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生活是殘酷的,充滿着鮮血的氣息。縱觀古今中外,看透人生紅塵。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乃是生活的箴言。
同樣的人,一樣的路,卻演飾着不同的角色,演繹着不同的人生。葉梅猶如生活中的一粒沙,汪洋中的一葉孤舟,任憑着風吹雨打的襲擊。過了這個春節。葉梅就要離開了葉子歌,離開了家。爲了生存,爲了生活,葉梅不得不隨着打工潮,奔向南方,走上地獄。即使她還很小,才十幾歲。是啊!對於一個山村文盲的弱女孩子孤身一人在他鄉求生是多麼不容易啊。一沒有文化,二不認識字,三不會講普通話,四沒有技術的葉梅。是多麼的艱苦呀!離開了家,離開了父母親,她的生活就像風箏斷了線,迷失了方向,生活漂浮不定,人生灑滿了血和淚。
葉梅跟着一位遠房親戚袁飛,隨着打工潮一起南下打工了。來到人生地不熟的他鄉——廣東。袁飛是位中年人,貧窮讓這個中年人發現了下海是謀生的唯一出路。爲了生活,袁飛戀上了南方。畢竟南方是沿海地區,再怎麼貧窮,血和淚也能澆出一絲生活的氣息來。而那個內陸的貴州,即使每一寸土地都撒有一粒種子,任憑風調雨順百般的呵護,也孕育不出一粒希望的種子來。
外出打工是山裡人明智的抉擇。雖然全靠他們自己的血汗,淚水和尊嚴去乞討,但是還能夠苟且的活着。在當時的苗疆山寨裡,迴盪着這樣一首苗歌:
爸也去廣東,媽也去廣東,去完整個村。留田給垢犁,剩土給巫刨,丟孩在鄉間……
你也去廣東,我也去廣東,人人去淘金。留爸守莊稼,剩媽陪荒山,爺奶望空家……
孤身一人來到了廣東打工的葉梅,身上沒有幾分錢。但隨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廠還是沒有找到,錢就花光了。後來,葉梅就和老鄉們一樣。白天,葉梅就跟隨着老鄉們沿着馬路找廠。渴了,就偷路邊附近的自來水,撿地上的西瓜皮來解渴。餓了,就到垃圾桶裡翻找或別人丟棄的東西來充飢。晚上,葉梅跟隨着老鄉們躲到荒山野外墳墓裡睡覺。綠衣大哥來了,就拼命的逃跑。要是被綠衣大哥逮住了,是要人命的。因爲她的許多老鄉被綠衣大哥逮住了。不僅會被綠衣大哥毒打一頓,有的還被當作牢犯關進鐵籠裡,有的還被當作垃圾被拉到其他省份丟去呢。
葉梅的一個老鄉楊秦。在找廠的路上,被綠衣大哥們逮住了。沒有親朋好友拿錢把他贖回。後來楊秦就被綠衣大哥們用車把他拉到湖南去。在半路上,就把楊秦甩在路邊。楊秦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沿着公路到處亂走,邊走邊乞討。而他的衣服,鞋子在被關在鐵籠裡的時候,就被牢房裡面的兄弟們給剝光了。楊秦也是個文盲,不認識字。他只有沿着公路到處亂竄,找不到回家的路。走着走着,他就像一個野人似的。頭髮變成了爆炸式,一條條的髮型緊緊的把臉藏在毛髮森林裡面。只有兩把電筒似的眼睛從毛髮森林裡照射從來。身上的皮膚在太陽的照射下烤成了臘肉。自從楊秦被拉走甩在半路後,楊秦爲了生活,爲了尋路回家,楊秦走在路上,只要看見有車,不管是什麼車,只要能扒車的就扒。即使是火車,他也不膽怯,爲了的是能儘快的找到自己的家鄉,他已經豁出去了。許多時候他扒在火車的車廂外。隨着火車全國東南西北團團轉,然而在他扒的火車之中,有的火車經過他的家鄉一共有九次之多。可楊秦卻認不出自己的家鄉來。這樣楊秦在尋找回家的路上,整整尋找了三年多。後來,楊秦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才回到自己的家鄉。當楊秦回到家時,他已變成了野人,家裡的人讓不出他來了。
當時在苗疆山寨裡,流傳着這樣的一首歌苗歌:
人人去廣東,我也去廣東。別人得廠進,我不得廠進。睡在草坪上,墳墓我也睡……
後來,葉梅好不容易纔進了一家玩具廠。終於結束了整天提心吊膽的生活。可魔鬼般的生活似乎早已在召喚她。
光陰似箭,又到放暑假了。每天早上,天色朦朧。葉子歌和家人一樣,起得早早的,扛着他爸爸給他削成的木扁擔,繫上繩子,帶上一把鐮刀。沿着彎曲小路到幾里路的曠野荒山去砍柴,割草。因爲葉來聲要到幾十公里外的磚窯裡打磚去了。葉子歌家裡的屋子又破又窄而人多,爲了家裡能建一棟小屋子遮風避雨。爸爸只好去給人家打磚,爸爸出力,老闆出土地和牛來碾土。然後他們兩個一起出錢買煤來燒磚。磚燒出窯後各分一半。
