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伊的表情很隨和,但其中又帶了些許嚴肅,納蘭沁舞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低下腦袋看了看手心裡的黑色令牌,一時間心中的情緒變得格外複雜。
“希望我以後真的用不上吧,不過你們對我的關心和謹慎我都會一一記下。大姐姐,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的!”
“嗯,你有這個心就好。”白輕伊將她抱在懷裡,嘴角彎了彎。“對了,你大婚的時候應該就能見到殤和情兒了,不知道我的這個消息能不能使你的心情變得好一些?”
“什麼?我很快就可以見到六哥和六嫂了嗎?這是真的嗎,大姐姐?”納蘭沁舞一聽到這個消息,一張嬌俏的臉蛋頓時笑成了花,微紅眼睛完成月牙狀,可愛極了。
“當然是真的,大姐姐騙過你嗎?”白輕伊屈指彈了下她光潔的腦門,故作不悅道。
“舞兒就知道大姐姐你對我是最好的了,怎麼會騙我呢?我只是乍一聽說快要見到六哥和六嫂了,太開心太焦急了嘛,大姐姐你別生氣啦。”納蘭沁舞下意識的吐了吐舌頭,兩隻手搖晃着白輕伊的手臂,不停的撒着嬌。
“好了好了,再搖下去我的胳膊都要被你拽下來了。”白輕伊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無奈的說道。“當初夙銀月登基時,就察覺到他在暗中打着什麼算盤。鳳擎老皇帝的幾個兒女在夙銀月登基前後,死的死,廢的廢,嫁人的嫁人,只除了有着鳳擎第一美人之稱的夙君婼。她在一羣公主中的排行略靠前,但無論是比她大的還是比她小的都沒有如她一般受到所謂的‘特殊對待’。直到後來我找到了納蘭青媱的下落,瞭解了她在鳳擎的經歷,才猜測到夙銀月可能會利用夙君婼針對龍焱。不過我並不相信他僅僅只是想將夙君婼遠嫁,不說父皇和我,就是情兒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在這個推測的基礎上,我選擇了用更快更直接的方法才驗證自己的疑惑,最終成功的確認了他的目標就是你!”
“大姐姐,你預知了之後的事情是不是?”納蘭沁舞捕捉到了她言辭間的另一層含義,不禁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傷身體嗎?你還在身體受損的情況下馬不停蹄的趕了上千里路,你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嗎?”
“舞兒,我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的,再說我是星樓的主人,就要對龍焱負責。所以這件事不僅是爲了你,更多的是爲了父皇和龍焱的百姓,你懂嗎?”每一任星樓的主人都擁有預知的能力,只是強弱不同罷了。而擁有這種逆天的手段,同時也必須付出一些代價,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得必有失。
不過所幸,她因爲體質比較特殊,能力在白家歷代的預知者中也是最強大的,所以每次預知過後她不像其他人一樣吐血甚至減壽,但卻會在一段時間內都格外虛弱,甚至會到那種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都能將她推倒的地步。這也是她之所以那般焦急趕回赤焰城的原因之一,因爲萬一被人看出來破綻,她恐怕就回不來了。
當納蘭雲天詢問她關於對夙銀月要娶納蘭沁舞這件事的看法時,她滿口同意下來,也是出於夙銀月對納蘭沁舞一片真心的份上。她預知過後,身體的各項機能會在三天內慢慢的降到最低限,也許她的演技和妝容能瞞過幾乎所有人,但她懷疑夙銀月肯定是察覺到了她的不正常,所以纔會讓人一路上幫她清理掉暗處的探子和殺手。
“可是就算是這樣,父皇他知道了肯定會心疼的。我就說你那天臉色有些蒼白,身體也很虛弱,還以爲你只是幾天沒休息造成的,卻沒想到竟然是因爲…”說着說着,納蘭沁舞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撇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在哭。
“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否則我今天也不可能會向父皇提出要陪你一程了,傻丫頭!”白輕伊道:“本來還以爲會趕不上送你走的,沒想到時間剛剛好。而且我還給你帶了個好消息啊,我估摸着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應該已經從月隱家出發去鳳擎帝都——臨天城了。算算路程和時間,他們會比你先到達。”
