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殊途同歸
丁一走後,顧予初也悄悄潛回繡館,推門入房,發現自己的弟弟已然在房中等她。
“姐姐,問過了麼?”
“嗯。”
“那。。。”束淵猶豫着,沒有問出口。
“丁一說藍葉是樂嘉還瑜的孩子。”顧予初頹然的坐了下來,這個結果她不願承認。與其是樂嘉還瑜,她寧願是丁一,畢竟,她對樂嘉這個氏族,失望至極。
“如此,對藍葉也有交代了。”
“嗯。”顧予初點點頭。
“姐姐,我有話想對你說。”束淵欲言又止。
“你是想勸我,不殺丁一?”顧予初回的直截了當。
“不是不殺,是暫時不殺。”
“有何區別?就因爲他願意帶着十萬戍城軍歸順,北凌就不再計較他賣主求榮的過去?他前後兩次倒戈,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話雖如此,可總要以大局爲重!”束淵有些着急。
“那是你們的大局,與我無關!他故意挑撥樂嘉蓬康去殺藍葉,我饒不了他。”丁一的陰險,樂嘉蓬康善變,這些都讓藍葉傷心欲絕,一想到這些顧予初就恨的牙癢癢。
“姐,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你連我也要殺了不成?”束淵冷不丁的站了起來,滿臉的嚴肅。
“我殺你幹什麼?”顧與初皺着眉頭問道。
“丁一要是現在死了,我軍令狀怎麼辦?”束淵一着急,就編了個瞎話。
“你沒事瞎立什麼軍令狀?!”顧予初跟着跳了起來,怒不可遏。
“總之,就半年,過了半年,你對他做什麼都行!”束淵求道,他受束關風之託,前來規勸她,必不能讓姐姐亂了大計。
顧予初沒有說話,心中軟了下來,束淵發覺自己佔了優勢,瞬間嬉皮笑臉的上前給她垂肩捏背。
“滾!”她煩的不行,誇着臉輦了這個不爭氣弟弟出了自己的屋子。
顧予初很是憂慮,束關風如此老辣,除了打出了這張人情牌之外,必然想盡一切辦法阻撓自己的行動,刺殺計劃看來還要見機行事,但紅釵女軍那邊該如何交代?
第二天,她急匆匆的趕去範宅,告訴範苑要更改刺殺計劃。
“爲什麼?”範苑很是不解。
“我們八成已經暴露了,否則,不可能一連五天,他都沒去穹蒼茶館。”顧予初沒有說實話,畢竟自己的身份實在是尷尬。
“也許他手頭有點緊,或者有別的什麼事情?”
“丁一這個人非常的狡猾,武功底子很深,之前是我大意了,你們毫無經驗,的確很容易被發覺。”
刨去丁一變節,關於跟蹤本身,顧予初有些自責。可她明明就已經很注意和小心,再加上跟蹤丁一的不僅僅是她們,還有啓嶔珏和繡衣使者,丁一爲何會分的如此清楚。
“那後面怎麼辦?”範苑有些着急。
“先告訴姐妹們,不要再從早到晚的盯着,只守着那個米粉攤子即可。”顧予初想了又想,自顧自的嘀咕道,“這藥還是得下,否則沒有勝算。”
“下藥這件事就交給我。”範苑聽出了她的憂慮,主動接下這樁難事。
“你千萬要小心。”顧予初再三叮囑道,“今晚我先去探一探丁宅,看看有沒有機會。”
“知道,顧大人也一樣。”
夜間,顧予初一身黑色夜行衣,偷溜進了丁宅,但她根本不想與他硬碰硬,只是殺了兩個護衛,房廊走了一圈,引了丁一的主意。
顧予初在前,丁一在後,兩人在丁府追趕了很久,直至無路可逃,她纔開了殺戒。
她故意沒盡全力,落了下風,就在這時,四五個人從牆外飛躍而下,護在顧予初的面前,與丁一糾纏了起來。
他們每個人武功都很高,於是在他們合力之下,丁一被死死的壓制住,就在他命懸一線之時,另外一羣人又突然殺出,幫着丁一共同反擊。
兩方相持不下,見此,顧予初一聲口哨,一行人從丁一家大門口堂而皇之的撤了出去。
半路殺出的那一路人跟出門外,便沒有再追,只是四顧確認無人之後,方纔默默的關上大門。
爲首的摘下面罩,是北凌的繡衣使者。
“丁大人,沒事吧。”束淵問道。
“沒有。”丁一頷首致謝,“那些都是什麼人?”
