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肉比較嫩,基本上一溜煙的功夫就半熟了,佘奕抽出一把匕首,在上面割了幾塊的山雞肉下來,咬了一口,肉絲很細,味道還算湊合。
不到一溜煙的功夫,佘奕把這一隻山雞肉吃完了,衣服也烘乾了,咕咕的喝了幾口水,拿好東西,走出山洞,看了眼遠處的綏德城……
此時夏兵已經攻破城門口了,防城的宋兵和進城的夏兵展開了巷戰……佘奕遠遠的打量了一圈,意外的發現,在綏德城的東城門上,趙婉琪戎裝打扮,神色凝重的張望着遠處,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阿武在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後。
“這趙婉琪居然沒有趁機逃走?這女人,腦子不好使,昨夜陷害了他,讓他差點丟了性命,今天看她如何逃出生天。”
佘奕的目光從東城門方向移動到,移動過佘府時,意外的發現,佘府的院子裡面,丁氏帶着佘虎、佘玉以及春花等幾個僕人帶着一大堆行李,拉着一輛車子,出了佘府,朝東城區走去,看着樣子似乎要到東城門口。
“咦?”
佘奕一驚,丁氏帶着佘虎佘玉不躲進地窖裡面,匆匆趕去東城門口的方向是去做什麼?難不成準備開東城門逃走?不是說,往東黃河沿岸的吳堡讓夏兵佔封鎖了大道,他們如何通過?難道吳堡的夏兵已經被擊敗,大道暢通了?既然打敗了,爲何遲遲不來解圍綏德城……
應該還沒有暢通,丁氏真是一個愚蠢的女人……該死的,逃命她還不忘帶着行李……他很在乎佘玉,不忍心她出事,早知道,把佘玉一同帶走就是了!
半響……收回目光,朝山腳下望了一眼……暗叫一聲糟糕……
從山腳柳林灘開始,圍繞着整座白水山,每個下山的路口,都把守着幾十個西夏士兵,放眼望去,整座山,所有路口,都有把守。可謂整座山頭都被保衛的嚴嚴實實,就算是一隻兔子,也難以逃離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洞口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上……有些愁苦,這些夏兵也實在是用心良苦,爲了抓住他,不惜派出這麼多的士兵封山,這得有多大的血海深仇……至於嗎?還有這白水山也太小了……充其量就是一座大一點的山丘,要是換做青藏高原上的珠峰,再來幾萬人也封不了山吧……
……
綏德城東門口,城牆上面。
趙婉琪負手而立,一臉慍怒,冷冷的望着東南方向……今天早上,她還沒有睡醒,就被丁縣令和阿武的敲門聲給喚醒了。
起來後,得知了一件讓她異常憤怒的事情……米脂城被攻破,薛英爲了逃走,在夜晚偷偷打開城門,夏兵趁機而入,攻入米脂城,米脂淪陷……夏兵隨即展開屠殺,除了少許幾個士兵得以逃脫外,城中數萬人口,無一倖免。
不僅如此,城中的輜重全部夏兵所獲,包括雲梯。夏兵經過幾個時辰的補給後,數萬大軍,連夜衝向綏德。準備以西門給突破口攻入綏德城……
阿武不卑不亢的站在她的身後。
“郡主,屬下護送您返回洛陽吧!”
阿武沉頓了一下,低聲說道。趙婉琪一聲不語,依舊冷冷的望着東方。
“郡主,薛翊衛郎的事情,王爺會處理的。西門已經被攻破,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阿武心裡有些焦急。
趙婉琪緩緩吐出一口氣,收回目光,嘴脣微微一顫……
“阿武,你知道嗎,這是本郡主出生十六年來,第一次真正的憤怒,第一次如此痛恨一個人……最多兩日,大軍便可解圍,而你……薛英,很好!暗中派人放出消息,讓本郡主的身份衆所周知,可以!留本郡主一人在這城中,自己逃到米脂,也可以!但是你不該爲了逃跑,打開城門,害我大宋數萬臣民在夏賊的刀下做了亡魂!!!”
