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雌鳳看了看田妙雯,又看看葉小天,莞爾道:“兩位的關係,好像很不一般啊。”
田妙雯聽了嫩臉不由一熱,其實剛纔話一出口,她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這哪是在跟田雌鳳爭風,分明是一個看見自己情郎對別的美貌女子大獻殷勤生了醋意。
她飛快地瞟了兄長一眼,田彬霏正與展伯雄鬥得難解難分,一時倒顧及不了他們這邊的暗流涌動,田妙雯忙端正了顏色。
葉小則正了正身子,對田雌鳳道:“葉某有一……兩位紅顏知己,與田姑娘相交莫逆,這就緣份不淺了。前些天展伯雄意圖對田姑娘不軌,事敗後想殺人滅口,又是葉某適逢其變出面搭救,因此,算是很相熟了。”
田雌鳳挑了挑柳葉般薄薄的眉,道:“也就是說,妙雯是你紅顏知己的紅顏知己,你是妙雯的救命恩人嘍?”
田雌鳳故意強調這兩點,本是想激起心高氣傲的田妙雯的不悅,但田妙雯卻溫柔地應承下來:“是啊,以前就聽瑩瑩和凝兒提起過葉長官,卻不想初相識時,便蒙他救命之恩。葉長官,多謝了。”
葉小天爽朗地一笑:“你是瑩瑩和凝兒的義姐,不算外人,客氣什麼。”
田妙雯聽得心中好生不爽,臉上卻笑的更甜了,斟一杯美酒捧在手中,嫣然對葉小天道:“不是外人,卻也不算內人,救命之恩,還是要謝的。”
厚臉皮的葉大老爺又開始臉紅了,他忽然發現,兩個心高氣傲的女人開始撕逼的時候,原本溫柔的小貓兒也能亮出利爪獠牙,那種潑辣,他一個大男人也是吃不消的。
葉小天趕緊舉杯,故作懵懂地幹了一杯。什麼外人內人的玩笑話,在外人面前葉長官當然要端着點兒。總不好當着外人的面調戲自己大姨子吧?
安公子眼看着田彬霏和展伯雄大戰不止,華雲飛和曹瑞希那邊刀光爍爍,田家兩頭狐狸坐在那兒明眸善睞、巧笑倩兮地說着話兒,卻對圍觀羣衆大爆八卦。來日必然流言緋聞滿天飛,不禁頭痛不止。
安公子當機立斷,馬上怒喝一聲,開始擼胳膊挽袖子:“展家舅父、瑞希大哥,你們在我安家大動干戈。成何體統!田兄,請住手罷!葉長官,請管束一下你的部下!”
安公子把一隻袖筒挽得平整慰貼,繼續挽第二隻,第二隻袖筒也快挽好了,宋天刀還站在一旁跟沒事人兒似的,安公子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聲道:“你個混賬東西,成心看熱鬧是嗎?”
宋天刀一臉無辜:“那你想我怎麼樣啊?”
安公子道:“勸我走啊,我不肯。你把我拉走啊。”
宋天刀“恍然大悟”:“哦”
安公子:……
宋天刀:……
安公子:“你快點啊!”
宋天刀:“現在?馬上啊?好!”
宋天刀大叫一聲,一把抓住安公子的手臂:“安兄,息怒!息怒啊!他們幾家都是舊賬,只是冤家路窄,適逢於崑崙園內,與你安家毫無干系,毫無干系啊!安兄你又何必強出頭呢。”
安公子滿容滿面:“不成!在我安家大打出手,就是不給我安家面子,此事我豈能袖手旁觀。”
安公子作勢要往前衝,宋天刀沒使勁拉。安公子嚇了一跳,幸好大袖袍服,稍稍動作一下別人也看不出是被拉回來的還是他自己倒撞回來的。
安公子一見不妙,立即一個倒撞摔回宋天刀懷裡。好象被他一把扯了回來,緊緊扣住宋天刀的手腕道:“你放開我,你不要攔着我,天刀兄,這裡沒你的事兒!”
安公子一邊說,一邊藉着長袍的掩護。用力輾着宋天刀的腳尖。王八蛋,你想坑我,老子踩死你。
宋天刀吃痛,不好再捉弄他,只好真的架起他就走,一邊走一邊道:“息怒息怒,不要生氣。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他們冒犯了安家,攪了你的局,回頭自會向你道歉的。”
綠裳小丫頭站在一旁,對這一對活寶的舉動了然於胸,禁不住香肩亂顫,忍了半天,才把捧腹大笑的感覺強自壓住。
“滾吧!”
田彬霏最擅用的確實是劍,用刀對於他武技的發揮不免大打折扣,費了一番功夫,才窺個空檔,一刀震飛了展伯雄手中的刀,展伯雄倒摔出去,摔了個滾地葫蘆。
田彬霏立即提刀追上,大喝道:“死罷!”
田彬霏一式力劈華山,狠狠地向展伯雄當頭劈下,展伯雄大駭,一伸手扯住旁邊席上一張案几,奮力向田彬霏一擲,田彬霏一刀劈中矮几,案几被劈得四分五裂,桌上菜餚美酒四濺,圍觀者紛紛走避。
站在田雌鳳身後的一人突地上前一步,大袖一拂,似一股狂風涌去,將濺來的酒液菜汁遠遠拂開,田雌鳳、葉小天和田妙雯三人據桌而坐,安然未動。
人羣中,兩個梳着懶人髻、穿灰色道袍,跟在長風道人身後的長鬍子老道互相看看,輕輕搖了搖頭。
其中一人道:“此人當真攪屎棍。”
另一人道:“如此攪局,對我們來說是兇是吉呢?”
