氣質呵。鏢王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我去！你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就是白點唄！然後一本正地問：要是文化高，是不就有氣質呵！八卦說，對，美女說的文化就是氣質，也是素質！鏢王解嘲地，我得需要灌水呵，要不更幹吧黑了！更不象好人！八卦嘿嘿笑：回去打開水管子可勁灌！倆人清瘦的背影，投在了小區的灰濛濛的小道上。

翌日一大早，鏢王和八卦掌趕到天安門廣場。廣場周圍有好多外地人。長安街的四個地道通口都擠滿了，有好多民警檢查身份證。兩人隨着人流，上到廣場上面。在廣場中間瞅向四方，有好多人正往這邊趕來。廣場裡，有人還帶着乾糧，一邊等一邊吃。有的包放在地上，坐在上面休息。好多人在這兒等了時間很長了。另外還有一些旅遊團，三三兩兩的陸續走了進來。約有半個小時，坐着的站着的都精神起來了。有人喊儀仗隊出來了，都翹首企盼，只見中國人民解放軍儀仗隊齊刷刷地，隨着軍樂隊伴奏，氣勢威武雄壯地從天安門樓里正步出來。走到升旗處，全體戰士向國旗齊刷刷敬個禮，一個英俊魁梧的戰上前，用一個漂亮的動作將疊着的紅旗往上激揚地一甩。隨後響起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整個廣場的觀衆旅途的疲態全沒了，滿臉敬仰地看着五星紅旗徐徐升起。

鏢王下意識地把鬆着的衣領系嚴了，這一刻他忘記了美女以及他身後艱難無常的生活，讓風盡情地吹動頭髮，挺直了長脖子，亮出大喉結，和八卦掌一起，隨着衆人滿臉莊嚴神聖地高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

十一

看完升旗儀式，才九點左右，兩人想反正也要走了。這一天就溜達溜達，把北京沒逛的逛一逛。兩人往大柵欄那兒邊走。穿過新建的前門古典一條街。大柵欄離那兒就不遠了。走着，橫道上有一個揹包旅遊的小夥和他對象兒兩個人，打聽大柵欄在哪？他說的不知道是什麼方言。鏢王聽了好幾句，沒聽明白。那小夥兒對象就笑了，瞅你說的話，人都聽不明白。後來八卦明白了，跟他們說我們也往那兒去，就一起走吧。鏢王想可能不是人家的問題，是自己各方面都笨。這大柵欄非常的熱鬧。裡邊各樣店牌林立，人頭攢動。賣什麼的都有。店面店門店牌全是仿的中國古代建築。紅柱朱門，青磚青瓦。兩人只是看，什麼都不買。兜裡都基本清皮。逛到中午兩人從旁邊側道穿過去。八卦領他逛衚衕，他說，到北京最合算的景點就是逛衚衕，不用花錢呵，這邊離鑼鼓巷遠點，不過，從這邊走到琉璃場，那些衚衕看着也行！倆人從大柵欄，往琉璃場方向，見着衚衕就穿。陣舊低矮的四合院兒和主街的高樓大廈構成了鮮明的對比。別看四合院老，但管理得齊整。衚衕裡滿是下棋的，打撲克的，侃大山的，童叟牽手遛彎的，響着鈴騎車的，烤串兒冒煙的。一片平民生活景象，也是北京的一大特色。鏢王想，衚衕生活好有人氣兒呵，這跟高樓小區可完全不一樣。要是農村也蓋成這樣的小四合院，不也很舒服嗎。

衚衕裡有好多小飯店，價格都不貴。兩人吃了頓便餐，坐在飯店裡剃着牙。鏢王說：衚衕基本這樣了，下午咱們做什麼？八卦掌從飯店的門口看着行人不斷穿梭，想了想說：哎，這離東單體育場不遠，要不然咱再上那兒轉轉去。雖然咱沒穿球鞋，但去看看熱鬧。一提到籃球，鏢王來了興致，立馬同意。兩人坐公交來到東單體育場。

