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業是今天剛到的銅仁。張、展、曹、楊四家以及童家正陸續向貴陽而來。展曹張楊四家的聯盟,如今已被葉小天搞得七零八落,所謂聯盟早已不復存在。
張家一次次不死心,一次次被葉小天打回原形,現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之力。葉小天給張家開出的條件是:放棄張家在銅仁的殘餘基業,允許他們保留細軟浮財,來去不禁。
也就是說,張家的土地、產業和土民,都要交出來,但是幾百年來張家所掌握的浮財細軟,葉小天並不沒收,允許他們保留。他們願意留在銅仁又或者遷離銅仁,概不爲難。
張家哪敢留在銅仁,古往今來,但凡換了天地,被新的統治者控制在手的舊王朝的統治家族成員,就算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地做人,大多也都很“短命”,其中緣由實不足爲外人道也。所以張家已經決定舉足搬遷貴陽,就像一百多年前田氏家族的大遷徙。此次他們根本就是舉族而來,所以動作最爲遲緩。
展家在葉小天立二房、壓長房、提攜旁支的分化打擊下,現在更是死心踏地的依靠了葉小天,石阡楊家更是如此,他們這次來銅仁,不過就是補一個手續,在撫臺葉大人的主持之下,把石阡、銅仁兩府變化至今的一切合法化,用當地土司間的說法就是“講斷!”
講斷就是土司們放棄武力衝突,用談判的方式處理彼此間的矛盾。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不會擔心此來會有什麼兇險,而且他們已經落得這步田地,也沒什麼氣派威風可擺,所以韋業此來低調的很。只帶了二十名隨從。
韋業騎着馬兒,沒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雖然有些事他的外甥女兒還是交待給他去做,但是在楊家,他的地位大不如前。本來他還有個秘密靠山田彬霏,可田彬霏也死了。韋業大受打擊。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否則也不會被田彬霏收買,如果竹籃打水,彷徨無計,只是懊悔當初爲何豬油蒙了心,選擇與臥牛嶺爲敵,如果他當初投靠的是葉小天……,哎!
韋業正暗自追悔着,前方突然出現一排佩刀大漢。抱着雙臂,冷冷地堵住了街口。一瞧這些人殺氣騰騰的樣子,街上百姓登時狼奔豕突,紛紛逃散。
路上有個算命瞎子,左手打一道幡子,右手捏着一位老婦的手,正翻着白眼兒給她算命:“大娘,從這八字來看。你這媳婦兒,是八字克子女。命中註定無子嗣啊!”
那婆子怒道:“我就知道,我說呢,這都成親兩年半了,還沒給我生孫子。哼,回頭我就讓兒子休了她!”剛說到這裡,就見一排持刀大漢殺氣騰騰而來。那瞎子怪叫一聲,撒腿就跑,他矯健地閃過一頭騾子,跳過一個棗攤,一頭扎進了小巷。絕塵而去,驚得那婆子目瞪口呆。
韋業微微一愣,勒住了坐騎,他並未慌張,這兒可是貴陽,權貴雲集之地,敢像葉小天那樣肆無忌憚殺人的瘋子並不多,再說他們楊家現在談不上有什麼對頭,誰會擺出這副陣仗來對付他?
韋業本能地以爲對方認錯了人,這時在他們身後也有一排大漢扶着刀緩緩而來,整齊的一排武士,舉止之間氣勢雄渾,竟如山嶽之重。韋業見了也是暗暗心驚,連忙高聲宣示身份:“石阡楊家,奉撫臺大人命,前往貴陽講斷,攔路者何人!”
前方大路上又有一行人大步趕來,頭前竟是一位姑娘,銀綾襖、素羅衫,雙目微紅,俏臉含霜,前方橫站的一排大漢立即閃開一條道路,放那兩列武士拱衛着的姑娘走了進來。
韋業握住腰間刀柄,緊張地道:“姑娘,是不是認錯了人?在下……”
那位俏麗的姑娘正是宋曉語,宋曉語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沉聲道:“你是韋業?”
韋業心中一驚,人家都叫出了他的名字,顯然就是爲他而來,可他根本都不認識這個少女,更想不出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韋業急道:“在下正是韋業,不知姑娘攔路,所爲何來?”
宋曉語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從袖中緩緩抽出一條白色的絲帶,慢慢系在了頭上,前後追隨、圍堵的大漢們也都從懷中摸出一條白綾,緩緩系在額頭。
韋業大驚,變色道:“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了人?姑娘且慢動手,你我說個清楚……”
宋曉語把手一揮,冷冷喝道:“殺!一個不留!”
有葉小天、安大少、陳三少等人幫田嘉鑫擡轎子,田嘉鑫的威望迅速樹立了起來。
不要小看了葉小天的這些手段,在田家人眼中,素來都是和他們的大少爺田彬霏平起平坐的那些衙內們如今頻頻登門,和田嘉鑫稱兄道弟,田嘉鑫威儀自生,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漸漸便不同以往了。
在此過程中,田嘉鑫的自信心也漸漸樹立起來,田妙雯選擇他爲繼承人,說明此人在田氏子弟中本來就具備相當的能力,他所欠缺的其實不是才幹和本領,而是因爲久居人下,只知聽命行事,缺少駕馭他人的威儀和氣勢。
如今葉小天找了安大少等頂級衙內給他做磨刀石,田嘉鑫就像一口未開刃的精鋼鈍刀,鋒芒漸漸展露。田妙雯把田嘉鑫的變化都看在眼裡,自然是喜出望外。
“還是相公厲害,十四哥要成勢了,族中一些人漸漸看明白了大勢,已經開始向他靠攏。”田妙雯說着,用牙籤插了一塊密瓜,遞到葉小天嘴裡。
葉小天枕在她豐盈結實的大腿上,笑眯眯地道:“其實真要說到治理一個家族,我遠不及你。只不過,你一出生就是嫡宗長房,天之驕女。理所當然的家族統治者,自然不會明白像十四郎這樣先天不足的人該如何樹立後天的威勢。而我不同……”
田妙雯微微動容,心悅誠服地道:“不錯!你在葫縣做典史、做縣丞,在銅仁做推官,直至如今躋身於土司之列,每一次都是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再也沒有人會比你更清楚,該如何從一個人人都看不起你,甚至對你深懷敵意的小人物,一步步爬到令人仰視的高峰!”
