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一個寬闊的大殿,就到了太后平日裡接見后妃、皇子公主等人的房間。這裡較之大殿多了些許真實,少了幾分奢華。但珍奇的瓷器,古玩倒是不少,陳列有序,美觀而雅緻。
上首坐着一名中年美婦,大約四十歲上下的模樣,只是眼中的神采和銳利卻遠非這個年紀的人才有的。一張美麗依舊的容顏卻難掩歲月的流逝,精緻的妝容也遮不住眼角處的幾道褶子,眉宇間盡顯柔和慈愛之態。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無害之人,卻讓納蘭殤和茗貴妃都忌怠不已,也說明她的手段和心機絕對極不簡單!
見到她們進來,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幾位美麗嬌美的宮妃紛紛起身見禮:“臣妾等見過茗貴妃娘娘、夜王殿下、夜王妃!”嫉妒也好,羨慕也罷,各自將心思藏在心底。皇宮中人人都在演戲,時時都掛着一張虛假的面具。
此時的茗貴妃早已沒了先前獨處時的隨意,臉上的笑容依舊美麗動人,只是卻帶上了幾分疏離,“不必多禮!”隨即朝着太后盈盈拂身:“臣妾見過太后萬安!”
“孫兒(孫媳)見過皇祖母,咳咳——”藍羽情和納蘭殤也隨之見禮,只是藍羽情面上雖然依舊淡漠,但卻少了幾絲冷意,整個人看起來都隨和不少。
太后嘴角掀起的弧度大了些,“快起來!都坐下吧!” 睿智的眼神在藍羽情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鐘,衝着她招招手,“皇上好眼光,選了個大方得體的兒媳!快過來,走近些讓哀家看看。”
納蘭殤面紗下的薄脣抿了抿,冰藍色的眸子閃過一抹冷意。藍羽情明白他的心思,但太后不會愚蠢的在衆目睽睽之下拿她如何,而且如果誰當她是軟柿子,那也就離死不遠了!
緩步平穩的走到太后面前,低低喚了聲:“見過皇祖母!”
太后眸子一閃,笑容極爲和藹,她伸手握住了藍羽情的手拍了拍,“羽情丫頭,殤兒的身子不好,你可要多擔待啊!”
藍羽情臉上浮起一抹激動,雖然想要極力掩飾,卻逃不過在座的各位戲中高手。一個個看着藍羽情這種“單蠢”模樣,心思也都開始活絡起來。
“皇祖母,王爺待孫媳很好!孫媳也會好好照顧王爺的!”說話間,還略帶羞澀的看了一眼不斷輕咳的納蘭殤。
納蘭殤心中竊笑不止,開始感謝起太后來了。要不是她,他可能永遠都看不到冷漠的藍羽情這麼嬌美的一面。驀的收到上方傳來的一束陰冷的視線,納蘭殤神色一正,瑰麗的眸子漸漸染上感動,“王妃不嫌棄本王,本王就,咳咳,咳咳咳——!”淡雅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落寞。
“夜王爺不必如此灰心,御醫定能夠治好您的病,您要有信心纔對啊!”一位美麗的宮妃看着納蘭殤的樣子,心生不忍,隨即開口寬慰。
“是呀,夜王爺是大福大貴之人,定能夠福澤無限!”
“夜王和夜王妃必然會白頭攜老,夜王還是放寬心纔是!”
一人開口,衆人便都開始七嘴八舌的不斷安慰着。唯有茗貴妃看着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的,面上的笑容深了些,也真實了幾分。
“你們夫妻能相互體諒,是再好不過的了!”太后聽着下面的恭維,臉上卻滿是慈愛滿意。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扭頭對着身後的嬤嬤說道:“董嬤嬤,去將先皇送給哀家那對同心環佩拿來。”
董嬤嬤是太后進宮時自己帶來的,對太后忠心耿耿,也可以算是太后最信任的心腹,自然也明白那對同心環佩對太后的重要性,只是沒想到太后竟要將其送給夜王妃!