趙婉琪拳頭緊握,額頭上青筋凸起,眼睛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阿武低着頭沉默不語,對於薛英做的這件事,他同樣憤怒,但是憤怒又如何?薛英的父親可是當朝右丞薛昂,和蔡京、童貫等人沆瀣一氣,一手遮天,就算榮王知曉了,也又能奈如何?
對於這個郡主的脾性他很清楚,表面上惹是生非“無惡不作”,實際上本性不壞,懂的大是大非,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要不然,他也不會忠心耿耿捨命保護她。
東城區的打鬥聲已經到了白水井附近了,兵器碰撞的聲音,房屋坍塌的聲音,被殺死殺傷後的淒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勾勒出戰爭的冰冷和血腥。
東城門下面,聚集了不少城中的老幼病弱,其中多數是婦孺,包括丁氏一家主僕。他們在等待東城門的打開,等着跟隨護送趙婉琪的侍衛隊,逃出夏兵的屠殺。城中的壯丁們拿着武器,把夏兵死死的卡在白水井,爲了趙婉琪和這些婦孺爭奪逃走的時間。
白水井屍體如山、血流成河……夏兵再勇猛,再殘暴,依舊無法衝過白水井十字街頭。
“郡主,走吧!這裡不僅有你,還有他們……如果再不走,他們都會是那些蠻夷刀下的亡魂。”
阿武回頭看着白水井十字街的慘烈一幕,以及看着那些城下慌張焦急等待的婦孺們,心情悲痛沉重。
趙婉琪把自己的眼睛緊緊閉上,半響才睜開,緩緩說道。
“阿武,就算出的了城門,又能如何,不要忘記,前方依舊有夏兵的把守,你帶他們先行離開,我要去找一個人,他肯定有辦法……”
趙婉琪的眼睛緩緩睜開,望着白水山的方向。
“郡主,你是想去找那佘奕?昨晚他不是被……難道還能逃出生天?郡主,此事萬萬不可,他不過是小孩而已,就算是有些本事、昨晚僥倖逃過一劫,又豈能左右的了這兩軍作戰的成敗。”
阿武連忙說道。
“他肯定沒死,就在那山上,你沒有看見白水山下有大量夏兵把守。要不是我沒有按照他的安排,佈置西城門,西城門不可能被攻破!本郡主要去尋他,他一定有反敗爲勝的法子!”
趙婉琪做下了決定,轉身朝城門上,沿着臺階匆匆走了下來。下面焦急等待的婦孺們看見趙婉琪從城牆上走下來了,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們只要跟着趙婉琪,就有希望逃離這裡,活下命來。他們的男人爲了給他們爭奪這次逃命的機會,在白水井十字街浴血奮戰,他們一定要保住他們的子孫香火,這纔對得起他們的性命。
“開城門!”
趙婉琪走下城牆後,朝城門口的守城士兵下達開門命令,守門的十幾個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上前拉開城門。在這些婦孺當中,就有他們的妻兒。
他們是兵,不可能跟隨他們逃走的,城在,命在,城亡,命亡。
轟隆隆的響聲中,東城門打開了……東門外,一條寬敞的大道出現在他們面前。
趙婉琪無意間看見了人羣中的丁氏一家主僕,佘玉站在丁氏的後面,看見她看着她,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趙婉琪眼睛一亮,一個縱身跳上了旁邊馬背上,猛的拍了一下馬背,黑馬受驚,一聲嘶鳴,絕塵而去……
阿武一驚,沒有想到趙婉琪居然會忽然跳上馬背……
“阿武,在滿堂川等我!”
塵土中迴盪着趙婉琪的聲音。
“郡主,不可!白水山有封山夏兵!”
阿武大聲喊道……
“無妨,本郡主在山下喊他下來就是了……”
趙婉琪的聲音越來越小……繞過了前方一個拐彎,消失的不見蹤跡……
“我……”
阿武無奈的用手摸了下額頭……扭頭尷尬的看了一眼人羣中的丁氏一家,心裡再次深深的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