葉小天擡起眼睛,仰視着他上方一對聳挺美麗的玉峰輪廓,調笑地道:“可惜呀,一山還比一山高,我如今依然要仰視你的高峰!”
田妙雯只當葉小天是自謙,道:“我哪有。我……”忽然看見葉小天賊賊的眼神,田妙雯不禁大發嬌嗔,揚了揚手中牙籤,嗔道:“看什麼看,再看,再看人家扎瞎你的眼珠子。”
葉小天自然不怕她的威脅,一隻手攀了上去,握住那嬌挺酥軟的梨乳。笑吟吟地道:“只扎眼珠子可不行,還得剁手。要不然……”
葉小天的手漸漸用了點力道,田妙雯恨恨地拍掉他的手,顏色一正,道:“十四哥羽翼漸生,我想,應該多給他一些權力了。這樣有助於他更快地打造他的班底和根基。”
葉小天深以爲然,道:“不錯,外力之助,終究只能起一時作用,還是要讓他做成幾件大事纔好。另外。那些有可能與十四郎相爭的人,也都是在家族中擔任較重要職務的人,他們做事總不會完美無暇吧,若有失誤,不妨嚴懲。”
田妙雯目光一亮:“嗯,施之以威?”
葉小天道:“還得又打又拉。你來扮那惡人,就得你十四哥扮那善人了。”
田妙雯登時會意,想到她選定的家主人選很快就要卓爾不羣,可以承擔她交付的使命,心中好不歡喜,便彎下腰來,想在葉小天頰上犒賞一記香吻,只是這柳腰一折,櫻脣未至,一雙秀挺的玉峰先已壓到了葉小天的臉上。
葉小天對這飛來豔福自然不會抗拒,他深吸一口氣,心醉神迷,隔着那衣裳,便往那一點櫻桃上輕輕一咬,田妙雯“呀”地一聲驚呼,嬌軀倏地一顫,登時有些酥軟起來。
葉小天得寸進尺,輕輕攬住田妙雯柔軟的細腰,涎着臉兒道:“娘子,未得你的召喚,不會有人闖進來吧。”
田妙雯紅了臉,柔荑一伸,擋住了他做怪的嘴巴,嬌嗔道:“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麼?張展曹楊童,五大家族的人都要到貴陽了吧,你還不去忙你的正事!”
葉小天貼着她平坦柔軟的小腹,懶洋洋地道:“他們啊,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這一次來,不過是先入了洞房,後補個名份,鬧不出事,也翻不了天,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葉小天口中的熱氣呵在田妙雯小腹處,田妙雯初爲人婦,這幾日與葉小天夜夜歡愛,身子敏感的很,被他這樣一逗弄,登時生起異樣反應,有心逃開,卻又不捨得,正在春意漸生,半推半就之際,大門外便響起了黨延明沉穩有力的聲音:“姑爺,韋業出事了!”
田妙雯心中一驚,趕緊推開葉小天,葉小天坐起身來,愕然想了想,這才記起韋業是什麼人。葉小天趿鞋下地,繞過屏風,來到正堂,就見黨延明正垂手恭立於正堂之外。
葉小天招手讓他進來,問道:“你說的這個韋業,可是石阡楊家小土司楊蓉的親舅舅?他出了什麼事?”
黨延明沉聲道:“當街被殺!”
葉小天驚道:“何人動手?”
黨延明道:“宋家,宋曉語姑娘。”
田妙雯已經從閨房中跟了出來,聽到這裡,神色黯然,半晌才輕輕地道:“宋家大小姐,是位好姑娘,可惜……我大兄,沒有那個福份。”
葉小天慢慢籲出一口長氣,他和田妙雯都清楚田彬霏爲何死在那時,但宋曉語不知道,宋曉語只是和田彬霏訂了親,如今竟爲了田彬霏,甘冒大不諱,當街殺人,他也不禁爲之觸動。
這可與他當初殺人不同,那時貴陽處於“無主”狀態,葉夢熊還未上任,如今在貴陽殺人,那就是挑釁葉撫臺的威嚴。衙內們赴個宴,都要講究個輪資排輩,更何況是手掌軍政司法大權的一方封疆大吏,葉撫臺的官威輕容輕辱?這事兒,麻煩了!
田妙雯激動地道:“我要救她!”
葉小天目光微微一閃,沉聲道:“不行,你不能出手!”
田妙雯的柳眉挑了起來:“她是爲我大兄報仇,無論如何,我要救他。”
葉小天慢慢搖了搖頭:“你不能出手!”
葉小天道:“人要救,但救人的人,不能是你。這事兒,交給十四郎吧!”
田妙雯擔心地道:“他?他怎麼成,此事非比尋常,十四哥恐怕還擔不起來……”
葉小天拍拍她的手臂,緩緩地道:“這樣有情有義的姑娘,我又豈會坐視不理,你放心,十四郎那裡,我會幫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