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回到軒遙閣,楚遙便迫不及待地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吳世勳是誰,說什麼一見鍾情的事,怎麼聽着都覺得怪怪的。”
南謹軒但笑不語,楚遙的眸子猛然一閃,急急湊上去問道:“是你安排的?”
“玥菱老是找你麻煩,早些嫁出去早些寬心。”南謹軒似是而非地應了一句。
“真的是你?”楚遙滿臉驚喜,這會兒那裡還想得到自己方纔是要問他緣由,只想着這傢伙竟是爲了她,纔會對自家妹妹出手,心裡像是抹了蜜似的甜美。
“也不全然是爲了你,我方纔同爹說的話亦是原因之一,虞氏和南慕封想用玥菱的婚事鞏固世子之位,卻沒想過這個女兒到底能否堪得大任。我倒不是爲了南玥菱着想,我只是不想被她連累罷了。”南謹軒聳肩,表達得異常涼薄。
這就是他的想法,他對南玥菱素來沒什麼感情,自然不會真的將她的婚事放在心上,說起來京城吳家已經算是他過濾過一遍之後才挑選出來的清流名家了,誰想得到虞氏和南玥菱竟然如此排斥,真是浪費了他一番苦心。
“那個吳世勳真的是個書呆子麼?”楚遙好奇地問道。
“傳言而已。”南謹軒想了想,不願給小嬌妻說其他男人的事,便含糊地一筆帶過,“不過他絕不會辱沒了我們南忠公府便是了。”
在楚遙看來,這已經是十分高的評價了,她擡眼看向南謹軒,嘴角微微揚起,這個男人看似清冷薄情,但是心地總還有最柔軟的地方,看着他對南玥菱沒什麼兄妹之情,但是卻還是辦法在可能的範圍裡尋找好的,只可惜人家不領情罷了。
“那他對玥菱……”楚遙皺眉,若這個吳家公子真的如謹軒說得這樣出色,他們還將南玥菱送過去,倒是在給人家添麻煩了。
“他若是連個女人的事都處理不了,以後也不用指望他爲你三哥做事了。”南謹軒隨意地回道。
楚乣動了動脣,終究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很不喜歡他們男人將女人視爲毫無用處的擺設,也很不喜歡將人娶回去不用心對待,可是她卻沒法指責南謹軒,畢竟他是爲了她纔會如此用心地設計南玥菱。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是遙兒,每個人所求不同,想要的也不同,我們盡最大努力去爭取自己想得到的東西,不可能半點都不付出。吳世勳願意付出感情,換取功名利祿,換取家族崛起,這是他自己的事,我們誰都無法插手。”南謹軒將她拉到身邊,握緊她的手安撫。
其實還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她,他會挑中吳世勳自然還有其他原因,只是他不願讓她知道其中的那些陰謀,他只希望她能永遠保持初心,永遠純真如昔。
“我知道。”她悶悶地嘆息,就如當年的南慕封,他們在意的並非兒女私情,他們在意的只是名望權勢,男人女人所看重的東西從來就不一樣,她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弄明白這些,如今又怎麼會不能理解呢?
南謹軒捏捏她的小臉,輕哄着說道:“好了,別再苦着一張臉了,那些事我會處理,你不用太焦心,好嗎?”