這是週五的下午，球場上人很多。八卦和鏢王在球場邊坐下。就見球場上也是分了幾拍兒，正幹得熱火朝天。打半場的，要是沒有拍兒，這籃球還算真是養生籃球，大夥的對抗也不是很激烈。但是一但人多打上拍兒了，一想到被打下去，過不上癮，就都非常認真，都拼命地攻，拼命地防守。

偶爾打急眼了，互相鬥氣兒，都下狠手，甚至還有小動作，壞人。現在有一拍兒被打下去了，又上了一拍兒。八卦忽然覺得其中一個人，扒了皮都認得，他推了推鏢王，你看，是誰？鏢王把水瓶放在凳上，注意一看，啊？這不是大蛤蟆嗎！倆人心想，他怎麼上這來幹了？生豬和獨狼也沒來，就他自己。在另一個地方看到自己在同一片兒打球的人，不知怎麼也有一些親切的感覺。儘管這大哈蟆球品不怎麼樣，也許是在一個地方總見面，感覺稀鬆平常，換了地方就不一樣了，一般愛打籃球的都有這種體會。

看起來他跟自己一拍的人，也是臨時湊的。這兩夥兒實力差不多，都是又高又棒，技術一般，都靠身體說話。對方投籃沒進，大夥爭搶籃板。大蛤蟆蹦得很高，落地的時候一聲慘叫，原來身體和別人接觸了一下，身體失控，腳一下崴了。坐到地上立馬就起不來了，大夥停了下來，圍着他，讓他慢慢起。他說不行了，動不了。這邊八卦掌跟鏢王互相看了看，鏢王說：咱倆應該過去，畢竟咱們也是住在同一片兒常打球的。兩人過去，八卦掌問怎麼樣？能不能動，要不能動就是骨頭有問題。說着輕摁了一下他腳，有感覺沒？大蛤蟆擡頭一看是他倆，愣了一下咧咧嘴，這塊兒還行。不算太痛。然後八卦說那骨頭應該沒事兒！緩一緩吧！倆人慢慢把他扶起來，他試着想邁步，嗷嗷喊，太痛。八卦想揹他，鏢王說不行，你這體格不行，你不總幹活兒，我揹他，你在後邊託下就行。倆人一背一託把他弄出球場，慢慢把大蛤蟆放到椅背上。大哈蟆身高體重，給他倆忙呼一身漢。鏢王把他襪子脫下來，一看右腳脖子已經紅腫起一寸左右高，三人都咧咧嘴。大哈蟆說，完，這下得兩月不能玩了！八卦說，整不好得仨月，傷筋動骨一百天呵！這得趕緊冰枕上最好！鏢王說有了，回頭買了兩個雪糕，把自己背心脫下來，把雪糕裹在他腳踝上，大哈蟆感覺舒服很多。雪糕包裝都是塑封的，一半會兒化不了，和冰袋差不多。大哈蟆滿臉感激，摸出香菸分給他倆。一開始都不說話，都有點不好意思，後來大哈蟆問，你們倆怎麼上這來了。鏢王說，我們倆就準備回老家了，臨走過來看看天安門升旗，下午沒什麼事，就轉到這來。你怎麼也上這打了？你那倆哥們哪？大哈蟆說：他倆都有事，我這是來看我姥爺，就住這跟前，手癢癢了，就順便過來了，誰知道來找事兒來了。

過了半小時，大哈蟆感覺腳痛緩過來一些，試着慢慢站起來，他倆扶着他走幾步，萬幸還能走，雖然不能使勁吃力。他說，這樣吧，要到晚上了，你倆扶我到對過的飯店，正好你倆也要走了，我請客，一邊吃一邊也緩個差不多了。三人坐到飯店裡，大哈蟆要了幾個硬菜。等都喝了杯啤酒，酒精刺激腎上腺素，三人都興奮起來。以前的那些隔膜全都沒了，說話也都敞亮了。大哈蟆說，以前的事，不好意思了。咱們在球場上認識也算緣分。打球的這麼多，那咋跟別人碰不上呢，是不是！八卦說：對對，球場上沒有不摩擦的，就象是都各爲其主，下了場都是朋友！那不有個球場民謠說得好嗎：

