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長街只有這一家羊肉攤留有燈火。
燈光有些暗淡,隨着寒風幽幽搖曳,不知爲何讓人看了心裡有些發慌。
黑漆漆的夜晚,空曠的長街,白髮蒼蒼的老伯,這一切看上去總感覺有些違和,不是那麼招喜。
即便如此,趙烺也並沒改變自己前進的方向,只因此時那隨風而來的羊肉香氣太過誘人。
整個攤子除了剛纔那個離去的男子,並沒有其它人。
攤子裡冷冷清清的,許是跟老伯那不愛招攬客人的習慣有關。
趙烺三人尋了個乾淨的桌子坐了下來,看着那老伯正待點餐。
“來了?”
“來了。”
趙烺輕笑着看着老伯,道:“張老伯這些日子挪到這邊,生意可好?”
“無所謂好與不好,溫飽而已!”
老伯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當先端上了一壺熱茶放在桌上。
“來三碗羊肉湯,三份烙餅,再加一大份炒羊肉,一壺好酒!”
“好嘞,你們先喝點熱茶暖暖身子,東西馬上就好!”
老伯心情不錯,招呼了一聲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李廣端起茶水,給各人滿上,看着趙烺輕聲問道:“二少爺,這不是衝縣的那個老伯嗎,他怎麼把生意從京郊開到廣州了?”
“這位老伯來的有一段時間了!”
趙烺簡略的將自己上次在廣安醫院附近碰到這位老伯的事情說了一下,李廣聞言更爲驚奇。
其實說起這位老伯,趙烺對其直到現在都心存感激。
當時身在衝縣差點被假冒和尚海澄殺死之時,多虧了這老伯將趙烺出城的方向告訴了李廣他們,不然的話趙烺現在墓上的樹都有一拱粗了。
說到了這裡,趙烺跟李廣二人皆是唏噓無比,就連秀秀的興趣也被提了上來。
三人一番閒談,話題多是關於這老伯的事情。
只是他們聊來聊去,也沒有聊出個什麼東西,因爲這老伯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就是一個賣羊肉湯的攤主,別的也沒有什麼津津樂道的事蹟。
“幾位,東西好了,請慢用!”
說話的功夫,轉眼間二十來分鐘已經過去了。
老伯將弄好的羊肉湯跟烙餅等一干吃食一樣樣端了上來,一陣陣撲鼻的香氣傳來,使得三人顧不得再說別的,大口大口的開始吃了起來。
空蕩的大街上沒有多少行人,老伯看着大口吃食的趙烺他們,欣慰的笑着,從腰間口袋將自己那把老舊的旱菸袋抽出,吧嗒吧嗒的開始吸了起來。
“咳咳!”
夜風寒涼,老伯許是吸的急了,止不住的咳了幾聲。
他眼神莫名的看着街頭的一個地方許久,而後臉上的神色不知爲何變的陰沉了起來。
“張老伯,給您錢!”
滿桌的飯食,趙烺等人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全部吃完。
秀秀胃口本就不大,李廣也吃不了多少,一大半的東西倒是都進了趙烺的肚皮。
旁人見了或許會驚奇不已,但李廣跟秀秀如今已經完全習慣了,好在二少爺有錢,不打緊。
趙烺一聲輕呼將老伯的思緒給喊了回來。
他將放在街角的目光收回,看着趙烺遞過來的五枚銀元,輕笑着搖了搖頭,顫巍巍的右手擡起旱菸袋在桌上磕了磕,道:“趙公子,給多了!”
“嗯,我想打聽個事情!”
“哈哈,趙公子有話直說便是!”
老伯輕笑着看着趙烺,繼續說道:“只要是老朽知道的,知無不言!”
“好!”
趙烺定了定神,指了指攤位最靠後的一張桌子,道:“敢問老伯,可認識剛纔坐在那裡的食客?”
“最後面這個?”
“嗯,我們來的時候他剛走!”
“哦……”
老伯看了看那張桌子,回想了小會兒,道:“你這可真的難爲老朽了!”
“老伯的意思,是錢少了嗎?”
趙烺說話的同時,從錢袋裡又拿了十枚銀元出來。
老伯見狀連連擺手,將趙烺伸出來的右手又推了回來,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只因那個食客黑巾蒙面,我並沒見其面貌,所以這錢,我想趙公子還是收回去吧!”
“好吧,麻煩老伯了!”
趙烺右手一翻,將手心那十五枚因銀元全部塞進了老伯口袋之中,扭頭就走。
只是這個時候,趙烺感覺自己衣袖猛然一緊,回身一看,卻是那老伯右手緊拉着他衣袖不放。
“老伯?”
趙烺疑惑的看着他,問道。
“唉,你這孩子性子也太急了!”
老伯磕了磕菸袋,吸了一口,沉醉在那朦朧的煙霧中,待身周霧氣散盡,他抽了抽鼻子,道:“我這人老了,有的時候記性不大好。但我雖然沒能看到那人面貌,但我卻知道他是一個光頭!”
“光頭?”