藍羽情看到董嬤嬤臉上的驚詫,心中瞬間轉過幾個念頭。卻摸不清太后此舉的目的,不過可以確信她並非真心喜愛她才送的。
納蘭殤眼神陰蟄,嘴角勾起一抹邪氣而陰寒的笑容。老巫婆,終於開始行動了嗎?
茗貴妃淡然淺笑的容顏一僵,秀眉微皺,太后是要對夜王府動手了麼?還是想挑起其他皇子和太子對夜王府的不滿?亦或是想要除去藍羽情,好找人取而代之?
不一會兒,董嬤嬤便手託着一個精緻的盤子走了過來,揭開蓋着的綢緞,
只見上面並排放着一對精雕細鑿的玉佩,其中似有紅色流光不斷涌動,使得玉佩表面都彷彿散發着淡淡的紅芒,喜氣極了;之所以稱其爲同心環佩,不僅因爲這對玉佩的外表被雕鑿的如出一轍,更因爲二者可以相環相繞,如同夫妻之間的和睦恩愛一般。
“羽情丫頭,這是皇祖母的心意,你不會拒絕吧?”太后將帶着幾絲不捨和追憶的眼神自玉佩上收回,和藹中夾雜着幾分強勢的問道。
幾位宮妃心裡各懷鬼胎,眼神不時的撇過藍羽情和太后,最後貪婪和希翼的看向董嬤嬤託着的玉佩上。唯有茗貴妃無聲低眉,心底不斷的擔憂着。
藍羽情臉色依舊淡漠,但聲音裡卻帶着幾分欣喜和不可置信。太后面色不變,眼底的冰冷一閃即逝,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喜歡嗎?”
藍羽情頗有些爲難的瞄了瞄身着深紫色王爺朝服的納蘭殤,似是不敢開口。
“孫兒代王妃謝過皇祖母!”納蘭殤一直不斷的輕咳聲微停,眉宇間的痛苦好像也少了很多,狹長的眸子微彎,柔和溫潤的嗓音輕輕響起,驅散了不少的陰霾。“皇祖母的心意,王妃莫要辜負了。”
聽到納蘭殤的回答,藍羽情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眸底的笑意更是不加掩飾,但還是沒了忘身處何地,身子一彎,“孫媳謝皇祖母賞賜!”
“喜歡就好,哀家也是希望你們夫妻恩愛長久!”太后精明的眼神飛快掠過每個人的表情,勾起一道滿意的弧度。
大家又隨意的聊了會兒,一個個的也沒了什麼興致,加之太后說身子乏了,衆人便紛紛告退離開了慈安宮。
“對於這個藍家的丫頭,你怎麼看?”等到人都離開,太后突然開口問向身邊的董嬤嬤,而原本呆在房內的宮女太監們早已退了出去。
“夜王爺的病並不是假的,他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就是最好的證據!而夜王妃看起來倒是個單純的。”董嬤嬤微啞的聲音略有些刺耳,但太后卻沒表現出不滿,顯然是聽慣了。“單純?哀家可不這麼認爲,不過哀家不得不承認這丫頭是個人物,差點連哀家都騙了過去!”
董嬤嬤一驚,太后既然這麼說就一定是有依據的。她有些難以置信,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年輕女子能有這麼深沉的心思,甚至連太后都差點栽了?“所以您才——”將玉佩送了出去嗎?
“哼,拿東西讓人仔細驗過了嗎?”太后冷哼一聲,也不知是不是默認了董嬤嬤的話。
“驗過了,宮裡最有資歷的幾個都細細的驗了,根本做不了假!”董嬤嬤取出一張白色的帕子,上面滴落着點點紅梅。
太后皺眉,冷哼一聲,隨即陰笑起來,“真沒想到,一個病癆子也能入的成洞房!”笑聲迴盪在寂靜空曠的房內,徒生出一股寒氣,讓人毛骨悚然!
“他的那雙眼睛,哀家早晚會親手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