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訓導請留步!”
葉小天一個箭步衝出房間,搶到黎訓導面前,滿面堆笑道:“大人,並非在下不情願,實是方纔驚喜過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黎訓導臉上露出了笑意,道:“這麼說你是願意了?如此甚好,你此來銅仁,是經商還是尋親?”
葉小天道:“算是尋親吧。”
黎訓導呵呵一笑,道:“那麼,你該有大把功夫了,閒暇時要多看看書,功課總是做些準備纔好,本官這幾天就爲你辦落籍的事,待籍貫落戶,其他的事再與你細說,你有路引麼,給我。”
葉小天急忙掏出路引雙手交給黎訓導,一個長揖到地,恭敬地道:“有勞大人了!”
黎訓導解決了今年的生員入學問題,心懷大暢,微笑着離去,葉小天站在那裡也是滿心歡喜。遙遙從屋裡出來,一副懵懂模樣,葉小天彎下腰,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小丫頭,險些叫你壞了我的好事。”
遙遙委屈地道:“人家做的不對嗎?可娘說……”
葉小天笑道:“不是你做的不對,只是我不懂這些官面規矩罷了,其實我家遙遙很乖的。”
遙遙聽了登時歡喜起來:“小天哥哥,你爲什麼這麼開心呀?”
葉小天道:“哥哥好端端地在家坐着,一不小心就變成秀才公了,這可是很多人絞盡腦汁都做不來的事情,哥哥卻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你說要不要開心呢?”
遙遙還不太明白葉小天所言,但她知道必定是好事,於是也露出開心的笑容,用力點頭道:“嗯!開心!”
這時毛問智肩上搭着幾件蓑衣回來,聽說葉小天要當秀才,登時晃盪着一雙牛眼,挺稀罕地上下瞅他。葉小天心情正好,便學着他的口音,瞪起眼睛道:“你瞅俺幹啥?”
毛問智條件反射般就去擼袖子,臉上一副桀驁神情:“不我瞅你咋地啊?你……呵呵……。大哥你盡逗俺……”
毛問智突然反應過來,訕訕地笑了起來。葉小天也笑了,道:“快把蓑衣放進屋去,今兒我遇到了大喜事,請你喝酒!”
毛問智一聽要喝酒,登時饞得不行,趕緊把蓑衣放回屋裡,鎖了房門跑回來,遙遙一聽要去吃好吃的,也是饞涎直流。蹦跳着嚷道:“小天哥哥,我要吃米豆腐,聽說可好吃了。”
葉小天道:“成成成,讓你一次吃個夠!”轉眼就見福娃兒揚着一雙黑眼圈,正萌萌地看着他。葉小天馬上又把臉一板,道:“你瞅俺幹啥!瞅也沒你份兒,啃你的竹筍去吧!”
遙遙抱着福娃的脖子,貼着它的耳朵小聲安慰它:“福娃兒乖啊,別傷心,姐姐偷偷餵你吃。”
葉小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小丫頭。慣得這隻食鐵獸有些不像話了。毛問智興沖沖地問道:“大哥,你說你要是成了秀才公,那薛家是不是得上趕着把閨女給你?”
葉小天也覺得成功把握大增,開心地說道:“我覺得也是,咱們明天就去薛家,把這好消息給我那老丈人說說。我若做了秀才公,這身份怎麼也能配得上水舞姑娘了吧?”
遙遙興奮地拉住葉小天的手,急不可耐地道:“小天哥哥,是孃親要回來了嗎?”
葉小天把她抱起來,往福娃兒背上一放。扶着她的肩膀,道:“是啊!頂多再過幾天她就回來了。”
遙遙聞言大喜,一雙小短腿在福娃兒胖胖的腹下輕輕一磕,彷彿騎着高頭大馬的大將軍,歡呼道:“喔~~~籲~~~駕!”
福娃兒興奮起來,撒着歡兒往前一竄,真把自己當成千里馬了……
貴州菜餚突出了一個酸字,當地人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躥躥”之說,葉小天是有些吃不慣的,但遙遙吃的很開心,至於毛問智,這夯貨有得吃就好,還沒見有什麼是他不愛吃、不能吃的。
一夜無事,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葉小天看看那瓢潑大雨,不禁皺起了眉頭,有心改天再去,可是這樣的大喜事,換了誰都想馬上與心上人分享,葉小天這樣的年輕人又怎麼可能有耐性等下去。
只是這雨大得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帶着遙遙可不方便,葉小天好說歹說,才勸說遙遙留在了店裡,又叮囑小二幫忙照看,這樣的大雨天,店裡沒什麼客人,那小二便也痛快地答應下來,陪在遙遙房裡。
遙遙站在窗口,小豬似地撅着嘴巴,不高興地看着葉小天遠去,福娃兒也學她的樣子,兩隻前爪扒着窗戶,露出一個圓圓的大腦袋,看着兩個披蓑衣的人閃進了茫茫雨霧。
雨來得急,去的也快,葉小天和毛問智快到三裡莊的時候,傾盆大雨已經變成了綿綿細雨。毛問智把蓑衣帽子從頭上推開,對葉小天道:“大哥,咱們就這麼直接進村麼?”
