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請朱行書入座,侍婢奉了茶上來,夏夫人忐忑地問道:“妾身與將軍素不相識,不知將軍今日登門,所爲何來?”
朱行書哈哈一笑,道:“以前素不相識,今後卻可以熟悉的很吶!哈哈哈,夏夫人,朱某今日來此,是特意向你道喜來的。
夏夫人心頭微微一緊,道:“卻不知喜從何來?”
朱行書大笑道:“當今天子看上了令媛,朝思夢想、魂牽夢縈啊!所以委託朱某上門提親!夏夫人,天子乃九五至尊,令媛能蒙天子愛慕,這可不是大喜麼?”
“我不嫁他!天子很了不起麼?唔……天子是很了不起,可那關我什麼事兒,我只想嫁我喜歡的人,我纔不要嫁給皇帝,我不喜歡他!”
夏夫人還沒說話,夏瑩瑩先跳了起來,怒氣衝衝地搶白起來,她偷偷瞧了一眼葉小天,見他黑着一張面孔,生怕他生出誤會,所以趕緊表白。
朱行書臉色一沉,但他意識到這是皇帝極寵愛的女人,這才壓住怒氣,強自擠出一副笑容道:“夏姑娘,我在跟令堂說話,姑娘不該胡亂插嘴……”
夏瑩瑩怒道:“這是我的終身大事!”
朱行書道:“正因事關姑娘你的終身大事,所以姑娘你纔不該插嘴!”
朱行書說到這裡,淡淡一笑,道:“姑娘率直天真,本也沒有什麼,可是一旦進了宮,可就規矩森嚴了,就算有皇上寵着,該守的規矩也不能亂了,所以呀,還是現在就開始注意的好。”
“妾身有六個兒子,就這一個女兒,的確把她寵壞了。”
夏夫人微笑道:“可是妾身習慣了,要是換個循規蹈矩的瑩瑩。妾身還不喜歡了呢。我們夏家跟別人家不同,既然事關小女的終身大事,小女喜不喜歡,那就最重要了!”
朱行書的臉色終於沉下來:“那麼。關於皇上要納令愛爲皇貴妃的事兒,夏夫人是否同意呢?”
夏瑩瑩怒道:“我不喜歡他!”
夏夫人道:“小女不喜歡,妾身也沒辦法。皇上的好意,夏家心領了,這門皇親。夏家可攀不上。”
朱行書還特意把“皇貴妃”三個字咬的特別重,本以爲夏家上下會受寵若驚,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放在心上。朱行書不敢置信地強調道:“夏夫人,令愛入宮,可不是從一介小小宮娥做起,可以直接封妃的,皇貴妃啊,其尊貴僅次於皇后娘娘了。”
“就算是皇后,瑩瑩也沒那個福氣!”
葉小天是能讓人家母女倆頂在他前頭的男人麼?雖說他自幼生在京城,對於皇帝的敬畏要遠遠超過這對來自黔地的母女。可那是正常狀態下的葉小天,不是“狂化變身”後的葉小天,現在葉小天就已變身了,耳朵尖尖、下巴長長,化身成了一頭驢子。
葉小天一步步走上前去,對朱行書拱了拱手道:“因爲,瑩瑩已經許配了人家,那個人就是我!據我所知,每逢宮中選嬪,民間就忙於嫁女。就因爲一旦嫁了人,宮裡就不能徵召了。瑩瑩已經許配給了在下,就算是皇帝,也沒有強搶民婦的道理吧?”
葉小天夠陰險。人家還什麼都沒做,先給扣了一頂“強搶民女”的大帽子。朱行書一開始以爲他是瑩瑩的兄長,聽到這裡才知道他是皇帝的情敵。
朱行書突然感覺麻煩了,早知這個媒人當得這麼爲難,他絕不會高高興興領旨出宮。朱行書看了看葉小天,問道:“你是何人?”
葉小天正色道:“貴州臥牛長官司長官。葉小天!”
朱行書沒聽過他這麼一號人物,就是長官這個官職,他都沒聽說過兩回,朱行書腦子裡轉悠了兩圈,才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土官。朱行書馬上抓住了可以攻訐的問題:“你好大膽!既是一方土官,竟敢擅離封地私至京城?你可知道這是可以謀反罪論處的死罪!”
葉小天坦然道:“朱將軍怎知葉某是擅離職守,私至京城?葉某是受人彈劾,被貴州巡撫葉夢熊葉大人解赴京城問勘的。”
“原來是個待罪之官!”朱行書又發現了一個可資利用的地方,趕緊問道:“你犯了什麼罪,需要押赴京城,由天子問責?”
葉小天眉頭一皺,道:“我只知足下是鎮國將軍,還不曉得足下另有公職在身。請問足下是在都察院、大理寺還是刑部任職?不相干的衙門,可管不到葉某頭上。”
朱行書微微一笑,頷首道:“好一張利口,領教了!”
