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一聽就大體明白安老太的意思了。
其實,他的氣血達到了完滿的狀態,普通人也會因爲如此而感覺到他“很強大”,安老太或許是因爲魂魄的純淨、寧靜而感受得比較清晰罷了。道理也很簡單,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當人的心靜下來的時候,就能感受到一些細小的、平時不太注意的變化,比如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感受月光照在身上的涼意,等等。
安老太用毛巾輕輕抹去桌上的水跡,微笑道:“小夥子,你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趙陽放下茶杯,道:“我叫趙陽。”
安老太將毛巾放在茶桌的另一邊,坐好身體,道:“趙陽,好名字,和你的身體氣血狀況正合,可謂相得益彰!”
趙陽最近因爲要研究人的魂魄,看了很多玄學和易學方面的書,也發現人的名字有很多神奇的地方。當然,他只是不求甚解地讀了一遍,有些感想只是偶而的思想火花,在這方面還真沒辦法和別人探討,於是又回到自己關心的話題:“安老,我對您治病的方式很好奇,能見識一下嗎?”
安老太微笑道:“也不能說是治病,只不過是幫別人將煩躁的心靜下來。”
她的話和趙陽猜測的差不多,但從昨天和剛纔見到的一男一女兩個人身上卻可以看出,事實絕不像她說得那麼簡單。
當然,想想也知道,安老太掌握的這種方法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在華夏的傳統中,對這類技藝肯定是當成寶貝一樣藏着掖着,絕不會向他吐露太多內容的。
不過,趙陽也並沒有奢望能讓她一字不露的將其中的奧妙講解清楚。除非他有拜師的打算。但是,他還真不好拜別人爲師:首先一點,作爲逍遙子的直接傳人,如果論輩分的話,估計全世界的中醫都不敢、也沒資格讓他拜師!其次,他也不可能因爲一點“技術”上的難題就隨便拜師。
事實上,趙陽這次來也只是希望從安老太的治病方法中得到一些啓發,這一點應該不難。
他將一疊錢遞向安老太,解釋道:“安老,我自己也懂點醫術。所以對您治病的方式很感興趣。現在我就是一名心情煩躁的病人,您現場用您的方法給我‘治一治’,如何?”
自從趙陽一進屋,安老太的眼睛就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聽到他的話,她好笑地道:“你整個人就像那些氣貫全身的武術大家,怎麼會心情煩躁?”然後又用微帶讚歎地語氣道:“你說你也懂點醫術?不是懂點,應該是很懂吧!不然如何能將自己的身體調養到這種境界?我見過無數的人,從未見過氣血像你這樣飽滿的!”
趙陽一笑,將錢放到安老太身前,道:“原來以爲自己很懂的。現在才知道自己懂得並不多,比如您治病的方法,我就從來沒有見到過!”
安老太爲趙陽續上水,搖手道:“我這點東西算什麼?比如,我就不能治樓下老晨的肩膀,也治不好他兒媳的陰虛火旺之症!”
趙陽不在意地道:“術業有專攻而已,也算不得什麼。”
說着話,他卻感到有些頭疼。安老太說話溫聲細雨。但說來說去,就是不說能不能讓他見識她治病的手段。
她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抱歉一笑,道:“年紀一大,話就多了,趙陽。你不要見怪啊!”
說着她將錢往趙陽身邊一推,趙陽疑惑地看向她,這是拒絕他的請求嗎?剛纔他已經說過自己只是對她的醫術感到好奇,想見識一番,難道華夏現在的中醫界對同行防備得這麼森嚴了嗎?
安老太好像沒有看到趙陽的表情,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又不是真的看病,拿錢幹什麼?”說着又自嘲地一笑。道:“我現在掌握的這門技藝,年輕的一代很少願意學、願意相信了!他們一遇到心靈、情感、靈魂方面的問題,就去找所謂的心理醫生。那些心理醫生所本的不過是西方的心理學、情感學、人際關係學……最多的也只有一兩百年的歷史,與華夏中醫的巫學相比,連做孫子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他們所掌握的只是最淺顯、最皮毛的東西,哪有巫學的廣博深奧?唉,可是……”
趙陽從進門到現在,第一次從安老太眼中看到了心痛惋惜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老太舒了一口氣,笑道:“看我,一說起來就沒完不了的……不說了,我現在就向你演示一下我老太婆的一些粗淺的治病手段!”
