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兒聽了湯顯祖的一番話,好似眼兒忽然開了一竅。其實未必是湯顯祖這番話如何的有道理,而是她心裡一直就舍不下葉小天,可是女兒家的矜持和她與瑩瑩之間的姐妹情義,使得她在獲悉葉小天與瑩瑩兩情相悅的情形後便只能自怨自艾,再沒勇氣表達她的感情。
湯顯祖的一番話,等於在她心靈的天平上加了一塊傾向於她自己的砝碼,不管這番話究竟有沒有道理,卻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即便是自欺自欺人吧,她也在自我催眠中選擇了順從湯顯祖的說法。
展凝兒心意剛剛定下來,就見葉小天回到了驛館,展凝兒長吸一口氣,心口怦怦跳着迎上去,露出一個甜美的笑臉,道:“小……葉……小天!”
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可是讓她喊聲“小天哥”,可實在難爲情,展凝兒遲疑了一下,還是結結巴巴地喊了葉小天的名字。
“哦!凝兒姑娘,你看到太陽妹妹了麼?”葉小天一見展凝兒便急急問道,根本沒有留意她努力向自己展露的溫柔,一開口就問起了太陽妹妹的下落。凝兒呆了呆,道:“呃,她……在房裡。”
“哦,冬長老也在房裡吧,我去找他們。”葉小天帶着華雲飛和毛問智風風火火地走開了,展凝兒咬着嘴脣,望着葉小天的背影,既惱他的遲鈍,又恨自己膽怯。
……
“要毒死幾條狗?沒問題!簡單的很!”太陽妹妹拍着自己的酥胸,喜孜孜地向葉小天保證:“這件事就不用麻煩冬長老出面了,我就能辦到!”
葉小天大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哚妮,你真了不起!”
太陽妹妹得到葉小天的讚美,心中歡喜,紅暈悄悄爬上臉頰,俏臉豔若桃花。
毛問智擔心地道:“狗……不吃鹹魚吧?”
太陽妹妹瞪了他一眼,搶白道:“誰說我的蠱毒只能通過鹹魚才能下?”
毛問智馬上縮了縮脖子不吱聲了,毛問智一副毛毛躁躁混混噩噩的性子,恐怕皇帝老子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會害怕,唯獨對太陽妹妹,他這輩子是怕定了。
……
很快,葉小天和華雲飛、毛問智就再度出現在鎮遠侯府的牆角下。三人鬼鬼祟祟地找了一陣兒,毛問智小聲喚道:“大哥,快來,這兒有個狗洞。”
葉小天湊過去一看,大喜道:“雲飛,快把竹竿拿來。”
華雲飛提着一根竹竿趕來,那竿頭上綁了一隻蹄膀。
葉小天道:“順進去,壓低些,別被裡邊的人看見!”
華雲飛把竹竿小心地順進去一截,停了一會,見沒什麼動靜,便又探入一些,還是沒有動靜。
華雲飛道:“奇怪,怎麼沒動靜!我剛剛在牆頭上看過,裡邊明明有幾條大狗,還有家丁閒聊呢。”
葉小天捏着下巴沉吟道:“我想起來了,聽說有些大戶人家養的狗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不是主人喂的食物根本不吃,莫非……”
葉小天言猶未了,華雲飛便覺手上一股大力傳來,竹竿差點兒脫手被扯進去,華雲飛立即加大力氣,把竹竿一把抓住,興奮地道:“咬住了,好大力氣。”
“快,快來幫忙!”葉小天和毛問智馬上衝上去,三人像拔河似的抓着那條竹竿,和牆裡邊傳來的那股大力較量起來。
毛問智一邊用力拔着竹竿,一邊奇怪地道:“鎮遠侯府這是養的什麼狗啊,怎麼這麼大力氣?”
說話間,牆頭突然冒出幾個人頭,惡狠狠地瞪着他們道:“敢到我們鎮遠侯府來偷雞摸狗,你們別跑!”作勢就要翻牆出來。
與此同時,長長的圍牆盡頭衚衕口也有幾個手持刀槍的侯府家將衝了過來,葉小見狀,當機立斷道:“快走!”三人一起放手,就聽牆裡“哎喲”幾聲慘叫,敢情方纔跟他們拔河的根本不是狗。
葉小天三人垂頭喪氣地趕回驛館,鎮遠侯府既已有所警覺,看來是無法輕易潛入了。
葉小天一邊走一邊想,不知道以冬長老的實力,有沒有比太陽妹妹更高明的蠱蟲,可轉念又想,讓冬長老控制三五個人或還容易,想要控制住鎮遠侯府那麼多的家將下人,讓他們登堂入室直趨後宅找到瑩瑩,那豈不成了神話?