朱行書轉向夏夫人,誠懇地道:“夏夫人,令愛如果能成爲皇貴妃,對夏家有多大的好處,就不用朱某多言了,相信夏夫人心裡很明白。
至於擔心一入宮門深似海,會委屈了令愛,夫人也大可不必擔心,因爲除了皇后娘娘,還沒有哪個女子需要皇帝鄭重委託一位宗室前往求親的,皇上對令愛的喜愛可見一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不必這麼着急拒絕,朱某改日再來聽信兒!”
朱行書說到這裡,微笑着向夏夫人拱了拱手,後退三步,一轉身,便拂袖而去!
“他還要改日再來聽信兒,真是豈有此理!”夏瑩瑩氣憤憤地說着,拉住葉小天的手:“小天哥,咱們趕緊回貴州吧。”
葉小天沉聲道:“你能走,我不能走!”
夏瑩瑩道:“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夏夫人道:“傻女兒,小天有公職在身,又因犯了罪過,要受法司勘定罪責,所以不能離開,你留下做什麼?濟得了什麼事,娘馬上安排車馬送你回貴州!”
葉小天道:“伯母說的甚是,瑩瑩,你先回去!”
夏瑩瑩道:“貴州還不一樣是大明治下,不叫皇帝死心,我回去又怎麼樣?”
葉小天搖頭道:“不是這樣子。皇帝雖然高高在上,可是很多事他都不能爲所欲爲。任免官員不能隨心隨意;娶後納妃要受內廷外廷的影響;就算他想出一趟宮門,都要方方面面的人都點頭,所以,只要你回了貴州。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再想打你的主意,就要困難百倍!”
夏瑩瑩不捨地道:“可人家纔看到你,就……”
葉小天打趣道:“你要回去。才能與我常常相見,如果被皇帝關進宮裡,咱們可就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夏瑩瑩猶豫了一下,纔不情不願地點點頭:“那好吧,我聽你的。我先走。不過,我可不要回紅楓湖,我要在銅仁等你,等你回來!”
要想讓皇上得到夏姑娘,必須得解決葉小天!
這是朱行書走出夏府時所想到的第一個念頭。
女人愛起來是不講道理的,這將成爲把她獻給皇帝的最大障礙,只要解決了葉小天,說不定夏姑娘傷心之下會自願入宮,就算她不願意,再擺平夏家也容易的多。
但要如何解決葉小天呢?
殺人?那不是皇親宗室、官宦士紳的習慣思維。這麼做的犯罪成本太高了。不要說在大臣們眼中勉強還算是乖寶寶的當今天子。就說是前朝正德皇帝,那可是盡人皆知的無法無天。可就是這麼一個無法無天的皇帝,他喜歡了一個民婦劉良女,那也是費盡周折運作了一番的,怎麼運作呢?方法如下:
首先,正德皇帝派大太監劉瑾找到劉良女的親哥哥,高官厚祿一通許諾買通了他,因爲劉良女的父親已經過世,長兄如父,她大哥能做得了她的主。
然後。一心想做皇親國戚的劉老大找到妹妹,好在劉良女夫妻倆感情一般,劉大哥一番離間勸說,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再說才二十多歲,長得又帥,劉良女也動了心。
接着劉大哥找到妹夫,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最後許了他極大的好處,光良田就有數百畝。金銀財寶無數,這才說服他停妻另娶,寫下一紙休書。
劉良女拿了這紙婚書,纔算是如願以償地跟了正德皇帝,她大哥因此做了指揮使的高官,不過就因爲她嫁過人,雖然享受到了天子的寵幸與寶貴,卻自始至終也沒個名份,不是正德皇帝不捨得給,是因爲百官不願意。
如今瑩瑩姑娘雖然尚未出嫁,卻已許了人家,這就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皇帝是一國的君主,買兇殺人剷平納妃障礙的事兒是做不出來的,一旦泄密代價太高,那該怎麼辦?當然是讓葉小天主動休婚!
朱行書還不知道葉小天和夏瑩瑩根本沒有立下婚書,葉小天都當着夏瑩瑩的面這麼說了,而夏瑩瑩和她的母親根本沒有否認,在朱行書看來,葉小天所言當然都是真的。
葉小天是待罪之身麼?
朱行書嘴角露出一絲詭笑:“這件事似乎可以大做文章呢。”
但葉小天究竟犯了什麼罪,有多嚴重的後果,能否以此脅迫他讓步,朱行書並無把握,他需要先了解葉小天的底細,但他是皇親,是不可能到三法司去打聽的。
一個宗室,跑到三法司去打聽一個貴州土官的事,恐怕葉小天還沒招來麻煩,他先要惹一身騷了。你一個宗室打聽一個官員的事情幹什麼?
流官和土官是對立陣營,但是和宗室比起來,流官和土官那又是一家人了。他又不能就此回覆皇帝,皇帝問起具體的事來讓皇帝自己再派人去打聽,那還要他何用?
要打聽此事,必須找一個和文官系統完全不沾邊的人,這個人還得知道葉小天的底細,又或者有本事打聽得到他的事情,於是朱皇叔找到了錦衣衛指揮使宇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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