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好一直等在門外,等樸金匯五個人陰沉着臉走出來的時候,她馬上舉着話筒迎了上去,道:“您好,樸先生,我是齊水縣電視臺的記者,我能採訪您一下嗎?”
那個記者眼裡閃過遲疑之色,忙低着頭從她身邊走了過去,樸金匯一是不懂華夏語,二也沒有接受採訪的心情,冷着臉就往外走。
樑好跟了一步,叫了一聲:“樸先生……”
在屋裡說話的那個女人一邊把樑好推開,一邊嘴裡吼了一句什麼。
這一推,推得樑好一個趔趄,如果不是被同事攙扶住,就差點摔倒,而那個女人卻是看都不看一眼,跟着樸金匯等人大步出了醫院。
樑好心中一陣恚怒,但很快調整心情,對她的同事道:“走,我們去採訪一下鄭醫生吧。”
到了晚上,齊水縣電視臺,在國家臺的新聞聯播之前,照例是省市和地方的新聞。
在幾個時政要聞後,樑好面容端莊地播報道:“近日,有關樸先生來我縣醫院就診中醫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今天,我們得知樸先生一行又一次來到縣醫院,我們迅速趕到,想對當事人進行一下采訪,沒想到的是,我們所聞所見與此前報道的完全不一樣……”
隨着她的播報,畫面切換到她帶着同事往醫院裡跑去,鏡頭裡還能看到樸金匯一行走上了醫院的臺階。
隨即她們也迅速跟了進去,只見醫院裡人來人往,醫生和護士們也都各忙各的,並沒有發生什麼爭執,而中醫科室,病人都等在侯診室裡等着叫號。有病人不懂,拿着病例去問護士,也都能得到耐心的回答,也並沒有被“喝來斥去”當然,這都是小細節。
等她走到了鄭旭輝的診室外,就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質問聲,然後她一擺手,小聲地道:“我們聽聽他們溝通的情況。”
等到那位記者問完話,鄭旭輝回答說要“追究相關人的責任”後,裡面稍一沉默。然後那個記者就陰聲怪氣地道:“是嗎?好,我們新聞人既擔負着對社會不良現象的監督,也同樣歡迎社會對我們進行監督不過,關於樸先生就醫的事,我們《京城時報》會進一步報道!這次從樸先生進到這間診室。對他的要求,鄭醫生一直推諉。不知道能給我個解釋嗎?”
其實。幾乎絕大多數的組織和人,都怕被媒體盯上,進行持續的負面報道,而就在前一段時間,也是這家報紙,就通過持續的負面報道。把一家企業的在京業務給攪黃了!
當然,得到了馮老的答覆,鄭旭輝現在自是不怕,不過他也對這位記者的話很是反感。但也不會中了他的語言圈套,不然一個態度惡劣的評價就少了了!
他繼續溫和地道:“這位……曹鵬記者,請注意,是樸先生提出的要求不合我們中醫聯盟的章程,我在給他耐心地解釋,並不是推諉。”
曹鵬馬上問道:“難道醫生不應該以救死扶傷爲己任?我記得中醫聯盟成立之初就說過,要尊重生命、愛護病人,現在病人每天承受着病痛的折磨,鄭醫生卻一直拿冰冷的章程說事,這和中醫聯盟的準則是不相符的吧?這對樸先生是負責的嗎?是公平的嗎?”
鄭旭輝微笑道:“首先,中醫聯盟制定的章程,一是對醫生的行爲進行規範,避免我們這些聯盟的醫生因個人的行爲不規範而延誤了病人的治療,第二,聯盟的章程也是儘可能地爲絕大多數的病人着想,所以,我們中醫聯盟的章程是負責任的,絕不是像你說的是‘冰冷’的……”
“請聽我說完!”
“樸先生既然來找我們看病,我們自然要爲他負責,但是,曹記者可能不知道,孫前輩、張前輩他們每天都有十個、數十個病人需要照顧,我們並不能只顧他一個人的‘公平’,而忽略了大多人的‘公平’!所有的病人在我們眼裡都是一樣的,是平等的!”
“請聽我說完!”
“樸先生的病,可能對他來說,在國內很先進的醫療技術下一直沒有治好,但我恰恰治療過類似的病人,並且治好之後,在我半年後的回訪當中,病人的病並沒有再復發!”
“請聽我說完!”
“所以,我纔要說按中醫聯盟的章程辦事!剛纔我已經說過了,樸先生的病,我有過治療的經驗,而我給的建議也是先由我爲樸先生診斷治療……”
曹鵬三次想說話都被鄭旭輝打斷,此時終於逮到機會,立即問了一句:“請問鄭醫生一定能治好樸先生的病嗎?”
鄭旭輝還是不溫不火地道:“這個要看過才知道……”
曹鵬馬上又問道:“看過就能確定能不能治好了嗎?”