趙陽忙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地去聽、去看。
安老太先掐了一個鳳頭指,像跳手指舞一樣、舒緩地做了一套動作。
趙陽將這套動作包括安老太的神情眼神都記在腦海裡,但是他感覺這只是一種引起人們注意力的手段。在中醫裡,這種手段非常多,應該可以靈活變換的——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說不定這是安老太治病當中必須的手法呢!
手上的動作一起,安老太的眼睛就變得格外的明亮起來,彷彿能將人的心都能照透似的。然後,一段神秘的語言,或者說是某種特定發聲的呢喃就從她嘴裡,像是泉水一樣流淌出來。
這段粗聽含混不清,像是囈語一般,但細聽卻又有着某種特定發聲規律的呢喃,又有一種很輕鬆而又神秘的旋律,聽在耳中就像是母親的吻一樣,甜蜜、安祥。
而隨着安老太吟唱,趙陽感覺身體深處,或者說是靈魂、魂魄像是掛起來的綢緞,輕輕地舒展開來,而本來就已經很和諧的氣血運行,則在輕輕地震動了幾下後,變得更加協調自然,也更加順暢。
在安老太的吟唱聲中,趙陽感覺自己處於一種似醒非醒的狀態,像是唱得微醺,又像是沐浴在春風之中,心情變得格外的安寧。
雖然每一個字都聽不懂,但趙陽卻分辨出了開頭和結尾的兩個聲音,而安老太在吟唱了三遍後停了下來。
趙陽垂下眼簾回味了一番,然後站起身向安老太一鞠躬,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出去。
他怕一說話,就會打亂自己的記憶,也怕失去了現在的心境而無法揣摸出其中的道理!
這次,他的收穫很大!正如以特定的呼吸方法,比如《回春吐納術》能調節氣血運行,安老太的這段吟唱旋律明顯能作用到魂魄上面!
他需要找個不受打擾的環境好好的體味一番!
趙陽一走,旁邊的臥室打開,一個眼睛如安老太一樣清澈的二十多歲的姑娘扶着門框問道:“他走了?”
安老太心情十分愉悅地道:“走了!”
那個姑娘微微歪了歪腦袋,問道:“你上次不是說想收他爲徒的嗎?”
安老太走過去扶着她坐在趙陽原來的位置,道:“是啊!他的悟性,嘖,真沒說的!”
姑娘輕輕呼吸了一下,臉色有些微紅地道:“你怎麼讓我坐他的位置呢?”
安老太用熱水洗了一下趙陽用過的茶碗,笑道:“趙陽和別人不一樣,氣血與魂魄都非常乾淨!”
姑娘不再提這個話題,聲間柔柔地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安老太自然地端起茶壺,看着紫色的茶湯注進白色的茶碗,擡眼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孫女,想着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剛纔在交談中,她已經表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了,但看起來趙陽並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啊!
姑娘莞爾一笑,道:“我都聽到了,他好像沒有想跟着你學習魂曲的想法啊!”
安老太眉頭微微一皺,又舒展開來,自信地道:“放心好了,我們安家一共有十二魂曲,我只將安魂曲給他演示了一遍,以他的悟性,想必領悟出來不難。但是,當他領悟出安魂曲之後,定然會看到更多的東西,還怕他不來找我們嗎?”
姑娘噗嗤一笑,道:“奶奶你好像也只是學會了三首魂曲啊!”
安老太沒好氣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嗔道:“你個小丫頭,氣奶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它九首魂曲對身體要求很高,奶奶要練早就死翹翹了,哪裡還能陪着你?”
姑娘抓着安老太的手放在腮邊,撒嬌道:“奶奶最疼小玉了,哪裡捨得離開呢!”
安老太用手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寵愛地道:“就知道哄奶奶開心!”端起茶碗剛要喝水,忽然想起什麼事又停了下來,道:“對了,趙陽也懂醫術,看他輕易就爲老晨和他兒媳婦治好了病,說不定也能治好你的眼睛呢!”
小玉微微垂下眼簾,柔聲道:“連鄭爺爺都說沒治了,他這麼年輕,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安老太不屑地道:“那老東西要真有本事,還天天躲着那姓馮的幹什麼?”
小玉微笑道:“鄭爺爺可不是奶奶說的那樣,他是不想受那些約束,並不是怕馮爺爺哦!”
安老太弱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又笑道:“等明天趙陽來了問問他就知道能不能治了——如果不是他看上了晨家的閨女,我都想把你嫁給他了!多好的孫女婿啊!”
小玉扭着身子嗔道:“奶奶你說什麼呢!”
安老太呵呵一笑,道:“好,不說,不說了!明天晚上他應該還會來,看他能領悟到什麼程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