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清只是逗逗她而已,也不是真的要嚇哭她,於是便收起一臉的嚴肅,笑嘻嘻道:“這小山是我的地盤,紫紫要想留在這裡就得乖乖聽我的話,知道嗎。”
紫紫聽完,歪頭看着徐長清,見他不像剛纔那般嚇人,才小小聲的說:“紫紫聽話,是不是就不折紫紫的花花了,折紫紫的花花很疼的。”
徐長清堅定的應允:“嗯,紫紫若聽話,就沒人能折紫紫的花。”
紫紫聽完似乎有些不信,又糯糯的重複道:“那紫紫聽話,可不可以不要用腳踩紫紫,紫紫很疼很疼的。”
徐長清自然點頭:“紫紫聽話我就讓紫紫留在這裡,這樣就沒人會踩紫紫了,也沒人折紫紫的花。”完了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會踩紫紫的。”
紫紫雖然單純,但是到底是吸天地精氣修煉的花精,感受好惡幾乎是它們的本能,得知他確實不會踩她的花枝,頓時開心起來。
從花後又露出點身子,眼睛怯怯的,倒也不似剛纔那般瑟縮了。
徐長清索性坐在石頭上好奇的問道:“紫紫既然是花精,怎麼只有二,三歲的年紀呢。”
紫紫聽完徐長清的話想了想,糯聲道:“紫紫不知道,紫紫只知道很少很少的事情……”
徐長清一頓,乞討時他沒少聽人說起過各種稀奇事,記得有個老乞丐就專門喜歡說一些鳥獸得道成精之類的段子,他還記得那乞丐說過草木成精的條件最爲苛刻,就算是天時地利成了精,心智也開得極晚,看來這話是真的。
又逗着小花精說了幾句話後,徐長清才頗爲高興的離開小山,沉沉睡去。
徐長清很喜歡紫紫,平日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都會帶進小山,對她也極好,她喜歡照顧花草,徐長清便四處找野薔薇,巧的是虎子家後院就長了兩株,不太大,一棵淡黃,一棵淺粉,顏色極好看,於是便偷偷給了虎子一百文錢把兩株全給給挖走了,移進了小山裡,紫紫自然高興極了,把兩棵花照顧的妥妥當當的。
轉眼過去一個月,旁邊的醉仙居終於有了點動靜。
醉仙居的老闆是個年近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雖然算不上是美男子,但長得也頗爲英俊,他先是藉着買繡品之名與雲姨熟絡,再以答謝之禮來送些醉仙居的拿手菜,沒幾天便慢慢的熟悉了,言語間竟有要娶雲姨的意向。
若不是徐長清清楚他打的小算盤,恐怕也會覺得這人極好,對人很真誠,雲姨若嫁給此人,定是段好姻緣。
不過,前提是徐長清還是以前的那個徐長清,他真的沒想到這個醉仙樓的老闆竟會是如此卑劣的一個人,爲了個破宅子居然對孤兒寡母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他早就打聽過,醉仙樓的老闆只有一正妻,並無小妾,看來並不是一個好色之人,所以爲什麼會突然對雲姨這樣一個帶着孩子的寡婦如此禮遇,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更多的心思恐怕是想分文不出的將旁邊的宅院據爲已有。
若是徐長清沒有重活一回,恐怕也不能一眼看穿這醉仙樓老闆一臉良善下的齷齪心思,雲姨就更加毫不知情,若是因此對這個人產生感情,着了此人的如意算盤,自己與雲姨以後的生活可能要萬劫不復。
試問這麼一個連破宅子都要算計的吝嗇商人,又怎麼會花錢養着雲姨,說不定轉手就會賣掉,更不用提養着與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外姓孩子。
可以預見到那時雲姨和自己的生活都將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徐長清不禁對那醉仙居的老闆愈發的厭惡,好在雲姨對他也並不上心,因爲買宅子時,徐長清無意的一句話,讓雲姨心裡一直有個梗,如今見到醉仙樓的老闆這樣無事獻殷勤,心中便已經隱隱瞭然。
既然知道了這個醉仙居老闆的目標,無論他做了什麼,好感自然大打折扣,在雲姨看來無非就是爲了便宜得到地契而用的手段吧。
最近幾日他來的更是頻繁,每次都要待上一會兒纔會離去,雲姨表面很客氣,但心底對他已是暗暗有些微詞,畢竟是孤兒寡母住的地方,這人三番四次登門卻不提半點醉仙居擴建之事,時間一長街裡嘴碎,自然對雲姨的名聲不好。
偏偏那老闆仿若未覺一樣,儘管讓人着惱,卻不好得罪於他,且不說他說話做事有分寸,就連平時來也只在院子裡,絕不越裡屋一步,似乎謹守君之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要向尊扣門財神討銀子,徐長清儘管恨的牙癢癢,也不能無緣無故的趕人或翻臉。
就在徐長清一籌莫展之下,這一日有兩個赤膊漢子擡了個大木桶來敲門,見只有徐長清一人在家,那漢子便咧嘴道:“小哥,你家大人呢?”
“我娘不在家,有什麼事嗎?”徐長清問。
那大漢忙說:“是這麼回事,前些天大雨,作坊後院的井被淹了,水渾的很,你看,能不能在你家先借點水用?”