葉小天想了想道:“別,咱們從村後繞過去,最好先見見水舞,然後再跟她爹說。”
毛問智自然沒什麼意見,眼見前邊到了三裡莊,兩人便向莊後繞去,此時雨基本上已經停了,草地上水汪汪一片,較高的野草都被雨水打得伏低了,蕩瀾在沒過小腿的雨水裡,好象水草一般。
毛問智一路踢踏踩水,玩得不亦樂乎,葉小天見他這般模樣真是好生無奈,這位仁兄和大亨一樣二,可你都多大歲數了,能不這麼二麼?然而仔細想想,雖說毛問智童心未泯,和羅大亨有得一拼,可你覺得他活得渾渾噩噩,他卻比大多數人都要活得快樂呢。
“到了!你先守在這兒,我翻牆進去找水舞,先跟她說……”
葉小天一邊說一邊回頭,看清身後情形頓時一愣,毛問智不見了!身後一片汪洋,一片片野草倒伏在水泊中,隨波盪漾着,毛問智平空消失了。葉小天心裡“嗖”地一下升起一股寒意:“莫非見鬼了?”
就在這時,水面上突兀地探出一隻大手。在水上拼命地揮舞着,激着浪花飛濺,隨即一顆人頭冒出來,大叫道:“救命!救命!我不會……咕咚咚……水……”
人頭又沉下去。水面冒出一串水泡,被盪開的浮萍飄回來,又在水面上聚攏,看着和周圍的水草一般無二。原來,薛家後面有個死水泡子,水面佈滿浮萍,大雨過後,池塘水滿了,和周圍的地面平齊,若不注意細察。還以爲也是被水漫過的草地。
毛問智那夯貨一路玩耍着過來,時不時跳將起來,整個身子重重地砸下去,將水花濺起老高,玩得不亦樂乎。方纔他也是這般作爲,結果直接跳進了池塘,葉小天回頭的時候他剛剛沉了底,雙腳在水底拼命一蹬這才浮上來。
葉小天大驚失色,他也不知道這池塘的邊緣在哪裡,水塘有多深,正倉惶四顧間。毛問智又從水面上冒出來,頭上頂着一片浮萍,大叫道:“我不會水,救……”一語未了,又不見了。
葉小天急急四顧,見薛家牆頭上探出一根扭曲的枯樹枝。想必是倚牆堆着些柴禾,矮牆不高,只到人的肩頭,葉小天急忙抓住那樹枝就往外拽。
薛家這幢老宅年久失修,上次本想大修一番。結果磚瓦全被葉小天砌了牆,而且只砌了和鄰居家挨着的那一面牆,這後院的牆還沒整修過呢,葉小天用力一拽,“轟隆”一聲牆就倒了,葉小天呆了一呆,也顧不得理會此事,連忙拖起樹枝救人。
毛問智掙扎着再度出現在水面,葉小天急忙把樹枝往前一遞,大叫道:“抓住!”毛問智手忙腳亂地抓住樹枝,從池塘裡爬出來,身上沾滿綠色浮萍,抹着臉上的雨水道:“哎呀媽呀,大哥你剛纔那一杵子,差點兒沒把俺眼戳瞎了。”
葉小天沒好氣地道:“多大人了你?一路上就沒老實過,看把你蹦噠的……”
葉小天正數落毛問智,身後傳來一個怒不可遏的聲音:“是你挖的我家牆角?”
葉小天回頭一看,見薛父端着個糞叉子,神色不善地站在後院裡,薛水舞和薛母站在他身後,一臉驚愕地看着他。葉小天趕緊扔開樹枝,上前道:“岳父大人,純屬誤會,其實我想挖的是老謝家的牆角兒。”
薛父火冒三丈,揮起糞叉子就衝過來,大吼道“你這混賬東西,把我家西山牆砌得跟城牆兒似的,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又扒了我家的後院牆,你怎麼不把我家房子也扒了。”
葉小天倉惶迴避,連連擺手道:“且慢動手,且慢動手,我是來報喜的。”
毛問智見薛父掄着糞叉子,也是掉頭就跑,結果慌不擇路,直奔池塘去了,奔出幾步,卻沒有登萍渡水的本事,身子越跑越矮,又沒進了池塘:“咕咚咚,救……不會水……咕咚咚……”
薛父一見要鬧出人命,不覺愣在那裡,葉小天走過來,很客氣地道:“岳父大人,請借叉子一用。”說完不待薛父回答,就從他手裡搶過叉子,倒轉叉柄遞進水裡。
毛問智又從池塘裡走出來,肚子圓滾滾的,葉小天看了看薛父詫異的眼神兒,安慰道:“岳父大人不用擔心,這廝很能喝水的。”
薛父突然反應過來,惱火地奪過糞叉子,大叫道:“我管他能不能喝水,我問你,你又到我家幹什麼來了?”
這時,遠遠的幾棵柳樹後面悄悄探出三顆人頭,詭秘地盯着這邊,正是楊三瘦、嶽明和邢二東三人。楊三瘦淋得跟落湯雞一般,抹一把臉上雨水,冷冷笑道:“原來水舞住這裡,這回管教她插翅難逃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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