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忠公府的祖宅在南大街附近,算不得京城的繁華位置,但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算是不錯的宅子了。
府外是一輛昭示着皇宮身份的馬車,李公公手執聖旨,被南忠公迎了進去。
“李公公請上座……”李公公攜聖旨而來,自的是皇上,再者他又是睿武帝身邊的紅人,南忠公自然不敢怠慢。
“南忠公客氣了。”李公公擺擺手,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即使南忠公府已然沒落,到底也是朝廷朝廷所封的公爵之家,他一個閹人又豈能逾矩,他坐到一邊的紅木椅上,一派悠閒道,“老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宣旨,請南府的人都出來聽旨吧。”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南忠公一邊讓人去後院將家中大小都叫出來,一邊坐到李公公邊上小聲詢問起來,“是不是……小兒在朝廷當差,出了什麼岔子?”
李公公但笑不語,好整以暇地喝着府裡奉上的上好龍井茶。
見李公公不說話,南忠公也不氣餒,同閒聊了起來。
南忠公夫人原本在賬房,一聽宮裡來了人,便立刻匆匆趕了來,後院的侍妾和兒女也都紛紛來到了前廳。
“似乎……還有兩位公子未到?”李公公掃了一眼,旋即問道。
“是,已經派人去翰林院了,犬兒很快就會回來,勞煩李公公久候了。”實際上,南忠公心裡很是疑惑,照理說來南忠公宣旨,只要他這個家主在即可,但是看公公的樣子,這道旨意分明不是下給他的。
南玥菱坐在南夫人身邊,她是主母嫡出,又是世子爺南慕封的嫡親妹妹,在府裡很是身份尊貴,坐在她身邊的是杜晗煙,瞧着她的樣子該是和這位南家大小姐關係很不錯。
而南玥菱身後立着的兩個女子,單看衣飾便不如她,眉眼中有兩三分相似,該是府裡的另外兩位庶女了,再有一個年輕人立在南忠公身側,此人便是南府的三公子,雖是庶子出身,但是因爲其母頗得南忠公寵愛,在府裡也是沒人敢欺辱的。
只是幾眼,李公公便將這南忠公府裡的人物關係大致摸清了,再一眼掃過幾位立在南夫人身後的女子,大抵是南忠公收入房的侍妾了,李公公暗忖,沒想到這位南忠公倒是豔福不淺,不止妻妾不少,連子女亦是不少。
想到這裡,李公公忍不住暗暗嘆氣,嫁入這樣的人家,可不是好相與的,也難怪皇上頭疼得緊了。
“李公公……”南慕封匆匆趕回來,上前同李公公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不好意思,讓公公久候了,今日翰林院有些事要處理,所以回來得晚了些。”
“不礙事。”李公公擺擺手,旋即又朝門外看了看,“二公子尚未回來麼?”
南慕封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南忠公亦是一派無所謂地說道:“他不在也不礙事,他平日裡向來回來得晚。”
這般不在意的口吻卻是讓李公公眸色一閃,面上微微一笑:“老奴奉命來宣旨,二公子自然是該要在的,更何況還是與二公子有關的事。”
自古嫡庶有別,但是大多數世家對於庶子的教育和培養並不會怠慢,尤其是京城的世家更是如此,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力量,如南忠公府這樣不將庶子放在眼裡的着實不多。
亦或是該說,並非是不將庶子放在眼裡,只是不將南謹軒這個庶子放在眼裡罷了。
“和謹軒有關?”南忠公眉頭緊皺,心下一凜,擔憂地問道,“他在宮裡當差,闖了什麼禍了麼?還請公公明示。若是這個不孝子當真闖了什麼禍,在下絕不袒護。”
李公公面色自若,只是心下卻是越發地不待見這位南忠公來了,縱然是不受寵的庶子,總也是親生骨肉不是?這般冷情,實在是讓人心寒。
“李公公,是吾兒出了什麼事了麼?若是……若是他當真闖了什麼禍,也是妾身沒有教好……”蔣氏向來懦弱,但是這個時候卻是衝到了前頭,忍不住開口爲兒子求情。
“放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南夫人冷聲斥責,滿眼的輕視。
就在此時,南謹軒終於回來了,瞧着這一屋子的人,不由得微微挑眉,這什麼陣仗?
“既然二公子也回來了,那老奴就宣旨了。”李公公站起身,朝着南謹軒微微躬身,這般的恭敬姿態縱是方纔見南忠公都不曾有的。
南忠公心頭疑惑更甚,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帶着一干家眷下跪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南忠公之子南謹軒人品貴重,竭智盡忠,乃逸羣之才,朕躬聞之甚悅。朕之愛女楚遙才貌雙全,當擇君子與配,今招南謹軒爲七公主駙馬,擇日完婚,欽此。”李公公一道聖旨唸完,衆人皆是一臉的目瞪口呆,誰都沒反應過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忠公側室蔣氏,德蘊溫柔,性嫺禮教,端方識禮,貞靜柔和,今特封爲三品誥命夫人,欽此。”李公公唸完另一道聖旨,旋即又笑,“二公子,側夫人,接旨吧。”
被李公公這麼一提醒,衆人才回過神來,紛紛跪拜謝主隆恩,雖說這是給南二公子賜婚,到底也是南忠公府的大喜事,雖然南忠公如今是一肚子的疑惑不解,也只能應聲謝恩。
將明黃色的聖旨抱在懷裡,蔣氏面上仍有幾分渾渾噩噩,她向來性子軟,之前突然被擡了側室便足夠讓她誠惶誠恐的了,如今又被封了三品誥命,更是讓她不知所措了起來。
“老爺,這……”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話。
南忠公夫人虞氏面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半分不甘,反而上前親暱地拍拍蔣氏的手,輕笑着說道:“皇上賜婚,這可是我們南府的大好事呢,妹妹這是高興壞了吧?”
“夫人……”蔣氏吶吶道,不由自主地偏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兒子,那邊兒子給她投來一個安撫的淡笑,她這才緩緩地長舒一口氣。
李公公打趣道:“側夫人是個有福之人……”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南謹軒的背後,一雙冷得徹骨的眸子沉了下去,再擡起頭時,恨不得將南謹軒刺出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