鄭旭輝想了想,道:“只要辯證準確、用藥得當,病人的病一般都能治癒或者改善……”
曹鵬淡淡一笑,道:“哦,那不知道鄭醫生有幾成把握治好樸先生的病呢?”
這話就是陷阱!除非鄭旭輝說是十成,不然他就有話說,但哪個醫生敢說治病一定就能治好?
所以,鄭旭輝就來了個太極,道:“如果樸先生願意讓我醫治的話,我一定會盡職盡責地爲他診治!”
曹鵬見他沒上當,又換了個說法,問道:“或者說,您能不能做到辯證一定準確、用藥保證得當呢?”
鄭旭輝微笑道:“如果辯證不清的話,我們是不會開方用藥的,這一點還請大家放心。”
曹鵬笑了笑,道:“也就是說,鄭專家其實也沒多少把握治樸先生的病囉?那爲什麼不請孫專家他們來看,而讓他一直受着疾病的折磨呢?”
鄭旭輝被他的糾纏不清弄得終於有些動氣,道:“曹記者,你這是……”
他到底記着不能落了對方的口實,後面的話就忍住沒有說出來。
曹鵬卻笑道:“怎麼了?”
鄭旭輝調整了一下心情,道:“爲樸先生着想,儘快就診,或者選擇別的醫院或者醫生纔是最重要的,至於說到專家會診,我剛纔已經說過,如果有必要,自然會這樣做的……”
那個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怒道:“你還是不同意給我們安排專家會診,是嗎?”
鄭旭輝又開始解釋。
女人卻不倚不饒,聲音大得在門外面都要捂着耳朵,而鄭旭輝爲了說清楚,聲音也不由提高了起來。
這時,曹鵬的聲音又響起:“鄭醫生,你爲什麼就不能聽聽病人的建議呢?如果你再這樣推諉,那我只好對這件事繼續進行報道了!”
這種事情,如果被報道的對象改變了主意,對報紙和記者來說,都會是一個加分,畢竟,這樣一來,說出去就好像他們“爲民作主”了似的。
但他的願望註定落空,於是,他就帶着威脅的口吻道:“鄭醫生,請你考慮好了再回答!你要知道,如果你對病人的態度上了報,對你恐怕會產生不利的影響!”
而樸金匯三個大宇宙國的人,兩個一個勁的思迷達,另一個女人則叫囂道:“我要投訴你!你就等着被開除吧!”
屋裡幾個大宇宙國的叫聲幾乎傳遍了整棟樓,引得其他的病人和醫院的工作人員也都跑來圍觀,這時,裡面忽然傳出一個沉穩威嚴的聲音:“夠了!”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座山立了起來,擋在了風口上,原本瘋狂搖晃的樹林頓時靜了下來,就是侯診的病人和圍觀的人羣,此時也都收住了口,只剩下耳朵向裡面聽去。
發話的自然是趙陽。他見局面近於失控,就站起來替鄭旭輝控場,此時繼續說道:“醫院是爲病人治病的神怪地方,不是讓你們來撒潑,肆意破壞這裡的醫療秩序的!樸金匯,及你的兩名同伴,我們中醫聯盟和縣醫院,會就你們今天的行爲,向你們在省裡的領事館反應!這位曹記者,作爲一名報社的記者,在這件事上,你不僅沒能起溝通雙方的作用,反而充當了對方破壞醫院治療秩序的幫兇,對於你的行爲,我們也會向貴報投訴!”
曹鵬馬上像被踩了尾巴似地叫道:“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趙陽自然不會聽他蒼白的解釋,沉聲道:“現在,請你們出去,不要耽誤我們給外面的病人治病!”
鄭旭輝此時也反應過來,嚴肅地道:“你們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醫療秩序,請你們出去!”
以上的報道,因爲是在門外錄的,聲音因爲比較大,還算清楚,畫面卻是不全,但樸金匯和曹鵬等人的反應還能看個大概,至於趙陽,自然沒有出現在畫面當中。
隨後就是開始那一幕了。
這當然不算完。
接着就是樑好對鄭旭輝和隨後到來的謝院長的採訪。
對鄭旭輝採訪,主要是問的關於他對樸金匯和他的病情的看法。
鄭旭輝自然是重申了一遍中醫聯盟專家會診的章程、目的和意義,對樸金匯的病情,他現在雖然不能說對方確實得的什麼病,但可以說他治過的一個類似的病人,他得的病是“休息痢”,還說了這種病隨着時間的延續,會損害肝腎二髒,要及時就醫云云。
至於謝院長,則主要是強調了醫院的秩序,對於有報道說的醫生對病人喝來斥去的說法,他則帶着樑好去看了“事發當天”的監控錄像,證明並沒有這件事,也沒有看到曹鵬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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