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歇爾認真地觀察着這些暗影僕役，在確認了它們都是高位之後，臉上帶着比之前更加敬畏的神色看向了亞特：
“安格斯大人，它們都是高位實力吧？”
天啓巫師召喚出的暗影僕役有高位的實力，這位安格斯...安格斯大人真的是天啓巫師！
“沒錯。”
亞特地揮了揮琴弓，另一隻手隨意地將小提琴抗在肩上，就像是抗武器一般，臉上帶着微笑說道：
“每一個僕役的實力都是高位，祝你們好運。”
原本爲自己鼓了一口氣，想要嘗試一下的卡洛夫，看着那兩百多個的黑色人形，面色僵住了。
而鮑爾和莉安的臉色也變得陰沉無比，那一個個毫無動作的暗影僕役，在他們的眼中，也從普通的召喚生物變成極其危險的象徵。
“怎麼樣，想要嘗試一下嗎？”亞特的臉上帶着微笑。
像是熱血漫畫一樣，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用所謂的“氣勢”和“勇氣”，衝向敵人？
現實中，什麼“爲了同伴不顧一切地衝過去”的熱血愣頭青，是沒有幾個能夠活下來的。
勇氣能帶來勝利？
沒勝利的傢伙，都已經死了，他們可沒有機會說話，把自己有沒有勇氣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勝利的因素之中，實力的差距是大頭，勇氣的份額，要小太多了。
實力之外的因素，他更願意去相信智謀、決斷的時機和正確與否，勇氣？
世界可沒有簡單到悶着頭大喊着“爲了守護”衝向敵人就能夠帶來勝利的。
而結果——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這位卡洛夫和他的同伴們並沒有對亞特給出肯定的答案。
他們並沒有選擇冒着生命的危險去拯救這個叫做豪恩的男人。
真是諷刺。
亞特還記得，在幹掉了那個假大師的時候，這個倒在地上的男人，在失去知覺倒下的最後一刻，用身體護住了同伴的動作。
沒有選擇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同伴，這點並不能說是錯誤，相反，這麼做，對於一個有着求生欲的正常生物來說，無疑是正確的。
救是情分，不是義務，以生命這種大籌碼作爲代價去救，就是另一回事了。
換做是亞特自己，也不會冒着生命的危險去救。
不過，有了對比，也就有了差距。
看了一眼依然保持着沉默，以“猶豫”的姿態僵持了幾十秒的卡洛夫三人，亞特揮了揮手，藏匿黑夜幻影的身軀之中的影烏鴉領主，解除了天啓。
將傭兵公會完全籠罩的龐大陰影，逐漸收縮消失。
而那兩百多個暗影僕役，也在亞特的操作之下，被藏匿在陰影之中的陰影烏鴉取消。
黑色的人形，輪廓解離消散。
暗紅色的奢華大廳，再一次顯露出來。
四周的牆體和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中柔和光芒從落到衆人的身周，色調溫暖。
然而傭兵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任何的暖意，那籠罩了一切的陰影，給他們留下的寒意仍然沒有消散。
安格斯.....閣下演奏的那詭異的樂曲依然迴盪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他們的目光來回掃視着周圍，特別是桌子椅子下方，那靜滯的陰影，似乎隨時有可能從陰影中爬出什麼東西。
傭兵們的視線在依然躺在地上，眼神渙散的大個子傭兵身上掃過，又掃向了一臉微笑地準備揮動琴弓的安格斯閣下。
難言的沉默氛圍，籠罩了整個大廳。
所有人都沉默着。
除了瑪麗。
她皺着眉頭，走到了亞特的面前：“你是......”
對方這種惡趣味般的處理手段，她想起了在蘇莎鎮遇到的那位。
“不，你認錯了，我可不是弗洛。”
幻影身軀中的影烏鴉領主眸中閃過一道光芒，在幻影手中的小提琴也隨之消散。
亞特的目光掃向瑪麗，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
“之前我也沒想到，你能那麼快就晉升天啓呢。”
一片陰影從幻影腳下的陰影中飛出，在空中化作烏鴉的姿態，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本近似吟遊詩人的格子長袍，形體緩緩轉化，變成了燕尾服西裝，輕輕地擡了擡禮帽，幻影的臉上投射出了亞特的微笑。
看着“安格斯”逐漸變化成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另一位的容貌，瑪麗小嘴微張：
“亞特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亞特，你已經是天啓者了。”
亞特聳了聳肩膀，站在他肩上的烏鴉因爲他的動作不由得一晃，扇動了兩下翅膀保持平衡。
聽到亞特的話，瑪麗吐出了一口濁氣：“真是意想不到。”
“世界上難以預料的事情並不少。”
亞特轉過頭，看向了大廳長木臺處，那個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來的，調皮而俏人的小女孩，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帶着驚恐。
隨後，他的視線轉向了大門——
“我還有其他事，就先不陪你聊了。”
傭兵公會的門口，一個管家打扮的老者，對着他彎腰行禮：
“銀鴉爵士，伯爵大人正在等您。”
.....
