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出現的極爲突然,青木身子猛然一頓卻沒有絲毫驚訝的意思。
他神色慎重地看着這老者,道:“原來是老張,你不在廣州城好好經由你的攤子安度晚年,跟着來這苗疆之地做甚?”
“也虧得你還知道這是苗疆!”
老者隨手在滿是血污的青石上磕了磕菸灰,眯眼看向青木,道:“白蓮教在中原大地做什麼我們不會管,但這是苗疆,來這了一切都得按這裡的規矩辦。”
“你們?”
青木嗤笑地看着老者,道:“老張,你怕是多說了一個字吧!”
“吧嗒,吧嗒!”
老者抽菸的動作頓了一下,卻是什麼話都沒再說。
青木眼見有戲,遂繼續說道:“當年老張你酒喝多了,大鬧苗族聖女婚嫁現場,後被苗主驅出苗疆之地,還下了永世不得再入苗疆的命令。
如今你早已經不是苗疆的人了,何必如此頑固不化。
你不如跟了我,我向教宗大人舉薦,定幫你討個長老的位置,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大半輩子都入土的人了,還貪圖什麼榮華富貴!”
老者已將一管土煙吸完,他將煙管磕盡,毫不在意青木難看的神色,將煙管別進腰間,淡聲道:“一管煙的功夫,我已經給盡你們教宗面子了。
如果再不知好歹,那就休要怪我動手了!”
“你……!”
青木臉色憤怒,餘下的話卻是再也沒有說出來。
他深吸了口氣平復着自己憤怒的情緒,而後冷聲道:“前來追擊他們的又不是我一人,你爲何單就攔着我不放?”
“這個也是不湊巧,我也是剛過來就看見了你,所以才現身攔截!”
老者身子隨意靠在身後青石之上,道:“這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不能怪我了!
至於其它追擊者我沒有看到,自然沒有插手的道理了!”
“我信你纔怪!”
青木聽到老者所說,臉色卻是更加不好看了起來。
他拳頭握緊了又鬆反覆幾次之後,看着對面神色極爲輕鬆但眼中殺意漸漸凝聚的老者,心中一凜,還是將拳頭鬆了開來,寒聲道:“這一次算是給你老張一個面子,下一次遇到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還有,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向教宗大人稟報此事的。
苗疆不容你,中原大地上相信你以後也會寸步難行!”
“恭候,不送!”
老者揉了揉腰身,輕聲嘀咕道:“這大半夜的正是睡覺的時候,卻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出來了,害的我老人家這麼晚了還出來忙活。
這人老了呢就懶得折騰,折騰久了就容易生氣,這一生氣呢就想要殺人!
唉,人老咯,腦子遲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咯!”
“哼,老張頭我們走着敲,教宗大人一定會收拾你的!”
老者雖是輕聲自語,但這山腰上本就頗爲寂靜,因此青木將他的嘀咕聽的一清二楚。
也或許,老者根本 就沒有掩飾自己話語的意思,明明白白就說了出來。
青木兇惡地撂了句狠話,就滿臉憤慨地轉身離去,場地中只剩下了老者一人還有那滿地的狗、狼屍體。
老者親眼見着青木走遠,才滿是唏噓地將腰間旱菸袋抽出重新燃上吸了幾口,怔神地看着趙烺二人離開的方向,自語道:“再往前就是苗疆聖地的範圍之內了,我卻是再不能向前了。
如今想找你們麻煩不讓你們活着的可不止青木這一個老狐狸,趙家小子還有苗家丫頭,往後的路都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希翼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卻是飄蕩了沒多少距離就被夜風吹散。
老者乾瘦的身軀斜靠在青石上怔神相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唯有夜色中一抹煙火餘光忽暗忽明。
老者在這又待了一會兒,菸斗裡的菸絲也已燃盡。
他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腰身,最後看了眼身前的方向,卻是再沒往前走一步,回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這時候若是趙烺在這,他定會認出這實力強大到沒有出手都讓青木心生忌憚的老者,正是他之前一直光顧着的賣羊肉湯的攤主老伯。
這老伯從衝縣伊始就一直幫他,趙烺雖然感覺他身份定然會有些特殊,但肯定不會想到他實力竟然這麼高深。
當然,這一切趙烺帶着秀秀早已走遠肯定也看不到了。
現下的他們正站在谷底旁的大石山犯了難。
不爲別的,卻是山谷中奔騰的泥水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大雨雖止,但深山裡積聚的雨水不少,就靠這山谷泄流,一時半會兒可還真無法退卻。
趙烺剛已用了根兩米多長的枯枝探查水深,可是枯枝一直探到了末端都還沒有到底,並且湍急的水流還第一時間將那枯枝沖走,差點將趙烺也帶了下去,端是十分可怖。
谷流雖然不寬,但也有七八米往上的樣子,單憑跳躍的話,是萬難過去的。
“哥哥,我們該怎麼辦?那賊人會不會馬上就追上來了!”