各爲各隊幹

都是血氣男

不衝動很難

場上殺冒煙

場下把酒幹

大蛤蟆直樂，這歌好，這個說得實在。鏢王跟八卦問他姥爺多大年紀？大蛤蟆有些悵惘：我姥爺八十八了！快不行了！不認識我了，糊塗了！估計沒一年兩年了！我小時候是我姥爺帶大。沒事兒總磨叨我，一定要做個好人。說吃虧就是佔便宜！結果我就不聽他的，媽的，我總不想吃虧，總想佔便宜！現在看我姥爺說的對呀，我佔便宜就吃虧。我姥爺現在，都不認識我了！想聽他磨叨也沒機會了！後悔不聽他的，以後再沒有人磨叨我了。唉，我以前在球場對你們真是不象話，抱歉了啊。

鏢王說，象你說的，場上六親不認，場下鄉里鄉親！大家都樂了。大哈蟆說，可惜咱們今天才剛算認識，你倆這就走了，不知道以後還能見面不？八卦說。球場何處不相逢！這個可不一定！鏢王說：歡迎你到我老家去玩兒，招待你，豬肉燉粉條！大哈蟆說：對對！我以後開車去。我今天看出來，你這倆哥們實在人。以後還得當朋友走！八卦開玩笑說：老張開車去東北，翠花上酸菜！

大哈蟆說：對了，你們回去混得不好，可以再殺回來。然後咱們幾個一夥兒！還有，你們倆年紀還輕呵，怎麼以前不考大學呢？鏢王說：考不上呵，我家是純大農村，老師水平不行。再說考上，學費也夠嗆，我家都是老農，沒有班兒上，沒有直接收入，弄點現錢很難。八卦說：我也考不上，我雖然長個聰明樣兒，可數理化不行。

三人繼續閒談，大哈蟆說：其實我就是在場上愛搞事兒，有時也是戰術，讓對方心氣兒不定，好贏不了球，在場下我沒那麼壞，呵呵。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對，你們那個四兩和尚，沒跟你們來嗎，老長時間沒見他了。鏢王和八卦互想瞅瞅，鏢王對八卦，你跟他說吧。八卦掌用餐紙擦擦嘴：告訴你吧，小和尚是個女的，現在應當叫呂四娘了，或者叫十三妹！呵呵，啞吧也是裝的，我們也才知道。大哈蟆吃了一驚：真的呵，沒開玩笑吧！我去，這喀嘮的！他直摸腦袋：幹嗎呵，裝女的幹嗎呵。鏢王說，小區沒女球迷，怕男的不帶她玩唄，有癮呵！八卦說：我後來知道，其實她也不是想裝，一開始剃頭是想讓頭髮長得更好，後來大家都認爲她是男的，她想就是打球，打完誰也不認識，就沒必要解釋。既然大夥認爲是男的，就當男的了。大哈蟆晃晃頭:沒想到我讓一個女的給揍了，哈哈，不過，我服，人是真有功夫。你別說這小和尚剃了禿子，都是個亮仔，那留上長髮不就成女神了，早知道，讓她多踹幾腳呵，哈哈！三人都笑了！

吃完飯，兩人一起把大哈蟆打車送回家。回來路上八卦說：今天也行，沒白幫大哈蟆，咱倆這清皮搭了膀子的，還蹭頓飯。鏢王說，這大蛤蟆看來也是個爽氣人，沒那麼壞。不過，那腳傷得可真不輕，咱倆以後打球可也別太玩命。八卦說：是呵，可得小心點，就是娛樂唄，也不是贏錢的。鏢王說：他老爺小時候帶的他，他爸媽呢！看來他小時候過得也挺沒勁！八卦說：是呵，這人活着，有人天生活着就順，要什麼有什麼，要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有人就得奮鬥，事事兒不順。就象咱倆，幹嗎非得北漂呵。天堂地獄就在人間！可中間隔着水呵。二人唏噓不已。鏢王說：我沒錢，可要是做別的能幫別人，就幫，完了別人謝謝我，我就舒服，感覺就象那什麼你說的天堂唄。八卦眼神一震，撞了他一下肩：行呵，鏢王，你這蔫巴地，淨說乾貨兒！天色已經不晚。兩人分頭回去收拾行力了。

