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回到別墅的時候,意外看到了陳叔。
其實,見到陳叔的那一刻,我心底已經猜到了幾分。
陳叔坐在沙發上,畢恭畢敬的喝着茶,見到我進來,趕緊起身,又是十分恭敬的叫了我一聲“赫少nainai”。
我趕緊衝他點頭,走過去,陪坐在他的身邊。
“陳叔,好久沒見您了,最近身體可好?”
我跟他寒暄,陳叔趕緊點頭,“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隔了一會兒,我就見到赫亦銘從書房裡出來了,我起身,去廚房裡準備一點水果端過來。
赫亦銘坐下來之後,拿出一疊東西遞給陳叔,我隔了一段距離,所以並不知道是什麼。
陳叔戴起老花鏡,看了好一陣,眉頭一直蹙着,但是沒有做聲。
“赫少,這個……”
陳叔面上升起一抹爲難,似乎並不想回答。
他摘下老花鏡,動作緩慢的收起來,塞進盒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揣進隨身的包包裡,“赫少,都過去了那麼多年了,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了?”
陳叔果然是精明,其實,他已經察覺到什麼了,只是並未表露出來,他看向赫亦銘,似乎在試探。
而我,已經發覺了。
赫亦銘淺笑一聲,“陳叔,我聽爸爸說起,您在赫氏奉職已經幾十年了年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赫氏還是褚氏的時候,您應該就在這裡吧?”
赫亦銘如此一問,陳叔的臉上變化了幾分。
但是,他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呵呵,是啊,一晃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都老成這個樣子了。”
他仰靠在沙發上,眯縫着眼睛打量着赫亦銘。
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可就是拿着個話頭不停的繞圈子。
其實對於我來說,最怕的就是這樣。
但,他們說話的時候,我不打算過去叨擾。
赫亦銘又問道,“您是我爸爸最信任的人,那我爸爸的事情您應該都清楚吧?”
這一次,赫亦銘算是問的直接了幾分,陳叔又是笑了笑,“公司裡的事情,我知道分內的工作。赫總生活上的事情,我從來不過問。”
這一句不過問,就是堵住了赫亦銘的嘴。
甚至可以說,這句話能夠替代成無可奉告。
因爲這句無可奉告,赫亦銘想要繼續追問便受了阻。
可是,談話並沒有終止。
赫亦銘也放鬆了幾分,“巧英,這個名字陳叔應該聽說過吧?”
他又問了一句,陳叔這會兒已經完全懂了赫亦銘的意思,但是他笑不出來了。
“沒聽說過。”
他給出了否定的答覆。
赫亦銘的眉頭微微有些蹙起,“您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呢?她是我的姐姐,是我母親和褚天佑生的女兒。您應該聽說過她纔是,她六歲的時候丟失了,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但是,您不是已經在公司裡了嗎?”
他的情緒有些緊張,甚至是因爲聽到陳叔說出了一個不誠實的答覆,而感到由衷的失望。
屋子裡就沉默了下來。
陳叔也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是,即便是經過了沉思,他還是搖了搖頭,“赫少,我說過,我只幫忙赫總管理公司的事情,赫總生活上的事情我從來不過問。”
又是一個不過問。
這一次,赫亦銘就怒了。
他起身,咄咄逼人的看着陳叔,“陳叔,您爲什麼要這樣?我現在找到姐姐了,我只想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媽,我媽和褚天佑爲什麼離婚?我姐姐才六歲,她怎麼就走丟了?還有,還有後來我媽***死,是不是也跟赫炳宸有關?”
他情緒激動的將這番話說出來。
陳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半響都沒有做聲。
後來,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起身,“赫少,您不該換衣赫總的。他是您的父親。當年的事情,都已經成了往事了,赫總都放下了,您還有什麼放不下?您找到了巧英,那是巧英的福分。夫人在天之靈應該得到慰藉了。”
陳叔說完,緩緩地轉身朝門口走去。
赫亦銘卻不罷休的攔住了陳叔的去路,“陳叔,求您,求您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急於想要知道過去的事情,但,陳叔卻還是守口如瓶。
陳叔嘆了口氣,繞過赫亦銘依舊是往外走,“赫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不要問了,都過去了,知道了又怎樣?聽說赫總的身體每況愈下了,赫少要是有個孝心,該多陪陪赫總的。”
陳叔說完,這一次就是真的走了。
他落寞的站在那裡,一直垂着手,覺得自己像是最無用的那個人一樣。
我沒有走上前去,他又回到了沙發上,一個人長久的坐着。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知道過去那段往事的人,陳叔算是一個,別墅裡的傭人,都換掉了。所以,沒人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爲想要知道那段不爲人知的真相,所以,他執拗的陷入到自己的泥淖裡。
晚上的時候,他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了,我靠在他身邊,伸手攬住他的後背,我說,“赫亦銘,沒事的,真相一定會出來的。我們現在,不要再糾結了好嗎?”
他點頭,但是卻只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他很早就出去了。
我給阿城打電話的時候,阿城說赫亦銘沒有去公司,我相信,他又是循着什麼線索,想要找到那段他渴望的真相。
因爲知道了孟姐是赫亦銘的親姐姐,我便常去療養院看望她。
她總是坐在那裡,還是平淡的樣子,偶爾和我聊幾句,但大部分的時候都很平靜。
其實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就是保留住孟姐此時的狀態,她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痛苦,好不容易有了平靜的生活,我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她又陷入痛苦之中。
有一天,孟姐突然詫異的問了我一句,“戀戀,你和赫少這幾天是不是鬧彆扭了?那個孩子不錯,你多包容一些。”
我知道她說的這些都是爲了我好,我點了點頭,很認真地答應,我說,“孟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他好的。”
我說完,孟姐就傻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