爸爸不在家,什麼事都是媽媽扛着。所以家裡的人能幫上忙的得統統派上去。家裡的兩個哥哥每天早上都要上山去砍柴割草,砍柴回來之後就去莊家裡打農藥殺蟲,引田水啊等等的。葉子歌也一樣,竟割草又砍柴,這樣牛才吃得飽,飯纔有柴燒。中午十二點左右的時候。村民們就紛紛的挑着一擔擔沉重的農務回家。而葉子歌身材矮小。兩端的柴把葉子歌緊緊地夾在中間,葉子歌前不見路,後不見身。左右搖晃,踉踉蹌蹌的挑着回家。有時候,葉子歌挑着比自己大幾倍的竹筐到那些高山深溝,荒郊野外去割草。不管雨天還是晴天,葉子歌都像村裡的人們一樣在荒山野外忙碌着。下雨了,人們有的就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斗笠或蓑衣。而葉子歌沒有斗笠和蓑衣,要是下起雨來,有時就躲到山洞裡,有時躲到大石塊的底下或躲到大樹下,有的乾脆就被雨淋溼了。生活在就山高溝深的地方,狂風暴雨,酷熱嚴寒對於那裡的人們來說那不算什麼。有時自己被樹木花草弄傷了,或是被鐮刀砍傷了自己,路邊的野花野草,地上的灰塵泥土就成了靈丹妙藥。
放暑假期間,龍鳳經常叫葉子哥背一些菜去給葉來聲吃。一天早上,葉子歌就起得早早的。揹着背篼,裡面裝滿一大籮筐的蔬菜。葉子歌那倔強的身體挺着沉重的背篼。沿着彎曲的小路在山的脊樑上盤旋着。當葉子歌的汗水給他洗完澡後,葉子歌來到了他爸爸的磚窯。葉來聲見到自己的兒子滿身汗水時,既可憐又高興。幸好太陽快速蒸發了葉子歌的所冒出的汗水,否則葉子歌在路上早就被汗水給沖走了。葉來聲給自己的娃脫掉了衣服,叫葉子歌到窯池水裡泡個溫泉。然後把衣服搓洗乾淨晾在草地上。葉子歌像條泥鰍似的在窯池水裡嘻戲的玩耍着。玩夠了之後就光着身子跑去幫爸爸搬磚塊。不知不覺天就慢慢的蓋上婚紗。此時,葉子歌纔想起要成績單來,可是已經天黑了。葉子歌很擔心,急着要回家。恰恰就在這時就下起傾盆大雨來,葉子歌也哭着要回家。可不管怎樣,葉來聲爲了安全,就不準葉子歌回家。這樣,葉子歌在磚窯裡又哭又鬧,直到三更半夜,當他的疲憊拉下他的兩張窗簾時。葉子歌才肯在他爸爸的懷裡入睡。
孩子之所以歡聲笑語,是因爲他們不知道歡聲笑語的裡面隱瞞着許許多多的眼淚。童年之所以開心幸福,是因爲他們不懂的開心幸福的背後伴隨着痛苦和憂愁。葉子歌整天穿梭在荒山野外,雖然石頭樹木很堅硬,卻被葉子歌脆弱的肉體所征服。雖然花草葉片很柔軟,卻像寶刀利劍一樣在葉子歌的身上刻下永恆的記憶。有一次,葉子歌和孩子們上山砍柴,看見半懸崖上長有一顆比較粗大的一根樹。爲了砍得一擔好柴,葉子歌就小心翼翼的從懸崖上滑到半山懸崖中。折騰了好久,葉子歌好不容易纔走到懸崖半山腰。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顆樹砍下來。砍斷那顆樹並弄掉下去的時候,葉子歌很欣慰的做在原地休息一會後。自己才小心翼翼的沿原路返回,可半山懸崖峭壁,滑下去容易,爬上來困難。在爬上來的時候,葉子歌的雙腳找不到支撐點,雙手也找不到施力處。懸崖峭壁上都是茅草和沙子,茅草有的一抓就斷,有的一抓就連根帶土一起拔起。而沙子雙手一抓就脫落,顆粒沙子就滾落掉下去。努力了好一陣子之後,葉子歌還是沒有爬上來。此時,葉子歌開始慌張起來 大豆般的汗珠往下墜。後來,好不容易纔找到在一塊稍微比較大一點的石塊。可哪知道自己抓到那石塊是個卵石,當自己抓着那顆卵石使勁的一用力向上爬的時候,卵石就被撇掉了下來,瞬間葉子歌就從陡峭的懸臂山崖上摔掉下來。頭直接就撞在一塊石頭上,人當時就昏了過去。眼角骨上被撞開裂,開了一條深深的大傷口,鮮血急促的向外迸,滿地都是鮮血。幸好被村裡的阿姨在山谷裡割草時看見。所以才跑過去救葉子歌。村裡的阿姨把葉子歌從懸崖腳下抱出來後,放在田埂上,自己去採來了一些止血的樹葉,用嘴把它嚼爛後吐出來敷衍在傷口上止血。過了好久,止斷血後村裡的阿姨才把葉子歌趕緊的抱回家。可村裡沒有醫生,龍鳳就找來一些苗藥敷衍在葉子歌的傷口上。熬一些苗藥給葉子歌喝,這樣葉子歌才慢慢的甦醒過來。
花草棘刺劃下的傷口,石頭樹木戳下的疙瘩,顛倒叩摔的傷疤,鐮刀菜刀隆起的刀痕。葉子歌的身體就像被蛀蟲咬過一樣,這樣的傷疤不僅僅傷害了葉子歌的身體,更是傷害了葉子歌那幼小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