前邊眼看到了驛館,對面街頭恰也有幾個人走過來,一個個神采飛揚的,正是張泓愃、喬枕花、柳君央和蒯鵬四人。
四個損友老遠看見葉小天,便哈哈大笑起來,張泓愃揚聲道:“小天賢弟,我等正要來尋你,你聽說了麼,徐麒雲也跟着關小坤受了牽連,被他老子懲在祖祠悔過呢,哈哈,真是大開人心,來,叫上老湯,咱們去慶祝一下。”
葉小天沒精打采地道:“你們去吧,我今兒沒有心情。”
張泓愃幾人走到面前,好奇地道:“你這是怎麼了?還有什麼事難得住你這麼機靈的人?”
葉小天還未答話,毛問智已然道:“要說旁的事兒,真就未必難得住我大哥,可這事兒不同。真也奇了,俺大哥大概是命裡頭跟老丈人犯衝,只要一碰上他老丈人,他準倒黴。”
喬枕花奇道:“老丈人?小天賢弟不是還沒成親麼?”
華雲飛苦笑一聲,把葉小天和夏瑩瑩的事對這幾個人說了一遍,張泓愃幾人互相看看,喬枕花遲疑道:“鎮遠侯府啊,可惜我家跟他們沒什麼來往,否則倒可以替你出面聯絡夏姑娘。”
張泓愃蹙眉道:“我跟這些功臣世家也沒什麼來往,尤其是顧家,一向與魏國公府交好的。有顧家出面撐腰,又有李國舅從中作梗,小天賢弟,你想見到夏姑娘,只怕真的很難了。”
葉小天沮喪地道:“瑩瑩被她父親帶走,我連她一面都沒碰上。如果她是回了紅楓湖,我還不是那麼擔心,可如今李國舅分明在打她的主意……”
柳君央睨着葉小天道:“怎麼,你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夏姑娘沒有信心?”
葉小天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道:“我對我那未來老丈人沒信心。”
喬枕花贊同地道:“說的也是,李國舅如此身份,且又尚未娶妻,確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蒯鵬一直在旁邊聽着,見他們一個個束手無策的樣子,嘴角一撇,道:“有家將守門、有家犬護院,便針插不進、水潑不入了麼?他鎮遠侯府又不是龍潭虎穴!”
張泓愃乜着他道:“老蒯,你少吹牛,說得你有辦法似的。”
蒯鵬傲然道:“你還別說,我真有辦法。”
張泓愃根本不信,冷笑道:“算了吧你,你向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有辦法,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葉小天卻抱着萬一的希望,對蒯鵬道:“蒯兄,你真有辦法?”
蒯鵬傲然乜了幾人一眼,對葉小天一擺頭,道:“隨我來!”
“兵仗局?”
蒯鵬神神秘秘地把葉小天等人帶到五軍都督府左側的內八局一處院落,衆人擡頭一看,門前赫然掛着“兵仗局”的招牌。
張泓愃驚笑道:“我說老蒯,你把咱們領到這兒來幹什麼,莫非一人打造一把神兵利器,咱們殺進鎮遠侯府去?”
蒯鵬得意洋洋地也不解釋,只道:“少廢話,只管跟我進去。”
這種地方輕易是不準人進入的,尤其是裡邊還有火藥司,出入更是嚴密,可蒯鵬是錦衣百戶,他爹恰又是錦衣衛南鎮撫使,就如別人不能在重譯樓擺宴,禮部關尚書的兒子關小坤卻有這個本事,蒯鵬想出入兵仗局也容易的很。
其實不只是他,張泓愃要來兵仗局,一樣進得去,他可是南京兵部尚書的公子,只是他還在國子監讀書,尚未走上仕途,是以與兵部及其相關的各個衙門接觸太少。
大明的工匠分別隸屬於工部、內官監和兵部管轄,依據職能不同,又有一些特例,比如北京城的兵仗局,照理說該由兵部管轄,但它隸屬於宦官官署的兵仗局。而南京這邊,軍匠則歸南鎮撫司、南京兵部和南京內官司三家管轄。
南鎮撫司掌理本衛刑名,兼理軍匠,負責軍匠的生產管理,南京兵部負責軍匠的調派和人員管理,而南京內官司則負責刀槍劍戟、盔甲弓矢等軍用器械產成品的保管和發放。
“你們先等在這兒,我去找個人。”蒯鵬把他們帶到院子裡,對他們說了一聲,便大搖大擺地走向一處簽押房,喬枕花對張泓愃納悶兒地道:“這小子究竟搞什麼鬼?”
蒯鵬走到那處簽押房,裡邊有個小太監一見他來了,連忙陪笑道:“蒯百戶。”
“嗯!”蒯鵬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問道:“趙四公公呢?”
那小太監陪笑小聲道:“在裡屋呢,正打盹兒,小的去喚公公。”
蒯鵬和這位趙四公公看來熟稔的很,擺擺手道:“得了得了,我去找他。”
蒯鵬折向裡屋,一掀門簾兒,便大聲嚷道:“趙四,趙四,兄弟向你借寶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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