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俊自覺自己回答的巧妙,成功的躲過了我問題裡的地雷,他很是得意,坐在那張椅子上搖晃着翹起的二郎腿。
“邱戀,你今天來找我,不會是專程問我這個問題吧?其實,這樣簡單的問題,我們電話裡就可以說的。赫亦銘最近這麼不順,你不會是懷疑和我有關吧?”
他直接對上我的眼神,算是說出了我最想要說的話。
那一刻,我好想說,“是啊,我覺得就是跟你有關,麻煩蘇醫生解釋一下吧。”
可我這麼糾結的一個人,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卻還是慫了。
“蘇醫生自己怎麼看?”
我再次將皮球踢到他的面前,明知道這樣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但是我還是那樣做了。
人都有僥倖心理,我那時候就是懷揣着這樣的僥倖,萬一蘇俊一不留神得意忘形就掉入我設置的坑裡呢?
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掉入別人設置的坑,他只會掉入自己設置的坑。
蘇俊聳了聳肩膀,“我就是個心理醫生,實在是不懂商業的事情。謝默涵倒是我的病人,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的是,他好像特別恨赫亦銘,據說原因跟你有關。”
艹,我簡直是挖坑把自己給坑了。
蘇俊說完,又輕笑一聲,“我知道心理醫生透露病人的隱私是不對的,但是邱戀,我們是朋友嘛?我只是告訴你,謝默涵是真的很愛你,可是他正常的情感在你這裡沒有得到宣泄,你也知道的,愛這個東西很容易發生病變,對的對立面不是不愛,而是恨。”
最後一個字,他說的特別的重。
當時我沒有反應過來,我以爲他只是就事論事,是後來我回憶這天發生的事情時,才明白,他不過是用心理學的專業方式,在我的心底投下陰影,然後以這樣一種方式告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謝默涵做的,是因爲他得不到我,所以才產生了恨意。
支配一個人心底的情感,然後利用這個情感控制另外一個人,這一招,我記得褚天佑也挺擅長的,只是那時候,我到底是被入了坑。
我沉默着沒有做聲,蘇俊又笑了,“好啦,我只是告訴你而已,你別覺得心裡愧疚。感情的事情嘛,說不準的。”
他倒是像在安慰我一般。
隔了一會兒,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邱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五分鐘之後還有個病人要診治,要不我們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爲止吧,有什麼事情你給我打電話就行。”
他很客氣,但卻是以客氣的方式將我趕出去。
我沒法,只能離開,但是回去的路上,心裡各種不平靜。
到後來,甚至是窩火,我是要來質問蘇俊的,非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弄出一肚子火來。
這是蘇俊的高明,這也是我的弱勢。
可,即便是遇到棘手的蘇俊,我還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我臨時變更了路線,驅車去了齊學東的山莊,我到的時候,齊學東剛好有事出去了,我便在院子裡等着他。
因爲閒來無事,就在院子裡走動,不想就走到了謝默涵母親現在住的那間房。
齊學東安排了傭人二十四小時照顧她,我站在門口的時候,便看到女傭給她擦拭身體,她的表情一直都很平和,但是眼眸中卻有堅韌不拔的東西。
我在那裡站的時間久了,她一擡頭就看到了我,我們目光交匯,她還是那麼平靜的看着我,一點都沒有怯懦,倒是我,覺得有些不知所錯了。
我趕緊從那間房門口離開,碰到了姜叔,兩個人就攀談了幾句。
“她啊,還真是命大,一個女人遭受了那樣的事情,內心可真是強大啊。齊先生說了要幫她,她還挺聽話的,什麼都配合。”
姜叔嘆息一聲發出感慨,其實,我內心何嘗不是唏噓不已?
見我沒有做聲,姜叔又接着說道,“你說那謝德全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怎麼狠心到這種地步?還有那個謝默涵,他就真的不知道他老爹做了這事兒?哎,這都是一傢什麼人啊?”
我依舊是沒有說話,姜叔去忙事情了,我等了一會兒,齊學東便回來了。
見到我,他倒是有些奇怪,可臉上還是掛着笑意,“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飯,早上的時候老崔送了兩隻野兔,我讓廚房燒了。”
我笑了笑,跟着他朝屋裡走去,心底還在糾結着要怎麼說這件事情,齊學東已經看出了我的心思。
“遇到事兒呢?說吧,我聽着,幫你做個參謀。”
他還是那般的隨和,我便將蘇俊的事情悉數都告訴了齊學東,他一直很仔細的聽着,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便問了,“齊先生,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和他有關係,謝默涵一個人想不到那麼多事情的。他可能就是因爲厭惡赫亦銘,所以才指使謝默涵做這些的。”
我一股腦將自己心底的揣測都說了出來。
我說完,齊學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戀戀,以後當你直覺出某件事情的時候,要學會反向分析。”
他突然提到反向分析,我有些懵,他接着說道,“譬如,你現在懷疑蘇俊纔是整件事情的主謀,那麼你是不是應該尋根溯源?找出蘇俊做這些事情的證據?然後再順向推理,證明你所有的推測。”
他說的很認真,這或許是他的經驗之談。
我也聽的很認真,等他說完,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嗯,齊先生,我記住了。之前是我自己太疏忽了,我沒有將蘇俊想的那麼壞。”
我剛說完,齊學東又說道,“他沒有你想的那麼壞,或許正是因爲他本身就不夠好。凡事不要只是看表面,要從細節深挖事物的內核,你現在其實已經很棒了,以後多加留意,其實就可以了。”
齊學東沒有告訴我最後的答案,而是給我指出了一條路,讓我沿着這條路往前走,自己去尋找結果。
我想那時候他想的要比我深遠,而我只是糾結於他何時離開,他卻想着的離開要爲我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