“丫頭沒事的,哥哥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趙烺心裡焦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目光焦急地向周邊掃視了一圈,卻還是沒見着什麼能夠利用的東西。
“這周圍一片荒山,連個粗點的大樹都沒有,我們如何……”
話說了一半,趙烺卻猛然將話語停了下來。
“大樹,大樹……對了,大樹!”
“大樹?”
秀秀苦着臉拉着趙烺的胳膊,指了指周圍,道:“這附近都是人高的小樹,上哪去找可以幫我們渡過去的大樹?”
“丫頭,你隨我來!”
趙烺拉着秀秀一邊前行一邊解釋道:“這附近既然都是小樹,爲何我剛纔會撿到兩米多長的枯枝?
由此可以判斷,上面肯定有大樹被泥石流擊倒枯枝斷裂被谷流衝到了這裡擱淺了!”
“這是真的嗎?”
秀秀還有些不相信,誰知才走了五分鐘不到的樣子,一顆倒下的兩人粗大樹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大樹足有十幾米長的樣子,此時就橫戈自谷流兩端的巨石上,距離湍急的谷流足有半米之高。
“哇,真的有路了,哥哥真厲害!”
秀秀歡呼着來到大樹前面,使勁晃了幾下,眼見那大樹依舊紋絲不動的樣子,遂喜悅地來到趙烺身邊,道:“哥哥,這大樹很穩固,我們可以安心過去了!”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
趙烺揉了揉秀秀腦袋,道:“丫頭,你現在這邊等下,我先過去!”
這大樹雖然看似穩固,但也只是被泥石流沖垮之後剛好橫在這谷流之上罷了。
此時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做固定措施,因此自這大樹上通過還是存在一定風險的。
秀秀毒傷雖已被趙烺血液驅散,但如今臉色仍舊有些蒼白。
像這種有危險性的探路的事情,趙烺怎麼忍心讓秀秀去做。
趙烺的心思秀秀一眼就看了出來,她着急地拉着趙烺的胳膊不放,道:“哥哥,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這裡。萬一這橫木不穩固你掉下去了,我又不通水性上哪找你去!”
“呃,這橫木看起來很穩固的,肯定不會出事!”
“哥哥,你確定?”
“這……也不是那麼確定吧!”
趙烺有些無奈地彈了彈秀秀鼻頭,道:“丫頭,那你說該怎麼辦?”
“哥哥抱我,我們一起過去!”
“這……好吧!”
秀秀話未說完,已把胳膊張了開來。
趙烺雖然有些錯愕,還是一把將秀秀抱了起來。
橫木上極爲溼滑,但虧得趙烺平衡能力不錯,再加上大樹上到處都是枝椏,倒是有驚無險地過來這谷流。
“終於過來了!”
趙烺回身看了看,身後卻是依舊沒有青木的影子。
他心裡有些奇怪,因爲他知道依着青木的實力狗羣雖然數量頗多,但肯定不會對他造成太大困擾。
依着他的實力,肯定會在解決狗羣之後迅速追上來。
只是過了這麼長時間,卻還是連青木的半絲影子都沒有看到。
“或許他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一時間無法顧得上我們了吧!”
青木如果就此退卻,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趙烺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多想,準備到了文山之後再考慮這些事情。
“丫頭,下來了,我們要趕路了!”
趙烺拍了拍秀秀肩頭,卻見她不滿地蹭着他臉頰,嘟囔道:“哥哥不要吵我,我困,我要睡覺!”
“呃,好吧!”
過這橫木也才幾分鐘不到的功夫,沒想到懷中的秀秀竟然已經睡着了,這也是讓趙烺沒有想到的事情。
趙烺尋思着秀秀歷經數次大戰,至今都沒有好好休息。
剛纔又被青木一下子毒殺了那麼多蠱蟲,肯定傷到了自身根基,如今肯定是虛弱無比的時候,睏乏的極快也就極爲正常了。
夜風停歇,天上的烏雲卻是不知爲何散了又來漸漸厚實,將天上唯有的幾道星光都遮擋了起來。
身週一片黑暗,但趙烺右眼幽綠光芒乍現,眼前世界卻宛若白晝一般清晰。
“秀秀你好好休息,到了地方哥哥喊你!”
時間已是凌晨三點鐘。
冬日的夜晚本就是休息的好時候,剛下過雨的凌晨更是寒冷非常。
但如今趙烺還不知道青木已被人逼退,當然不敢停下前進的腳步。
懷中雖然抱着秀秀,但對於趙烺來說卻並沒有增加多少負擔。
此時只見這濃郁的黑夜中,趙烺的身影宛若獵豹般閃過諸多雜草枯樹閃轉騰挪,可說是無比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