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開

大概是徐長清的碰觸,讓銀狠逐漸醒了過來,不由微微動了動狼尾,輕掃了下徐長清的手背,睜開淡藍的眼睛看着他,竟像是疼得有些麻木了一般只靜靜的躺在雪地裡,即不舔傷口也不叫喚,徐長清見着不由的心裡更疼了,忍不住摸了摸銀狼的頭,銀狼見他的手伸了過來,便伸出舌頭舔了舔他手心,舔得他手心溼乎乎的,被風一吹有了些涼意。

不管怎麼樣,得把那支箭給取出來,而此時小山上的石乳剛剛纔滴下了一滴綠液,這是他目前僅有的唯一的一滴了,之前的那些已經給雲姨全部用下,想了想後,轉身去了廚房尋了個木盆,然後舀了些空間玉石坑裡的水,往裡面又兌入一滴綠液,這樣靈氣還能多些,然後又尋了把窄一些的小刀,用柴火燙了幾遍。

以前乞丐時,受人毆打有外傷時沒錢去看郎中,所以大多都是自己處理,現在仍然還算是熟練,再拿了幾條幹淨的布巾,便回到院子裡。

銀狼仍然在雪地裡伏着,看得徐長清拿的東西,沒有掙扎也沒害怕,只是將頭掂在爪子上,目不轉晴的看着他。徐長清把東西擺好,然後摸摸銀狼的頭,算是安撫一下,然後幫它稍稍移了下後腿,顯然那箭射得頗深,動一下都牽動傷口,看似極疼,銀狼不禁縮了縮腿。

終於將傷口移到亮處後,徐長清先用雪敷在那處傷口上,很少人知道臘雪其實能止血鎮痛消腫去毒,若是裝入罈子裡封好口留到夏天,還能驅趕蠅蟲,百蟲不生,隨後拔開雪後,徐長清表情有些慎重起來,他先撕下幾條布帶,因爲怕一會取箭時銀狼會掙扎,所以將它的前肢後肢雙雙綁好。

最後才取出刀來,看了半響,終還是狠下心,手握上那隻銀箭。

夜裡氣溫極低,幾乎是呵氣成霜,不知過了多久,徐長清才滿頭大汗的放下了刀,然後將那帶血的銀箭隨手扔到一旁,傷口果然極傷,此時那處早已有些血肉模糊,不過取箭的過程卻更加兇險,讓他差點就放棄了。

他實在沒想到銀狼的身體會那麼結實堅硬,尤其是皮毛,幾乎是費了老大勁才用刀微微割開了一道十字口,劃過的刀數跟凌遲幾乎沒什麼區別了,幸好銀狼是獸不是人,即不會說也不會哭,躺在地上靜靜的也不掙扎,否則他恐怕真要扔刀子了,此時也顧不得手上有血,急忙把盆裡的水給銀狼沖洗起傷口來,除了那箭傷還有其餘幾處,都一一沖洗乾淨,直到傷口不再流血了爲止。

難得的是在他緊張的爲它取銀箭時,銀狼沒有劇烈掙扎,彷彿知道他這麼做不是惡意,而是要救它命一樣,就算疼的厲害時也只是傷口周圍的肌肉動了動,沒有妨礙到徐長清處理傷口。

對它這一點徐長清是即是欽佩它,又愛憐它,其實野獸某些時候真得要比人更通情理,更值得人去效仿敬重。

銀狼身上皮毛極厚,足夠在寒夜的雪地裡禦寒的,但是此時身上有傷,而且傷口多處,還被水洗過毛皮上都有些的,不消一會那些水漬就會被凍成冰渣,一時半會也幹不了。

就連徐長清的手此時也凍的通紅,幾乎有些麻木,何況是血肉的傷口,他擡手抹了把額上的帶着涼意的冷汗,立即起身去屋裡拿了條他用的毛毯出來,然後蓋在銀狼身上。

又怕它有傷耐不住寒,便回身返回廚房取了只碗倒了些果酒出來,端出去放到它嘴邊,酒裡有靈氣能抵禦些寒冷,只是不知道狼能不能喝得慣。

銀狼躺在地上本是有些無精打采的半闔着眼,嗅到果酒味兒後纔有了些精神,睜眼看了一眼,然後將嘴湊到碗邊,先伸出舌頭試探的舔了舔,接着便如飲甘露一般舔食了起來,直到一大碗全部喝完纔將嘴邊的酒漬舔個乾淨,然後又趴迴雪地上,似有些沒喝夠般,渴望的望着徐長清。

徐長清不由的笑着摸了摸狼頭道:“不可貪多,夠禦寒就可以了。”

銀狼卻是動了動頭,然後用鼻子拱徐長清的手心,舌頭也一直舔着徐長清的手,彷彿像是耍小孩子脾氣似的,生了病後可憐兮兮的向最親近的人討要棉糖。

徐長清終是心軟,回到廚房裡,從小山裡又多取了些果酒倒進碗裡,這次銀狼喝完後終於滿足了,沒有再要,只是伸出爪子勾着徐長清的衣角,不讓徐長清就此離開,若徐長清起身,這隻尖銳的爪子定會將他的新衣劃出絲來。