“對,這點我可以確定!”老伯肯定的說道。
趙烺仔細回想,當時身處大街,雖然跟這邊有些距離,但隱約記得那人頭頂反光,好像還真是沒有頭髮來着。
只是這樣一來,卻是跟趙烺心中的那個人相距甚遠。
趙烺嘆了口氣,抱拳謝過老伯後轉身離開。
……
三人不緊不慢的往家趕着,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回到了家中。
這一路上再無什麼異常,倒是終於讓李廣跟秀秀鬆了口氣。
只是讓他們感覺有些奇怪的是,趙烺從剛那會兒到現在好像一直都有心事,一路上低頭沉思,至今沒說過一句話。
李廣擔心趙烺安危,便跟秀秀一起跟趙烺說話,試圖一探究竟。
不過趙烺對於他們的談話一直沒有什麼興趣,倒是當真讓他們沒有什麼辦法。
無奈之下,二人只好作罷,收拾一番準備睡覺。
李廣跟秀秀忙着燒熱水,趙烺一人回到了臥房。
“吱嘎”一聲輕響,肆意的寒風趁虛而入,吹得房間裡別樣寒涼。
趙烺緊了緊身子走了進去,本想泡杯熱茶緩緩情緒,可是桌子上突然出現的一個陌生的包裹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房間裡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個這樣的包裹?”
桌子上的包裹黑布所制,佔據了小半個桌子,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麼。但直覺裡面的東西不簡單!
趙烺右眼綠芒隱現,仔細的觀察了下整個房間,沒見什麼異常情況,才向桌子上的包裹走了過去。
開還是不開呢?
房間裡突然多出來一個東西,任何人都會遲疑的,更何況趙烺晚上才經歷過一場兇殺案。
理智在告訴自己要小心謹慎,但不知爲何,趙烺卻感覺到那包裹對自己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使得他的步子不斷向前。
說話間,趙烺已來到了那包裹前面。
包裹距離身體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趙烺心中遲疑,但雙手還是提了上來。
食用皮脂之後,趙烺對於危險就多了一種極爲敏銳的預知力。
而直到現在,那種潛意識的危機感都沒有升起一絲。
直覺告訴趙烺,這個包裹裡不會有什麼危險。
距離接近,心中不知爲何突然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慾望。
趙烺深吸了口氣,不再壓抑自己,雙手伸向了那個包裹,一把將它打了開來。
“啊!”
包裹打開,當先映入趙烺眼簾的就是一個透亮的玻璃瓶,其中裝着一瓶晶瑩剔透的乳白色膏體,透着玻璃瓶身似乎都在散發着無比的幽香。
“皮脂!”
趙烺將玻璃瓶蓋打開,一股讓渾身細胞都舒爽無比的顫慄感猛然升起,使得他禁不住的陶醉其中。
“距離上次食用皮脂過了二十七天,爲了將皮脂的作用最大化,我還是要再等三天爲好!”
當時身陷五美村讖毒發作差點疼死,當時雖然被鴉片藥膏將疼痛緩解,但那鴉片藥膏對於讖毒的壓制作用卻是一天比一天小了起來。
幸虧當時機緣巧合趙烺發現了一個斷指僧人,將他頭髮提煉後得到皮脂,不然還真活不到現在。
每次食用皮脂之後,可以延續三十天壽命,之後必須再次使用皮脂續命,不然渾身刺痛,之後就是脫水感,如果不能及時服用皮脂,感覺全身肌肉就會全部萎縮致死。
開始的時候趙烺以爲這一切都是幻覺,都是玩笑。
可如今經歷了這麼多,趙烺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皮脂必須用右魯候的頭髮才能提煉出來,只是讓趙烺無奈的是,直至如今,他每次得到皮脂都是運氣居多,真正的右魯候所在之地,他還一無所知。
所以對於這突然得到的皮脂,趙烺當然要掐好時間,不能有一點浪費。
將那裝有皮脂的玻璃瓶貼身裝好,包裹裡另外兩樣東西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一封書信,一本舊書!呵,倒是奇怪!”
趙烺當先將那本舊書打開,泛黃的書頁上畫着數個被捆綁在高臺上身影。
觀其消瘦的身形,當是女子無異。
趙烺仔細數了數,書頁顯示,高臺上被綁着的女子有九個,而在其每個女子的頭頂,都標註着一串血色小字。
趙烺湊近一看,那芝麻大的小字上寫着的是“七月十五生人!”
“這……是什麼意思?”
趙烺心中奇怪,便將書頁翻至最後,卻見其餘書頁跟第一頁一樣都是被捆綁着的九個女子。
只是書頁上的那些女子已經被高臺上堆積的柴火焚燒殆盡,化爲一堆堆積灰散落在地。
最後一頁書頁上,一個個身體腐爛的小人衝向高臺,將那些積灰不斷往自己口中塞去。
“腐爛的人……九個鬼節女子……焚燒積灰……”
趙烺腦子裡不斷的回想着這幾個詞語,再結合着書頁上的圖像,終於明白了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