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辰前腳剛走,蘇小月連忙走到母親身邊,急急問道,“蘇念雲到這裡來做什麼?”
蘇媽眼裡一黯,突然伸手將蘇小月抱在懷裡,淚水直流,就連說話也有些哆嗦,“你爸到底怎麼了?”
蘇小月見母親這麼激動,暗叫不好。該死的蘇念雲,竟然這麼不厚道,明知道她母親身體不好,還給她背後一刀。
原來蘇念雲的父親和蘇小月的父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兩人都在同一個地方上班,因爲同姓蘇,便稱兄道弟,互拜把子。
蘇念雲和蘇小月年齡相仿,從小到大,兩人關係都非常要好。長大後,自然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蘇小月將蘇念雲當成好閨蜜。有什麼心裡話都說給她聽,就連和沈然的約會,她也經常拉着蘇念雲一起。久而久之,沒想到蘇念雲竟打了沈然的主意。
這也罷了。蘇小月根本不想再去回想這樁往事,最令人氣憤的是,蘇念雲憑什麼多管閒事,把她父親出事告訴她母親。這明擺着是和自己過不去。
蘇小月暗暗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衝動。她擡頭看了一眼母親,輕輕將她臉上的淚水拭去,輕聲說道,“媽媽,你不要聽蘇念雲那丫頭瞎說,昨晚我和爸爸在一起。他只是暫時昏迷,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她說給母親聽,似乎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母親將信將疑,又隨口問道,“剛剛和你一起來的那男人,他是誰?你怎麼認識他的?”
蘇小月見母親又好奇顧夜辰的來路,只好好聲說道,“您還記得那天在飯桌上我接的那通電話嗎?就是他一路幫助我,纔不至於讓您女兒流落他鄉,忍飢挨餓。”
“說得你好像個小乞丐一樣。”蘇媽忍不住破涕爲笑,“既然您爸現在還在昏迷,那我也不能在家乾等着,讓我去醫院照顧他吧!”
蘇小月想了想,知道母親也不是好糊弄,只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時,顧夜辰手上拿了藥膏走了進來。見蘇小月眉頭緊鎖,也不吭聲。他緊走幾步,將藥膏瓶蓋打開,擠出細長的藥膏塗直接抹到她的手背上。
看着他這麼隨意自然的動作,見母親一直緊盯着顧夜辰,蘇小月不禁臉上一紅。
“媽媽,他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也是我之前向你們提起過的,這次也是多虧了他幫忙,爸爸才能夠及時送到醫院搶救。”
“你好!阿姨,我叫顧夜辰,是蘇小月的朋友。”顧夜辰自報家門。
“原來你就是顧董啊,我常提小月提起你,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小月。”
“媽!”蘇小月忍不住打斷母親的客套話。
蘇媽見小月一臉嬌羞,而這男人哪怕站着不說話都自帶氣場,她忍不住問道,“我聽小月說你們是在火車上遇到的。我有一事不明,小月在你們公司也工作了有五年吧!以前也沒聽說她見過公司董事長。而這次偏巧不巧,卻在火車上遇到,你還一路幫助她。我實在有些不解,小月不過是你們公司的一名普通員工,有什麼值得你這麼關心她的?”
蘇小月聽到母親突然說出這話,心裡大驚。這也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呀!可是就這麼唐突地問出來,會不會太沒禮貌了。她不信顧夜辰接近她,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着顧夜辰一臉的面無表情,蘇小月心裡有些打鼓。這要是惹毛了他,會不會一生氣掉頭就走呢?
就在蘇小月胡思亂想時,顧夜辰突然出聲,“蘇小月是我一直想要找的人,這點我不想再隱瞞。至於爲什麼,我想蘇阿姨比我更清楚事實的真相。”
“什麼?!”蘇媽聽到顧夜辰的話,猶如一聲驚雷在她耳邊迴響,震得她腦袋都有些嗡嗡迴響。
他到底是誰?他怎麼會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他這次來又是爲了什麼?
蘇媽情急之下,連忙將蘇小月拉到後面,滿臉戒備地看着顧夜辰,聲音也突然變得很絕望,“你到底想幹什麼?”