原來他們家旁邊新開了個釀酒作坊,徐長清盯着他們扛的大木桶,心道這釀酒用水量可不算少,弄得滿院子泥濘他極是不喜,但心思一轉間想到什麼,臉上立即掛上笑容,並熱情的將他們讓進院子裡,那兩個漢子見這家確實只有一個男孩在,也就放開手腳,把木桶直接擡到井邊,徐長清彎腰去拿水桶時趁他們不注意,便將平日積攢的一滴綠液悄悄滴入井中,兩個漢子接過桶說了聲謝謝,便開始打水,來來回回一共打了四大桶水才離開,折騰了一下午。
雲姨晚上回來便見院子裡地面有溼溼的水漬,叫來徐長清問了下,徐長清自然如實告訴雲姨,雲姨也不是小氣之人,鄰居借點水倒也不打緊,她若在家也一定會借的,就沒說什麼,只是略微把院子收拾了下。
徐長清見雲姨額頭有汗,臉色也有些疲累,立即轉身回屋,合出櫃子裡的正方木盒,一掀開蓋子便有一股沁人的芳香撲面而來,不由的讓人心頭一振,香味濃而不膩,清新自然,聞久不乏。
此時五,六隻紫薔薇的乾花苞正躺在盒底,一樣的顏色,一般的大小,個個倒如水滴狀極爲柔美,尖尖處還帶着層層疊疊的花紋形狀。
徐長清取了其中兩朵乾花苞,然後泡上一杯薔薇花茶,微涼後便端出去給雲姨。
花苞一泡上水,尖尖處竟微微有些張開,似要開放一般,極爲悅目,整懷水透着一股淡紫色,隔着老遠那一股怡人香氣便直往鼻子裡鑽,雲姨接過喝了一口後,便覺口中水質嫩滑,齒頰留香,略一品竟是香味悠長,整個人立即清爽多了,每天若喝上這麼一口,便會覺得整天口裡都帶着香氣,甚至於汗液都帶着一股花香味。
雲姨心裡極爲喜歡,也學着將院子裡的薔薇花苞採一些下來曬乾製成花茶,雖然也不錯,卻沒有這般能讓人心清氣爽的感覺,之前雲姨問過徐長清,這花苞是在哪摘的,徐長清隨口說是在集市上小販那兒買的,幾文錢一小盒。
卻不知雲姨之後去了幾個相近的集市,都不曾見到有賣薔薇花苞的小販,後來也就無奈作罷。
雲姨自然找不到徐長清所說的小販,因爲京城裡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小販賣這種紫薔薇的乾花苞,更不要提只要幾文錢能買一小盒的這種話,若是說給紫紫聽,紫紫一定會瞪大眼睛哭給他看的。
這花苞別說只有幾文錢,就是擲地千金也是沒地兒可買。
這些花苞極爲珍貴,取得是紫紫花身最接近根部的那一根花枝上的苞骨朵,那根枝成花極慢,花苞顆顆精華,是吸收養分及靈氣最多的一枝。
每一次只能摘五,六朵花苞,一個月只有二十餘朵,極爲稀少,可以說是無價之寶,徐長清平日只捨得拿出一朵幹苞來泡茶,用兩朵是極爲奢侈的。
花茶雲姨來回兌水喝了三遍後,待滋味有些淡了便放在桌上,起身去忙活做飯,徐長清卻是用井水將花苞涮了涮倒在院子裡的那粉薔薇的根部,就算是剩不多的精氣,相信對花也是極好的。
晚上雲姨用大鍋煮了熱水,徐長清洗浴之前從櫃子裡的另一個木盒中取了十餘朵淡粉色花苞扔至浴桶中,這粉薔薇是徐長清後來移進小山的兩顆野薔薇中其中一棵,雖不如紫薔薇,但也是經過小山上精氣的洗禮,如今已是脫胎挽骨。
粉色花苞紫紫給了不少,徐長清只拿了少許,剩的都在石洞裡存着,準備以後用時再取,他邊舒服的泡着,邊掬水到臉上,粉色花苞的香味竟是與院中那株粉薔薇不同,徐長清還從未聞過這種淡淡的卻極久不散的花香,紫紫說那枝粉薔薇是變異的野生花種,不是純種的薔薇,但徐長清卻半點不嫌棄,甚至極爲喜歡它的香氣,覺得聞起來非常淡雅,應該很適合男子用。
相對於綠液如小魚般在皮膚穿梭的刺癢感,這花苞要來得更加的舒服,更加柔和,那是一種全身溫溫的暖意,貼在皮膚上的水質極爲嫩滑,溫度久久不散,徐長清邊閉着眼泡澡,邊想着小山上那滿滿的一片紫色,粉色,黃色的花海,長得蔥蔥郁郁,迎姿招展,再想到紫紫給的這些花苞,更加覺得當初留下紫紫在小山上這主意實在是太對了。
紫紫說過,花苞若能一直用,雖然不能長生不老,卻也是能延長壽命的,並且容貌相比常人不易衰老。
這對於愛美恨老的大宛人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誘惑,徐長清自己也不例外,前世醜陋,這一世便比別人更爲珍惜,自是按照紫紫所說,日日用上。
大宛並不是只有女人才能用香沐浴,男人也經常用香料泡澡,起先是遮蓋腋臭,腳臭和異味,後來便逐漸形成了一種大宛特有的禮儀習慣。
尤其是達官顯貴之家,香料用的更是講究,男人洗浴大多是以淡香料爲主,不似女人香料那麼濃郁,徐長清早年在徐家也常用,大多是一些名花香草製成,雖然不像現在這樣直接用花瓣,本質上倒也差不多。
只是用花瓣顯得有些詭異,不過用薄棉包住花苞扔到桶底,看不着就不覺得了。
而對他來說,最滿意的莫過於以後能省下一滴洗浴用的綠液了,這樣意味着能多給雲姨用一些,也可以備用一些,實在是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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