菲勒克伯爵堡。
高大的城堡，屹立在白皚皚的庭院中央，佔地極大的庭院，整齊地種植着一片片的花草。
被大雪覆蓋的庭院之中，一位年輕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貴族，正在花草的邊緣踱步，從被凍住的噴水池旁路過，他站定在一片枯萎的花草之前，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的懷念。
在他的身邊，是一位穿着華貴服飾的女性，和他的容貌有些相似。
“娜莎，一個巫師，需要多少東西，才能夠晉升到天啓？”
他看着被大雪凍住的花草，頭也不回地出聲問道。
女性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答案，十幾秒之後，她給出了答案。
“與屬性契合的冥想法、數十個接口法術、長期的冥想、四到十個高等學徒量級的靈能幅度，以四到十個相同的壓縮法術構造出壓縮核心。”
而對於她的答案，男青年只是搖了搖頭：
“一個以天啓一級爲極限的冥想法，至少有十個接口法術，用金幣來算，價值在三千金幣以上。”
“交易得到的冥想法，也大都不會帶有接口法術，有些契合度高的巫師，能夠感應到接口法術的大概類型，想要全部換取到，也需要一千到一千五百金幣。”
“長期的冥想？”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
“使用契合度高、發掘速度快的冥想法，不考慮處理領地事物的狀況，第一等資質的巫師，從初等學徒到天啓，只需要不到10年的時間。”
“第二等資質的巫師，需要20-40年的時間。”
“第三等資質的，需要至少50年。”
“第四等，將近300年的時間，基本是沒有晉升天啓的希望了，巫師學徒哪來那麼多壽命？”
“艾倫王國上層的巫師擁有更多的資源，下層的巫師資源更少，資質本來就比不上，分化越來越嚴重。”
他轉過頭，對着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姐姐說道：
“唯一的方式，就只有投靠其他的大貴族。”
“艾倫王國的形勢本來就很奇怪，在卡特西亞王國覆滅後，新任國王的艾倫大公並沒有管理艾倫王國，而是交給南北公爵分理。”
“學院派在艾倫王國根本就走不通。”
“你想在突破天啓之後，往哪裡去？使用藍血寶石完全激發血脈力量之後，除非獲得更多的領地，讓領地更加繁榮，不然就沒有任何機會再前進了。”
男青年深深地嘆了口氣。
而名爲娜莎的女人也笑了笑，被尊重、被肯定的感覺，誰都喜歡，她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這個人比她要強大許多，而且與她的關係很近的時候。
深吸了一口氣，她點點頭：“我想去榮光大陸游歷。”
“你確定要去嗎？”男青年似乎有些放心不下的樣子。
娜莎·菲勒克溫和地笑了笑，六十年前，以姐姐的身份，保護自己的弟弟一路成長。
直到父親離世，她在巫師的路途上遭遇了阻礙，而弟弟卻一路前行，晉升了天啓，成爲了天啓巫師，繼承了菲勒克的名號。
現在，原本需要她保護的人，已經不需要她去保護，自己反而成爲了被保護的一方。
爲了讓自己也晉升天啓，喬蘭在謀劃着戰爭，得到新的領地，爲了分潤領民意志給她，讓自己的進程也受到了影響。
她已經不想再拖累弟弟了。
遊歷.....她想去榮光大陸游歷，想要突破天啓。
如果沒能突破天啓，她也不打算回來給弟弟增添麻煩了。
直到壽命終結爲止，她會一直找機會的。
而在這個時候，娜莎看見了管家的身影。
恭敬地對着娜莎行了一禮之後，管家對着男青年說道：
“伯爵大人，銀鴉爵士已經到門口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請他過來吧。”
喬蘭·盧爾斯·菲勒克，這位年輕的菲勒克伯爵，點了點頭。
看着管家轉身離去，娜莎微微一笑：
“伯爵大人，那我去處理其他事情了。”
姐姐的身份和學徒的身份，是不一樣的。
他是她的弟弟，但也是菲勒克郡的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