“看身手像是東啓巽影,想來大人投靠北凌的消息被東啓知道了。”
“怕是你們有意放出的消息。”丁一笑着,眼中閃着陰詭的光亮。
“丁大人說笑了,您既是誠信投靠,北凌自然時時護你周全,無論是東啓巽影、玉泉皇宮還是那幾個黃毛丫頭。”
束淵一一點破可能的威脅,很有信心的說道,可他心裡還是狐疑的不行,他的姐姐早上出門到現在都沒有回去,現在半路殺出了東啓巽影,他不敢肯定與她的姐姐有沒有關係。
沒有多說,丁一轉頭,笑容隱去,回了自己的房間。
自己的府上發生瞭如此大的動靜,玉泉宮很快就會知道,他真的再無退路了,無論是啓嶔珏還是東啓,現在可能都已知道自己投奔北凌的事實,繡衣使者當真是好手段。
而顧予初這邊,在一座土地廟中,與東啓巽影揭面相對。
這次與巽影聯和也是意料之外,她扮作丫鬟,在範苑的府邸遊蕩之時,有人拉住她說她丟了東西,可一看竟然是一枚寡面的素環,她才知道對方的身份。
今日,她故意借東啓巽影之手共同向丁一下手又手下留情,不過是爲了顧及束淵的安全,因爲她清楚的知道,束關風這邊爲了北凌利益,一定會派自己的弟弟親自暗中保護他。
所以,刺殺不是她最終的目的,而是藉此告訴啓嶔珏、西戎,丁一的再度叛變。
這樣一來,便是斷了丁一所有的後路。最重要的是,將丁一暴露在各方勢力的刀刃之下,所以既便自己今夜沒有得逞,也總有一方會要了他的命。
同時,丁一這邊,也不至於狗急跳牆,畢竟還有繡衣使者在暗暗保護着他,從此便只有對北凌衷心不二。 顧予初此舉看似在幫助北凌,實則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姑娘。”東啓巽影行禮。
“你們不必如此,我與巽影已再無瓜葛。下一次行動我再另行通知你們,總之丁一必須要死,就當是爲東啓做的最後一件事。”顧予初這樣說道,她轉頭走出半步,又回頭。
“我很好奇,在範府,我有僞裝,你們是如何認得出我。”
“顧帆大人離開瓊州之前悄悄留下一枚玉簪、一枚木簪、一枚金簪的描圖,引環人交與我們之時,告誡若遇到此簪的主人,都必須聽命於她並且全力保護,而那日在範府您正好帶着的是那枚木簪。”有人答道。
顧予初這纔回憶起,雖然進客堂伺候的時候她特意拔掉了簪子,可之前都是插在髮髻上,看來還是大意了。
可率領巽影的授命哪裡是一個顧帆能夠下達的。
“知道了。”顧予初點點頭,心中悵然不已,那個人還是算準了自己。
“姑娘是要去哪,引環人讓我們務必保護好你。”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你們要明白,眼下這個局勢,你們雖潛伏在異國他鄉,也同樣身在戰場,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及無辜的百姓。”
“是。”
顧予初沉思了一會又開口問道:“你們在赫和皇陵是不是也有人秘密潛伏?”
“平日裡都是引環人下達命令,我們各自之間並無聯繫,也是赤練浮屠趕盡殺絕之後,我們幾個話下來的才憑素環確認了身份。”
“嗯。”
她點點頭,心中還是懷疑那日在皇陵之中救自己出石室的大夫不是繡衣使者便是巽影的一員,即便自己被藍葉銀針封脈,氣息微弱,但那個大夫配合的太過順利,當時情況危急,目的達成未有所深究,現在看來的確是非常的可疑。
顧予初心中百感交集,與啓幀明明已然了斷,可冥冥之中還是有所牽連。
大戰之際,他料定自己無論身在何處,還是心繫東啓,所以一早就給自己留下了一柄利劍。
可眼下,自己雖與繡衣使者就丁一這件事上立場不和,但顧予初也不願就此與北凌爲敵。
所以,她身份尷尬,也矛盾至極,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好手裡的這點力量,除掉兩強相爭可能的得益之人,調轉所有的刀刃一致對抗西戎。
顧予初與巽影各自散了之後,爲防止他們順藤摸瓜找到繡衣使者的秘密據點,她躲去範苑的閨房睡了一夜之後,第二天才回的繡坊。
而她的弟弟氣急敗壞的在她房中等了她一夜。
“昨晚你去了哪了!?”未等她坐定,質問便劈頭蓋臉而來。
“範府。”她氣定神閒的倒了杯茶水。
“做了什麼?”束淵一副審理犯人的氣勢。
“幫你們啊。”
“幫我們?”
“東啓巽影明明可以殺他,但又爲何半路放棄?然後堂而皇之的從丁府正門撤退,你說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反問道。
“表面是在幫我們,但實際上呢,你到底又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東啓巽影要殺他,繡衣使者來救他。丁一現在只能死心塌地的追隨北凌,別無他路。”
“這就是你和東啓巽影混跡在一起的藉口嘛?”束淵叉着腰,完全不相信她的解釋。
“嘿,你這臭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顧予初沒了耐心,臉色也差了起來。
“你跟我實話,是不是又要丟下我去做什麼東啓皇后?”束淵壓着嗓子追問道。
“你是不是吃壞腦子了?”顧予初伸手去摸弟弟的腦袋,很是擔憂的問道。
“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束淵橫着眼睛,不依不撓。
“當然不是!如果東境戰火平息,我就帶你隱居祁雲山。”
“不去。”
“那我跟你回雲京好不好?”顧予初故意討好道。
“真的嘛?”束淵臉上的怒意一掃而光,滿眼精光盯着自己的姐姐。
“當然。如果再回東啓,只可能是去看你予心姐姐,別無他想。”
“那也不許回去!”
“你不想她麼?”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不想她。”
“那我不也……”顧與初話說了一半,看到弟弟轉冷的表情,頓時識時務的停下。
“總之,我不會丟下你的,以後我要嫁誰,一定以先問問你同不同意!”她信口開河了起來。
“一言爲定。”
束淵終於釋懷的笑了,昨夜無論是不是姐姐所爲,都是對北凌極爲有利,他本不糾結這事的本身,只是擔心自己姐姐又受人蠱惑,現下得了這個承諾,也是求了心安。
“走走走,陪我去吃早飯。”顧予初見解決眼下這個麻煩,笑着拉着這小屁孩出了屋子。
“等等,你還沒說爲什麼又和巽影混跡在一起。”束淵被拉出門外,不自覺的壓低了“巽影”幾個字,也是擔心同仁會對自己的姐姐有所懷疑。
但礙於出了房門,有旁人在場,就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