蘇小月整個人都懵了。她只是呆呆地站在母親身後,耳朵裡全是顧夜辰的聲音,“蘇小月是我一直想要找的人。”
他要找的人是我?我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找我?蘇小月腦海裡又突然出現夢裡那血腥的畫面,倒在血泊時血肉模糊的臉,還有在旁邊哭的很傷心的小女孩。
他們到底是誰?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蘇小月兩腿不禁有些打顫,接連全身都開始有些發抖。
顧夜辰很快發現蘇小月的異常,他趕緊走到蘇媽身後,將蘇小月拉到自己懷裡。
蘇小月一靠近顧夜辰的胸膛,聽到他的心跳,很快意識又漸漸清晰。
她轉頭看向母親,狀似無意地低低說道,“媽,那些醫生真是莫名其妙,竟然說我的血型和爸爸的不合。您說這怎麼可能呢!難道我真的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
“怎麼可能?”蘇媽心一驚,臉上卻是不露半分慌亂,“別聽那些醫生瞎說,你不是媽親生的,還會是誰的?”
蘇小月聽母親說得信誓旦旦,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她從抽屜裡找出相冊本,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空了。那張小女孩的照片不見了。
她將相冊拿出房間,指着那空白的地方問母親,“您還記得我和您說過的那張小女孩照片嗎?那是不是我?那照片又去了哪裡?”
蘇媽看着蘇小月眼裡露出的質疑,內心不禁有些慌亂,她急急解釋,“上次您爸說整理,我也不知道他放哪了,要不,這次上去等他醒來……”
“媽!”蘇小月忍不住打斷母親的語無倫次。都說知女莫若母,她也是更瞭解自己的母親啊!何況她還是學過心理學的,母親的神態早就讓人看出,這已經是不能隱瞞的事了。
※※※※※※※※※※※※※※※※
車裡。
此刻,像來時一樣寂靜無聲,只是多了一個人,蘇小月的母親。
她的臉上透着一股悲慼,眼裡空洞無神。她的手裡死死攥着一張相片,正是蘇小月小時候的那張穿白色連衣裙的相片。
不管蘇小月怎麼安慰,蘇媽都不願回答。
到了醫院,蘇小月和顧夜辰帶着蘇媽一起走進重症監護室。
病牀上,蘇爸靜靜地躺着,毫無知覺。只有旁邊閃爍的心跳監護儀,提醒這個人還活着。
“小月,你們先出去,我想和你爸爸單獨呆一會。”蘇媽聲音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蘇小月隱隱有些不安,猶豫着不敢離開。
顧夜辰低頭在蘇小月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蘇小月纔跟着顧夜辰走了出去。
當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確定沒人聽見後,蘇媽媽才撲倒在蘇爸爸身上,張大了嘴,悲慟異常,卻哭不出聲音,眼淚浸溼了被褥。
哭累了,眼淚流乾了,蘇媽媽癱坐椅子上,面對着毫無知覺的丈夫,心裡悲痛萬分。
“平之,你總是不聽我的。你說有陌生人約你見面談小月的事情,我說不要去,你偏不聽。說什麼‘兒女都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人家自然會想念的緊’。平之啊,我跟你過了這大半輩子,爲什麼你不能先替我考慮一次?小月雖然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也是我親自養了二十年,如果她離開了,你讓我怎麼活?這下可好,女兒沒丟,先把你的老命搭上了!”
“平之啊,你說我不能生育是上天故意安排的,你又說小月能到我們家也是上天安排的,老天安排這一切,就是爲了讓我們得到天下最好的孩子。爲什麼老天這次又安排別人來接走小月?爲什麼?”
“平之啊,你醒醒,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咱們不能把小月給別人,任誰來約你去談小月的事情,咱都不去了,好嗎?”
“平之啊,嗚嗚嗚……”蘇媽突然又刀忍不住哭出聲,“怎麼辦?怎麼辦?小月已經知道她不是我們親生的了,你說她會不會想着離開我們。可是,我該怎麼和她說,她親爸親媽都早就死……”
重病監護室的隔壁,面對着監控畫面,蘇小月早已哭成了淚人,儘管她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也無力地任由真相砸過來。
蘇小月沒有注意到,顧夜辰站在一邊,盯着監控畫面,眉頭早已皺成了一團。
院長辦公室,辦公桌前,有個人也在盯着監控畫面看,陰森地笑着,毫不掩飾得意之色,那是一張和顧夜辰有幾分相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