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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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往往都是在最後一刻會發現最大的轉機,當然,這個故事也不會例外。
當陳嘉良摳動了扳機,噴霧器裡的催化劑立刻鋪天蓋地地灑向了罌粟田。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一陣熱浪,還有噼裡啪啦的細微聲響。他詫異地擡頭一望,竟不覺大吃一驚。
在罌粟田的一側,靠近地道出口的地方,竟莫名其妙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正值夏日,天乾物燥,風借火勢,火焰如一條紅線快速向整個罌粟田中蔓延。
這是怎麼回事?陳嘉良大驚。
他知道,火的來勢是如此迅猛,不需幾分鐘就會吞沒罌粟田。罌粟花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是誰在點火?罌粟在這後山多的是,燒了一塊還有其他的,倒也不必要心疼。但這塊罌粟田裡有着關押着餘光等人的木架。這火勢一過田,罌粟的花毒也會被火勢銷蝕,達不到目的。一想到這裡,陳嘉良不禁感到胸悶氣短。
木架上的餘光等人正感到絕望之際,正死馬當作活馬醫地按着心跳節律敲着鋼管,這時看到了一處沖天的火光。
在火光的後面,他們看到了一個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往四處灑着汽油,這個人正是作家趙連蒲!
“趙先生!怎麼是你?”餘光大驚。
“快下來,別在上面,上面危險!”趙連蒲大叫,“剛纔我在大廳裡吸了一點海洛因,支撐着來到這裡。我發誓,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吸食毒品!等我們逃出生天,你們一定要幫我戒掉這該死的東西!”他一邊吼着一邊繼續灑着汽油。
沿着木架的扶手,餘光等人爬下了木架。火勢正是最兇猛的時候,萬幸,陳嘉良爲了搭建木架,將木架下方周圍的罌粟花都拔掉了,正好形成了一個土圈,一個安全圈。火沒有衝進來,而是想一條龍一般在四周跳躍翻滾着,迅速吞噬着罌粟花與迷魂草。火光映的他們四人臉上一片潮紅,汗水大滴大滴地滾落在地。在這火的海洋裡,哪裡還有什麼迷魂草的毒素?更沒有腥腥的氣味。他們知道,自己安全了。
榕樹下站立着的陳嘉良,一臉焦慮。他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很難收場了。看着這燃燒的罌粟田,他既是憤怒,又是惋惜。他瞪了一眼這火海,決定離開這裡。
火勢正向周圍的田地蔓延,像是一條掙脫了束縛的巨龍,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陳嘉良知道,這個他苦心孤詣建造的基地就要這樣消失了,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他永遠無法原諒這幫破壞了他美好夢想的人!
他暗暗對自己說:“只要留得青山在,日後自然不怕沒柴燒。”他轉身決定離開。
只有他知道,除了地道,還有一條山路可以走到山前的惡詛村去。這條路也是他在無意中發現的,只要從一處山洪衝出來的溝裡順勢滑落,就可以直達夜葬時的目的地,死人溝!
在顛簸不平的田坎上,陳嘉良一瘸一拐地狂奔着。這腿腳的不方便真的讓他吃了太多虧。
離那個山洪衝出來的岔道越來越近了,他回頭一看,火龍好在身後慢慢向他趕來。他暗道一聲,好險,只要再多都幾步路,這火勢就對我無可奈何了。
正當他想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滑,他竟摔倒在地上。
他想要用手臂把自己撐起來,可手掌重重按到田坎上,田坎竟莫名其妙地癱軟了。沒吃住力,陳嘉良又摔了一交,滾進了旁邊的草叢中。
陳嘉良摔進草叢中時,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微的疼痛,是草的倒刺插進了自己的身體。他突然感覺到一陣恐懼,他望了望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迷魂草,窄長的葉片也微微晃動搖曳。一股淡淡的腥味衝進了他的鼻孔。
陳嘉良掙扎着想要離開這草叢,可他忽然覺得身體彷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知道,是迷魂草的毒素正緩慢在他的血液裡流動着。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他想念咒語,可這空白的腦子卻像是成了記憶的真空,他再也想不起咒語是怎樣唸的。他絕望地回頭,火龍慢慢向他舔了過來。
他腳下的迷魂草正噼裡啪啦地爆響着。火漸漸捲了過來,他想縮回自己的腿,可火的速度還是比他的動作快了一步。火焰舔在了陳嘉良的褲管上,頓時燃燒了起來。
因爲迷魂草的麻醉,陳嘉良全身放鬆着,他幾乎感覺不到火焰的灼熱。他只能看着這火焰慢慢從褲管想上蔓延。先是他的腿毛,然後是皮膚。雖然不疼痛,可他卻嗅到一股焦臭的味道。在他漸漸麻木的感覺中,他還是知道,這焦灼的味道,正是自己的身體,被熊熊的火焰吞噬,發出的焦臭。
他絕望了,他張開嘴大叫。
喉嚨因爲麻醉的作用,聲帶已經癱軟了,根本發不出聲音。即使有聲音發出,也會被火焰中迷魂草燃燒時噼裡啪啦的聲響所掩蓋。
陳嘉良的嘴張得大大的,一股火焰從他嘴裡捲了出來,瞬間吞沒了他整個身體。在火焰捲過的一剎那,只看到陳嘉良圓睜的雙眼,寫滿了痛苦與絕望……
餘光他們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看着滿目瘡痍的世界,輕輕吐了一口氣。張眼望去,罌粟花與迷魂草都變成了灰燼,沒有一點影蹤。
靠着山壁的那到包着鐵皮的大門被拉開了,趙連蒲正滿面微笑地望着他們。
遠處穿來了依稀的人聲,是惡詛村的村民們,正往後山趕來,他們是來撲滅山火的。
餘光和吳勇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