納蘭沁舞定定的看了她半天,最後在她的眼神下勉強點點頭,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之色。
正如白輕伊所預料的那樣,月隱情和納蘭殤。納蘭憂,銀翎以及蕭輕夜,外加一個僞裝成車伕的隱衛一共六人此刻已經到達北陵城了。
再次經過這裡,整座小城池也沒有什麼發生變化,依舊是熱熱鬧鬧,人聲鼎沸。
“主子,姑爺,是否要先去前面的酒樓用些膳?”開口的是銀翎,她騎着一匹白色的駿馬,一身的銀色勁裝襯托出她傲人的身材,清冷漂亮的面孔沒有什麼情緒。
“翎…姑娘?”還不等馬車裡的月隱情和納蘭殤答話,一道溫潤如玉的男聲自後方傳來,光是聽着就很令人着迷和沉醉。“還有蕭公子,真的是你們!”聽得出來人原本是有些遲疑的,但在看到蕭輕夜時,語氣就變得十分肯定了。
“玉公子,原來是你!幸會!”銀翎轉身,表情無驚無喜,極其平靜的衝着玉如風行了個江湖中的見面禮。蕭輕夜眯了眯眼眸,只是在玉如風看過來時輕輕地點了點下巴。
“在此巧遇二位,在下也甚感幸會!不知…情姑娘可也在與你們同行?一年不見,是否依舊安好如初?”玉如風淺笑着說完這段話,眼神看似不經意的往馬車上瞄去,卻被重重的紗簾擋去了他的視線,窺不見裡面一絲一毫的模樣和動靜。
“玉公子真是會說笑,你出現在這裡只是巧合而已?有什麼事、什麼話請直說吧。”銀翎不軟不硬的回敬了他一句話,成功的讓玉如風臉上的笑容僵了片刻。
“翎!”正當玉如風尷尬之際,月隱情出聲打破了這種略顯怪異的氣氛。
話音剛一落下,納蘭殤就當先躍下馬車,懷裡抱着的正是剛剛睡下的納蘭憂。玉如風的視線落在她天使般的面孔上時,瞳孔狠狠一縮,他的一雙黑眸在瞬間涌出無數的情緒,不斷的翻滾着,也看不出到底是哪種情緒,總之很複雜。
月隱情也走了下來,淡漠清冷的目光最先看向熟睡中的納蘭憂,見她沒有受到鼎沸人聲的驚擾,淺淺的勾了勾脣。等到視線移向玉如風時,又重新恢復了冷漠。
“玉公子找我有什麼事?如果是爲了令尊求情,恕我感到很抱歉,因爲關於這件事你找錯人了,我做不了主!”這番話說的十分客套,嘴上說着抱歉但她卻並沒有給人一種在道歉的感覺,反而更像是敷衍。不過,對於月隱情來說,能讓她敷衍一下也是很不容易的。主要還是看在當初玉如風幫過她一次的份上,雖然他也是有着屬於自己的私心的,但是因爲他對玉倉林的一番話的確減少了她很多功夫。
玉如風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不少,整個人身上縈繞了一層失落的光暈,讓不少圍觀的女子都不自覺的將目光投放在了他身上,恨不得代替他承受那些難過的情緒。“我,不!你誤會了!我知道家父落得那般境地是他咎由自取,我並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會再不識好歹的爲他盲目求情。當日所爲也不過是想幫他減少一些罪孽,能留下他一條殘命已是那位大人法外開恩了。”
對於玉倉林所做的事情,玉如風一開始並不知情。直到武林大會之後的某一天,他無意中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追查下去卻越查越心驚,最後他選擇跟父親攤了牌。雖然他極力勸他懸崖勒馬,但是玉倉林卻仍舊選擇一意孤行。最後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他悄悄跟蹤了玉倉林來到了赤焰城,在得知月隱情難產而“死”的時候,他也差點相信了。最後他還是保持了理智,仔細分析推敲外加多次謹慎的跟蹤玉倉林,最終得到了林太后建有一座地下密室的結論。
白輕伊等人攻進密室時,他原本是隱藏在暗處的,但最後卻被白輕伊察覺到而顯露了身形。後來想到玉倉林的所作所爲,爲了保住他的性命他選擇跟白輕伊一起清理太后的爪牙。之後他就離開了赤焰城,當聽到皇上下旨將玉倉林終生囚禁的時候,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如風來到此處,的確有着一點兒私心,但是如今我已經打算放下了。這一次見面就當做是次告別吧,希望你們一家三口能夠過得很好!”本來他聽說月隱情回了極北之地,他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忍不住跟了來,但是走到此處卻又踟躕不定了起來。
現如今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形影不離的樣子,還有那個天使一般的小娃娃,他頓時好像找到了新的能透氣的窗口,心中一直以來隱藏着的感情和糾結也全部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