鏢王不喜歡和人告別。本來小天鵝和小天鵝他爸還有老滾刀，大細鯉魚。想要到車站送他。鏢王特意買的凌晨五點的票。想起牀就走，悄悄地離開這個城市。四點左右，北京的凌晨，儘管是大都市，也沒有了人煙。鏢王和八卦掌。在小區院子碰頭，打了個的，奔北京站去了。

北上的列車，車輪滾滾。鏢王心潮不定，美女最後的話，讓他明白，她和美女之間，不差什麼，只差文化。他回家是不也要多看看書呢。北京一年多的奮鬥生活，象幕幕視頻展現在眼前，他嘆了口氣，自己還是窮光蛋。又一想如果我不會打籃球，就我這身份，怎麼可以能認識美女，八卦，小天鵝，四兩和尚，大細鯉魚，老滾刀，小張老師，小胡鬧兒，小太陽兒，大哈蟆等人。想都別想！我有籃球，我其實很富有。沒錢的日子也開心！有了錢不也是讓自己活得開心嗎。我有籃球，我就是富人！自己安慰自己，心情愜意多了。

他胡亂想着，慢慢累了，不自覺車上眯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在一片花海叢中有一個全是竹子搭成的涼亭。四邊綠樹成蔭；周圍滿是桃花。亭子埋在花海當中。遠方是一望無盡的黃色蘆葦蕩。這是在一個小島。竹亭裡坐着美女，鏢王在美女的身前獻花，美女在絢爛的花前向他綻放燦爛的笑容。她帶着白色的圍脖，上着籃色風衣。美女的眼神深深的，含着甜蜜，目光柔情似水。

這個島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跟鏢王競爭美女。

醒來車窗外面，是滾滾甩到後面的蔥蘢的綠樹，原來是一個夢。八卦掌在對面低頭跟小天鵝微信，鏢王始終沒有加美女微信，也沒特意問她名字。他不知道加了之後能跟美女聊什麼，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懂。本來還覺得自己打籃球還行，通過最近的體會，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初學者，原來纔是瞎打，不傳球。籃球實際是傳着打的，而不是拍着打。而且左手上籃也不行，只會往強側一面打。還有總打半場，打全場都不會了，拍球快跑，控不住球，跑完投籃也不準！

八卦放下手機，小天鵝微信裡問咱倆將來還回來不，問得突然，鏢王一臉懵，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後來就開個玩笑，回呵，咱倆還要罩着他呢！

八卦提前到站了，跟鏢王擁抱告別，鏢王猛地意識到，他跟八卦也要各水一方，這心裡竟想着美女了，昨天倆人還一起大逛呢，這下就要分開了，以後還不知能否再相見。鼻子就有點酸。忽然想起什麼，拿起美女的籃球，把這個給你吧，留個紀念，死活往八卦手裡塞，八卦死活往外推：你忘了要把它供起來了，這個我可受不起。鏢王只好作罷，握着八卦手：兄弟，很高興在北漂中認識你。八卦說，我也是，我也很開心認識你。

八卦站在站臺目送鏢王，鏢王在車窗前揮手，望着八卦縮在風中的清瘦身影，心裡說：保重，兄弟！謝謝，謝謝，在北京有你們……！鏢王熱淚盈眶……！眼前閃出和八卦在一起的一幕幕：八卦幫他推倒騎驢；八卦在球場上妙傳給他；八卦和他高唱國歌；八卦和他把大哈蟆扶起，徜徉大柵欄，探索小衚衕……

車輪繼續滾滾向前，鏢王心緒又回到車廂裡，忽又想起剛纔的美夢，把頭靠在車椅背上,“甜蜜”地苦笑了一下……

他打開手機，又看了一遍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