這兩人形象大改,臉上還畫了老人斑,彷彿一對行將就木的老道人,縱然葉小天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來。這兩人正是洪百川和王寧。
洪百川道:“不能讓田彬霏就這麼殺了展伯雄,此人還有用處。”
王寧一雙看似渾濁的老眼盯在了田雌鳳身上,冷冷地道:“我倒想趁機把她殺了,剪除楊應龍的一隻羽翼。”
他們早知楊應龍有反心,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一面監視,一面處心積慮地想要促成楊應龍謀反,趁其準備不夠充分纔好一舉剪除。既然如此,爲何還想在楊應龍尚未舉兵的前提下,剷除他手下大將?那不是會讓楊應龍的造反大計繼續推遲下去麼?
其實不然,楊應龍並沒有耐心等到萬事俱備,等到朝廷有重大外患,他之所以隱忍至今。一步步地擴張實力,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爲田雌鳳的勸誡。
因爲有了田雌鳳這個智囊,楊應龍才更加沉着理智,如果沒有她。自視甚高的楊應龍很可能會低估了朝廷的實力,從而提早發動。但……,要殺這隻狡狐談何容易。
田雌鳳對他暗蘊殺機的注視毫無感覺,但田雌鳳身後的兩名中年侍衛當中的一個,卻突然扭過頭來朝這邊看了一眼。只是當他看過來時,燈影之下賓客們人頭攢動,個個平平無奇,已經瞧不出誰有所異樣了。
那人只道是自己的感知有誤,掃視一眼,又慢慢扭過頭去。此時,洪百川和王寧已經換到了另外一個角度,眼見混亂至此,洪百川皺眉道:“咱們也來攪攪局吧。”
洪百川說着,手自大袖下探了出來。手中拿着一塊土坷垃。洪百種屈指一彈,那塊土坷垃突然飛掠而出。
田彬霏一刀劈爛了案幾,展伯雄趁機逃開,連滾帶爬地搶出幾步,田彬霏再起一刀,刀鋒剛剛揚在空中,突然若有所覺,刀鋒一轉,堪堪劈中夜色中飛來的暗器。
“篷”地一聲,土坷垃炸的粉碎。灰土飛揚中,田彬霏狼狽地後退了幾步,橫刀轉身,大喝道:“誰偷襲我?”
圍觀羣衆同時後退一步。一起搖頭:“不是我!”
田彬霏兇狠地瞪着衆人,一臉殺氣,這時安府大管家終於帶着一隊人馬匆匆出現,安公子要是留下調停,不能簡單地制止衝突了事,他還要調解雙方的矛盾。這就不是一時半晌的事了。
但他被宋天刀“強行拉走”了,安家管事出面阻止事態擴大,卻不必負責解決隱患。這樣安家就不必以地主身份責無旁貸地負起調停義務了,而是進退自如。
隨着安家人馬的出現,一場混亂終於結束。田彬霏恨恨地摞下了狠話:“田家不會忍下這口惡氣,這個仇,一定要報!展老狗,暫且寄下你的項上人頭,等我來取!”
展伯雄不甘示弱:“強盜出現於老夫境內,老夫立即出兵剿滅,連夜搜山搭救你家姑娘,可謂仁至義盡,你田家不思圖報,反而誣陷老夫,是何居心?老夫大好人頭在此,你要取儘管來取,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葉小天在兩個美人兒面前彷彿風箱裡的老鼠,跳起來痛罵曹瑞希時則兇猛如虎:“曹家小兒,你夥同楊羨敏奪我子民,侵我領土,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等着,楊羨敏今日下場,就是你的來日!”
曹羨敏冷笑:“好啊,曹某人就在肥鵝嶺上等着你,割了你的狗頭當尿壺!”
展伯雄大罵葉小天:“黃口小兒,野心勃勃。先佔張家之地,又奪楊家之權,意圖娶我侄女,心願不遂便懷恨在心,田家誤會老夫,十有八九是你挑唆。你再不安份,老夫絕不饒你。”
走馬燈的混亂罵戰中,展伯雄心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田家執意找我麻煩,倒也晦氣。葉小天也是個不安份的主兒,也得伺機除去。
我看葉小天和那田妙雯眉來眼去的,恐怕乾柴烈火,早他孃的勾搭成奸了,找個他們在一起的機會一併除去,嫁禍給田夫人,我就解脫了。”
曹瑞希被葉小天罵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想:“殺了葉小天,嫁禍田夫人,有播州楊家頂缸,曹某泄了心頭大恨,還不必承擔任何後果,大妙!”
張雨桐一直躲在陰暗處,悄然露出猙獰的獠牙:“幹掉葉小天,嫁禍展曹兩家,我再對付於珺婷,奪回銅仁之主的地位,大有可期啊!”
洪百川和王寧回到了長風道人身後,一邊聽着長風道人向人說半句留半句地吹噓賣弄,一邊暗暗琢磨:“黔地亂象已生,我們該趁機再添一把柴纔是,可是這把火,燒在誰身上好呢?”
:大家也添把柴,加把火吧,敬請紛紛投出,火勢衝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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