徐長清見狀不惱反而心底澀澀的暗歎了一聲,大概是從來沒有人對它這麼好過吧,平時不是被人打便是用箭射殺它,就算是隻野獸,心底也是渴望些溫暖的吧。

其實此時徐長清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白天忙着照顧雲姨,耗光了身體的靈氣,晚上又被銀狼身上的傷驚了一下,處理這些傷口一直熬到這麼晚還沒睡,臉上的倦色已是掩都掩不住。

但一想到要把它一個人扔到院子裡,自己去睡大覺,又覺得心下不忍,看了眼天色略一猶豫,便只好蹲□,小心的拿起狼爪,其實是怕激怒了它固執起來更加不肯放開爪子,這樣安撫一通,終於成功的將狼爪從衣服上拿了下來,讓身上這件新衣服免於災禍。

最後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之下,纔將它搗騰到自己的臥房裡,過程中碰着它身上的傷口流出了些血,不過好在臥房裡每夜都生着幾盆木炭,溫度適宜,對傷口恢復也好。

銀狼身體非常強壯,傷口一般都癒合極快,以前受的傷,每二天再看差不多就好利索了,所以拔出銀箭後徐長清就沒有太擔心。

他從牀上取了掂牀的棉墊鋪在地上,讓銀狼躺在上面,身上給蓋上被火烤得暖哄哄的毛毯,又把兩盆火炭放到不遠處,一會的工夫銀狼身上就熱呼呼的,毛也自然的幹了。

安頓好了它,徐長清這才爬上牀,困的連澡都沒有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好像只是略略的打了個盹一樣,就便被敲門聲給驚醒。

這麼晚,會是誰?徐長清半睜着眼摸下牀,卻發現火盆旁的銀狼不知何時離開了,毯子還留在地上,但此時來不及思考,急忙上前打開門,看到來的人居然是姨夫尤回。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雲姨是不是出事了?

尤回臉色有些焦急,在見到徐長清後,便把來意匆匆的說了一下,徐長清聽完頓時睡意全無。

“姨娘的身體不是沒事了嗎?”怎麼突然之間說要去尋訪名醫?說完不由的向門外看了眼,天色還黑濛濛的,這個時候連公雞都沒打鳴呢。

尤回微頓解釋道:“京城庸醫頗多,你太爺怕你姨娘身子拖不得,便讓人尋了他早年認識的一位神醫,剛得了消息,所以纔要早早的趕路前去醫治……”

徐長清急忙問道:“京城裡也不全是庸醫,況且就算得知神醫去處,天亮再走也不遲,何必要現在這麼急着趕路?而且雲姨的身子本來虛弱,此時實在不適合出遠門……”

尤回不由的一愣,早先以爲這孩子平日話不多,打發起來容易些,卻不想心思如此縝密,倒是一時應對不了。

“有戰家的五十影衛護送,他們的功夫絕不會顛了你姨娘,這點你且放心。”

徐長清如何能放心的了,而且剛纔聽他話中之意,這人可能已經在門口,隨時都要走了,不由的心急起來,忙道:“姨夫,既然如此,那就帶我一起去吧,路上我還可以照顧雲姨。”

尤回卻道,“我與你姨娘說了了,但她不同意,她想讓你安心的待在府裡,不要誤了夫子的課。”

徐長清哪裡肯聽,忙跟隨着出了門口,見雲姨正躺在轎子裡,轎子結實的梨花木,並且是改良過的,可以躺着,共有八個人擡着,雲姨身下掂了兩牀厚棉被,極爲棉軟,被裡前前後後放着四個熱手爐,路上若不太顛簸,倒也不會受什麼罪,但徐長清仍然擔心的很,看他們這架勢是馬上就要走了,頓時有些心慌,一個勁的跟雲姨商量着可否帶他一起去。

雲姨卻是搖頭,且不說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十分不方便,就自己一個人就夠麻煩了,何況還要帶着清兒,還是個孩子,實在沒必要跟着她受這份罪,何況清兒現在還有學要上,於是語氣便很堅定,怎樣也不同意徐長清隨行,只是讓他好生的在府裡待着,她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徐長清縱然比較冷靜,但見雲姨這樣突然間說走就走,不由的也亂了陣腳,天兒此時也快亮了,尤回忍不住在一邊催促着,見他們真要起行了,徐長清只好跑去廚房裡,從小山裡拿出紫紫釀的三罐花瓣醬,和一紙包花茶,用東西裝了跑出來塞給雲姨,要她每日記得吃上兩口。

雲姨心裡也是極不捨得清兒,眼圈含淚兩面爲難,最後還是接了東西,同樣囑咐他在府裡時記得吃得飽些,天冷記得要多穿些照顧好自己。

待一行人離開後,天已是微微放亮,徐長清在大門口目送着橋子,看着他們消失在夜空中,只覺得心裡一陣陣悶悶的難受着,此時嘴脣也有些乾裂,頭隱隱發漲,眼睛還有些刺痛。

作者有話要說:a縈又扔了地雷,麼麼啊~~還收到個妹子的長評,開心啊,扭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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