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思索了片刻,還是不解,擰着眉,等待着辰逸雪釋疑。
辰逸雪走到大馬車的車廂邊,蹲下,修長的手在車廂底盤到地面的這一小段距離丈量了一下,淡淡說道:“兩次試驗,假人後背都沒有形成刮擦傷痕,是因爲車廂底盤與地面的距離較高,而潘琇屍體上有刮擦痕跡,那只有唯一一種解釋,撞她的那輛馬車車廂底盤是較低的,確切的說,應該比她平躺的高度平行,纔會造成後背衣料的磨損和傷口的密集的分佈。”
“辰郎君的意思是,撞人的不是普通的馬車?”金子反問道。
辰逸雪拍了拍手,從容起身,意態神閒的吐出兩個字:“沒錯!”
金子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道:“證實撞人的不是普通馬車,那麼衙門大牢裡那個自首的車伕,他的供詞就是假的了。一定是兇手爲了掩飾謀殺的真相而讓他去頂罪的,若是從車伕那邊入手,是不是更容易查一些?”
“從車伕去自首的那一刻開始,在下就不曾對他的供詞抱任何希望。兇手能讓他去頂罪,自然是給足了好處,且他也應該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和覺悟,想要撬開他的嘴,除非衙門裡的人真有套話的本事,能讓他不經意間說漏嘴,不然,還是努力尋找別的突破口較好!”辰逸雪淡然說道。
金子沉吟了一會兒,“可不尋常的馬車也有很多,像一些街頭紈絝。爲了顯示自己身份的與衆不同,都會不遺餘力、挖空心思地改造自己的馬車,務求達到拉風和吸睛的效果。昨天咱們不是還見過一輛麼,鄭玉的那輛就是改裝過的。難道咱們要查清楚桃源縣內有多少輛馬車是改裝過的,再一輛輛地去排查麼?這樣的話,說不定咱們還沒有排查到行兇的那輛馬車,反而打草驚蛇,讓兇手聞風先下手爲強,將馬車給毀屍滅跡了......”
“所以。查案還是要走捷徑的!”辰逸雪脣角勾動,露出一抹輕柔的笑。
金子翻了一下白眼,‘捷徑’從昨天就聽辰大神在說,鬧了一天,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就會佯裝神秘!
“捷徑是什麼?”金子呼了一口氣。耐心問道。
“捷徑來了!”辰逸雪眼中倨傲的笑意輕輕淺淺。
金子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陌上,有兩匹奔馳的駿馬並駕齊驅往他們的方向而來,滾滾塵煙中,馬背上的人影挺拔如鬆,風姿颯颯。
是英武和錦書。
金子恍然想起前天辰逸雪讓他們去調查潘琇案發前十天的行蹤和過去的生活背景。可這才短短的兩天時間,怎麼可能查清楚了?這速度也太驚人了吧?
馬蹄嗒嗒由遠及近。須臾便到了眼前。
英武和錦書二人同時勒住繮繩,駿馬撅起了前踢,長嘶一聲,馬上之人輕練地翻身,穩穩落地。
“見過辰郎君、金娘子、慕容公子!”二人拱手施禮。
金子含笑跟二人打了招呼,開口問道:“捷徑來了?究竟是什麼?”
英武漠然無緒的面容一愕,嘴角一扯。虛心問道:“金娘子說的捷徑是......?”
“啊?”金子眨了眨眼睛,不是辰大神說的麼?捷徑來了!
辰逸雪淡淡地瞟了英武一眼。問道:“夜訪有結果了吧?日記本找到了沒有?”
英武點頭,側首看錦書,錦書會意,大步走到坐騎邊,將掛在馬鞍上的包裹取了下來,沉甸甸的一包。
“辰郎君要的日記本,都在這兒,在下粗略看了一下日期,跟潘娘子搬回來桃源縣入住的時間基本一致!”英武說道。
慕容瑾將包裹接了過來,顛了顛,說道:“這潘娘子有記事的習慣啊?這得從什麼時候記起啊,這麼多,好沉!”他說完,信手將包裹扔給了身後的的成子。
“辰郎君說的捷徑就是記事本?”金子歪着腦袋,有些狐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潘娘子有記事的習慣的?”
“她告訴我的!”辰逸雪忽而轉身,低頭看着她,拽拽的說道。
金子頓悟,一定是江郎君的那封信......
大神最厲害的一點兒,就是摳字眼啊!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金子問道。
“回去,看日記!”辰逸雪說完,對英武和錦書吩咐道:“之前讓你們調查的事情繼續,順便,再幫我查一查鄭玉!”
英武和錦書神色一凜。鄭玉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在淮南州府那邊,鄭玉就是當地的小霸王,因爲身份出身背景顯赫,養成了他驕縱霸道的個性。鄭玉身邊追隨的紈絝公子不在少數,在淮南道州府,有個七公子幫,說的就是鄭玉爲首的紈絝子弟幫,遊手好閒、鬥雞走狗、眠花宿柳這樣的事情,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主題。
英武和錦書他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辰郎君要調查鄭玉作甚?
“鄭玉生活在淮南府那邊,可我昨天竟在桃源縣看到了他,查一下他近期的行蹤,因何事來桃源縣,目前住在哪裡?跟什麼人來往密切,若有可能,順便幫我丈量一下他座駕的尺寸!”辰逸雪的嗓音低沉如水,一雙幽沉的眸子沉靜無緒,讓人無法窺視他其中的深意。
“是!”二人齊齊應道。
辰逸雪擡頭望了一下頭頂的豔陽,金黃色的光芒穿透雲層,披灑在他白色的衣袍濃黑的長髮上,更映襯得他清逸如雪。
“收拾一下,先回偵探館吧!”他說完,邁長腿徑直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金子望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提着工具箱跟了上去。
回到偵探館,辰逸雪讓慕容瑾和野天也加入陣營,一起查看潘琇生前記錄的日記本,留心觀察,務求找到破案的蛛絲馬跡。
金子窩在軟榻的一角,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順手拿起一本日記本,打開,看了起來。
笑笑在茶水間煮了茶,將茶湯分別盛好,放置在托盤上,小心翼翼的端上樓。
她進房間的時候,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辰郎君端然靜坐在軟榻的左角,身姿修長而挺拔,坐姿端正,神色認真。娘子則軟軟的蜷在軟榻的右角,腦袋靠在靠背上,膝上放着日記本,嘴巴一努一努的,手還不自覺地擰着袍子一角,看得亦是入神。
案几的另一端,並排跽坐着慕容瑾和野天。
野天的姿勢跟辰郎君相似,挺着腰桿,手捧着日記端看着,也不知道他看到什麼,淳樸的臉頰上浮着兩朵紅雲,緊緊抿着的嘴,欲笑不笑。
笑笑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剛把茶杯放下,就聽慕容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抑制不住情緒的拿手拍了拍大腿,咯咯笑道:“運氣不錯,不錯,不小心看到了潘娘子的初吻,哈哈......這江郎君真慫,人家潘娘子都閉上眼睛了,他還不敢吻下去,非得等人家主動。難怪潘娘子要在日記裡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