“嗯,我知道的。”楚遙點點頭,不好意思地低頭淺笑,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習慣了操心。
就在兩人路過梅園時,只聽得“撲通”一聲落水聲,旋即便是丫頭們的尖叫,南謹軒連忙和楚遙聞聲過去,只看到湖裡一道身影浮浮沉沉。
“南玥菱。”楚遙倏地眯眼,對她的衣衫她記得還是很清楚的。
“她這是什麼?以死明志麼?”南謹軒不由得失笑,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空開玩笑,這心還真是寬得可以。
“不去救她麼?”楚遙皺眉,方纔瞧她還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如今卻是手腳並應地掙扎起來,這大概便是人的求生本能吧。
“不破壞她的計劃,看看她想做什麼。”南謹軒拉着楚遙躲到假山後頭,兩人優哉遊哉地在旁看戲。
說來也是真的巧,大概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這姑娘如此折騰,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忙不迭地跳下湖裡去救人了。
“那是誰?”距離太遠,那人的動作又太快,楚遙壓根都還沒看清楚來者是誰,那人便跳下湖裡救人去了。
“今日一早虞家的表親似乎來了府裡,不過因爲吳家的事,虞氏便將他們安置在了後院。”南謹軒一板一眼地回答。
“表親?”楚遙偏頭尋思,忽然響起前世裡袁氏被大夫人設計,送去了別院,而漓香則嫁給了虞氏兄弟的兒子,只可惜那個兒子沒什麼本事,只有些小聰明,堪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典範,聽說後來那人又納了兩房侍妾,漓香本就身子弱,在生產時難產死了,只是這到底是不是被人謀害的,誰都不知道。
“這下有好戲看了。”南謹軒微微勾起嘴角,看樣子他是白費功夫了,早知道老天爺由此安排,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跳入湖裡救人的,正是南玥菱的表哥虞崢嶸,她娘到南忠公府是有事要請虞氏幫忙,這個虞崢嶸卻是來見小表妹的,誰讓這個小表妹花容月貌,他可是垂涎了許久,可惜娘連番警告他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南忠公府家的嫡女不可能嫁給他們家,讓他趁早死了這條心。
虞氏將他們安排在了客房,離南玥菱的院子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不過虞崢嶸來過南忠公府好幾次,自然是熟門熟路的了,沒想到還沒走到南玥菱的院子,就碰到了南玥菱跳湖,他自然是要顯示出自己的男兒氣概,英雄救美了。
“菱兒你怎麼樣?”虞崢嶸看着渾身溼透的南玥菱,忍不住喉頭乾渴起來,他將人放在地上,視線卻是黏在她微透的前襟,若隱若現的誘惑實在是讓她按耐不住。
南玥菱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連呼吸都減弱了許多。
“菱兒……”虞崢嶸着急地搖她,見她死氣沉沉的樣子,不由得更擔心了。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他似乎曾經看到過有人給溺水者渡氣,他便立刻俯下身來。湊到南玥菱的脣上,給她渡氣,一口一口地,直累得他也氣喘吁吁。
“你們在做什麼?”南忠公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南玥菱醒過來了,輕咳幾聲將嗆到的水吐了出來,面色雖白,小命卻是保住了,只是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渾身溼透地靠在表哥的懷裡。
“還不快去扶小姐起來。”南忠公厲聲指着立在邊上那兩個看傻了的侍女,
那兩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地上前扶起南玥菱,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只是這般亡羊補牢的舉動,實在是有些欲蓋彌彰。
“爹……”南玥菱抿了抿脣,雙拳緊緊握了握,旋即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到南忠公的面前,“若是爹執意要女兒嫁給那樣一個人,女兒不如跳湖自盡,一了百了算了。”
南忠公倏地瞪眼,此時他才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看着南玥菱渾身溼透的模樣,他不由得心底一疼,沒想到她竟用這樣強烈的方式向他抗議,不願下嫁。
不得不說,南玥菱還真的十分了解她爹,知道南忠公是個極容易心軟的人,至少在這個時候,南忠公原本都定下的決定,再次地被他自己推翻了,他暗忖着既然女兒不願意嫁給吳世勳,那也就罷了,他又何必如此勉強她。
“崢嶸……”這一聲驚呼,從遠遠的地方穿了來,旋即便是一個婦人跑了過來,虞氏亦是跟在她身後來了。
“娘。”虞崢嶸略有幾分委屈地惡人先告狀:“表妹落水,我看到了便下去救他,可是姑丈好像不太高興。”
“什麼,你跳下湖去救人?這十一月的天你下湖做什麼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還怎麼活啊?”虞夫人一邊說一邊拉過兒子,“受傷了麼,哪裡受傷了麼?”
虞崢嶸搖頭:“娘,我沒事。”
見兒子沒事,虞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旋即掃了披着披風的南玥凌,隨後又看向南忠公,不悅地說道:“妹夫,我家崢嶸可是十一月的天跳下湖去救人,你非但不感激,還不高興?”
南忠公倏地眯起眼,面色不善,虞氏立刻上前來打圓場:“嫂嫂說笑了,崢嶸救了菱兒,我們自然是感激的,哪兒會不高興呢。”
“外頭風大,兩個孩子又剛落了水,不如趕緊回屋吧,小心着涼了。”虞氏又道。
此時,遠遠地躲在假山後頭看戲的兩人,悉悉索索地說起話來。
“你猜,虞崢嶸會不會向你爹求親?”楚遙在他耳邊問道。
“也是你爹。”南謹軒平靜地回了一句。
“……”楚遙咬牙切齒,“是,我們爹。”
南謹軒點點頭,旋即對她說道:“我猜,他一定會求,但是什麼時候求,我就不知道了。”
“我猜他一定會趁熱打鐵,不然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楚遙老神在在地說道。
事實證明,楚遙還是有些先見之明的,因爲兩人再次看過去,果然看到虞崢嶸單膝跪在了南忠公的面前,像是在請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