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小道一直向前,一切倒頗爲順利。
片刻之後,趙烺一行身形完全融入了密林之中,四周天光黯淡,隱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趙烺自揹包中將手電筒拿出打開,眼前的路面才清晰了一些。
拿着手電繼續向前,眼前的路面漸漸寬闊了些。
趙烺三人並排而行,李廣在左,秀秀身在中間,趙烺在右。
此時身周萬籟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幾人暗覺奇怪,輕聲低語了起來。
“奇怪啊,如今這天氣雖然寒冷,但還沒有到那寒冬臘月鳥獸全無的時節,這密林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啊,這裡面死氣沉沉的,真有點邪門兒。”
李廣聽到趙烺所說,跟着應了一句,出於謹慎,將肩上掛着的長弓也取了下來。
秀秀的眼神也在向着四處打量,戒備之色沒有一刻停下來。
這個地方太過安靜,顯然對於三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這林子怎麼這麼長,還沒有走到頭!”
趙烺看着悠長的林道,止不住的說了一句。
而秀秀跟李廣相視了一眼,皆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那一份愈來愈深的凝重。
這密林走了都快有二十來分鐘的時間,卻還是沒有看到出口的樣子。
根據此前王虎所說的,這林子不大,從入口到出口也就十分鐘的路程。
可是如今情況,卻是讓趙烺幾人沒有想到的。
又走了一小段路,秀秀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邊上的一株碗粗的槐樹身子停下,不再動了。
“秀秀,怎麼了?”
趙烺有些疑惑的停下步子問道,李廣也將身子頓住,看向了秀秀。
“兩位哥哥,你們看那株槐樹。”
“很普通的槐樹啊。”
李廣看了小半天沒有看出個所以然,正待取笑秀秀,只是眼見着趙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了下來。
“二少爺,怎麼了?”
聽到李廣所問,趙烺點了點頭,凝重的回道:“這個地方我們剛纔來過,那株槐樹上有一個類似於巴掌模樣的樹疤,我記得清清楚楚。
十五分鐘前我們從這裡走過一次,如今沒有想到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
李廣聞言眉頭都快皺到了一起,他遲疑了片刻道:“二少爺,我們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
“哪有什麼勞什子的鬼打牆,興許是兩株一模一樣的槐樹吧了。”
趙烺話音剛落,卻見秀秀腳步疾閃向那槐樹行去。
“秀秀小心,快回來!”
如今秀秀不知發現了什麼,眼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槐樹巴掌模樣的樹疤湊了過去,讓趙烺心裡擔心止不住的就喊了出來。
只是他話音剛落,卻見秀秀右手一翻腰身一沉,一掌下去直直的對準了那樹疤印了上去。
說來奇怪,秀秀手掌落下,便只見那槐樹一陣晃動間,竟有汩汩紅色液體從那樹疤裡面溢出。
這還沒完,秀秀眼神一凝,右手自那似是血洞的樹疤裡面飛速一探,竟是掏了一方血色的布巾出來。
布巾剛被拿出,身周忽起一陣輕風場景變幻,趙烺三人如今竟然處在密林邊緣的出口位置。
而這出口外面,正有一道百米的小徑存在,盡頭一個小村落的輪廓赫然正在眼前。
“這……”
這一系列的事情變化太快,驚的趙烺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他看着秀秀一步步回來的身影,指着她手上猶在滴着紅色液體的布巾,驚駭的問道:“秀秀,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秀秀你手上的這方紅色布巾,我怎麼感覺這麼熟悉?”
秀秀聞言將那布巾攤開,趙烺跟李廣猛地驚呼道:“這是迎親用的紅蓋頭?”
秀秀將右手布巾揚了揚,將它扔到遠處。
而趙烺對剛纔的事情還是想不明白,他疑惑的問道:“秀秀你是怎麼發現這一切的,還有那紅色的液體是怎麼回事,那布巾被拿之後我們怎麼就突然出現在了路口?”
秀秀神情不復此前那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模樣,她嘆了口氣,頗爲憐憫的看着那紅色布巾扔去的方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株槐樹下面埋着一個死人。”
“埋着一個死人?”
趙烺聽到此話,思路有些轉不過來,疑惑的問道:“這一切跟我們剛纔的經歷有什麼聯繫嗎?”
“當然有了。”
秀秀小臉緊皺,眼神中泛起了從未見的冰冷,看着那樹疤裡紅色液體留個不停的地方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地方曾經有術者用了血祭之法,將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活祭在了這槐樹下面。
而我們剛纔一直找不到路,興許是因爲這裡陰氣太重怨念太深,影響到了我們的意識。”
“秀秀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有鬼?”
趙烺有些不敢置信的擺了擺手,道:“秀秀你瞎說什麼呢,蠱術這些東西我還相信,至於鬼怪之徒還是太過玄乎了。前面應該就是寒山村,我們繼續走吧!”
“嘻嘻,秀秀是逗二位哥哥開心的。”
秀秀對於趙烺刮向她鼻頭的右手不躲不避,跟着趙烺跟李廣的步子順着眼前的小徑,向着遠處那小村落的方向行去,只是眼神卻凜冽無比。
“輕風徐來,離人不知歸兮
小徑幾深,似有鄉人歌來”
……
行走在那清幽的小徑上,離着老遠似乎就聽到了道道歌聲踏風而來。
趙烺心想着這村子裡的人們像那桃花源裡描述的一樣,活的倒是自在。
聽着那不太真切的歌聲,行了差不多百步左右,眼前出現了一方石碑,上書“寒山村”三個大字。
“寒山村終於到了,太好了!”
趙烺驚喜說道,而秀秀跟李廣神色也放鬆了下來。
畢竟此番前來寒山村,可謂是波折重重。
單不提去集市後突至的暴雨以及山道上突然消失的王虎,密林中那詭異的情景都讓幾人回想起來心裡惡寒不已。
經過這石碑,眼前的村子整個出現在眼前。
這寒山村所在的位置剛好是一個山谷,村邊一條小河流淌,整個村子依河而建,錯落有致頗爲雅緻。
如此看來,倒是一個休養生息躲避戰亂的好地方。
只是想及王虎此前所說的情況,這村子每到十一月份就有多少不一的人們接連死去,讓趙烺等人對這村子多了另外一份神秘的觀感。
這寒山村看起來規模頗大,觀其房屋分部,大概有數百戶之多。
村口有幾株大槐樹,此時所見那邊影影綽綽的有不少人披紅掛綠的不知道在忙活着什麼。
“走,過去看看!”
村口的情景頗爲熱鬧,趙烺尋思着既然來到了這個地方,當然要去看看,還可以順便探查下魏連殳家的情況。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
行至村口,卻見那村口老少男女皆有,而人羣正中心的位置,有一方祭臺,上面捆綁着雞鴨牛羊等活物。
每個活物的脖子上面都被割開一個小口,其下有樽鱒香爐接着,伴着那些活物的嘶鳴聲,一滴滴的鮮血“吧嗒吧嗒”的低落在香爐裡面。
祭臺下面是一對身披紅色喜袍的青年男女,趙烺等人扒開人羣走到前面,發現這對青年男女正是此前山道所遇那一對。
“不對,這對新人不是活人!”
此前身在山道看不真切,對這對男女俱是匆匆一瞥而已。
而如今距離他們不到十米遠,仔細看去,卻是發現這對新人臉色慘白,眼球暴突,渾身一點生人的氣息都沒有。
仔細想想,難怪那青年男子騎馬的時候雙腳緊縛馬背,腰身似是被木板之物固定。
原來不是他不精通馬術,而是一個死人若是不將其身子固定在馬背上,又怎麼能隨馬前行?
當他們祭拜的時候,都是有邊上兩個十來歲左右的童男童女幫扶着行禮。
而這對眼見着就是死人的新人所祭拜的天地是那祭臺上一尊不知道名頭的無頭雕像,所祭拜的高堂是那祭臺上的雞鴨牛羊。
“這……”
趙烺心中驚駭,耳聽着身邊村民的竊竊私語,才知道如今眼前所進行的事情竟然是冥婚。
場上的童男童女力氣本就極小,此時正努力的挪着那對青年男女的身體,準備進行着第三拜。
“這世間如今竟還有如此陋習!”
冥婚之事趙烺以前也只是在家中聽長輩偶爾提及,此時親眼所見覺得愚昧至極,是對人道倫理的極大侮辱。
他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扒開身前的人羣就來到了場地中央,將那童男童女的動作制止,而後揮舞着雙手在周圍人羣憤怒的眼神中大喊道:“鄉親們,冥婚是愚昧的,不合法的,不人道的,大家聽我說……”
“打死這個龜孫的,敢破壞楊娃子跟小麗的婚事!”
“打死他!”
“……”
趙烺話還沒說完,周圍的村民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順手操起了手邊的扁擔鋤頭就向趙烺圍了過去。
“保護二少爺!”
剛纔趙烺沒跟李廣和秀秀打招呼,就突然就跑到了場地上,他倆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而如今眼見着周圍那些羣情激憤的村民,他們要是再不有所動作,那趙烺可真是活生生要被打死了。
趙烺身上的勃朗寧只有六發子彈,先不提趙烺下不下的去手,光是圍上去的村民怕是都不下數百。
佛山本就是尚武之鄉,眼前的這些村民尤甚。
看其一個個兇狠的模樣,可不是好相與的。
此觀趙烺,他自己顯然也沒有想到僅僅是跑出來勸阻個冥婚而已,就會惹得這些百姓這麼憤怒。
他剛想就勃朗寧逃出來,可是一想不對,自己來這寒山村是爲了救下魏連殳將要被殉葬的妻子的,不是來製造矛盾的。
心思停頓的這會兒功夫,眼前的人羣已兇惡地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