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2 海市蜃樓和綠洲(三)
蘇米慢慢地吃着腰花,這腰花炒的很嫩,青椒的辣味正好顯出它的鮮味來,她不太喜歡吃飯的時候說話,今兒中午她一發呆忘記了吃飯,餓得不輕,此時回到司家,正打算吃飽肚子,這些人卻不打算消停。
她要吃的飽飽的,不然會餓到寶寶。
衆人都不說話,看着她,她有些愕然,許久,才說了一句:“這腰花真的很好吃。”
衆人猛吸一口氣,表示無語。
蘇米又垂頭猛吃了一些飯菜,覺得肚子有了五分飽了,這才暫時放下了筷子,擡起眼來,她的眼中有着細碎的光芒,清澈見底,似湖面般波光粼粼,這樣的變化讓司家兩兄弟有些側目。
她中午肚子餓了時,下樓去買一些吃的東西,遇見了兩個問路的人,那兩個年輕的小夥子騎着單車問她怎麼轉到國道去,然後晃着個大笑臉朝她擺手向前而去。她曾經跟這些在路上的人一樣,沒有浮華的羈絆,在路上不斷地行走着。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閒事?
她的心豁然開朗,決定回司家來。是走是留,總要有個說法。
“沈小姐。”蘇米開口,看向的卻是沈翹,“我只想提醒您,緋聞是把雙刃劍,它能傷害我的同時,也能傷害別人。六年前的事情若是全然地被曝光出來,想必受到牽連的不止我一個。”
沈翹冷哼,亮着自己水嫩鮮紅的指甲,笑道:“你是說我沒準會傷了我自己,可蘇小姐顯然忘了,我這幾年被傷的不輕,並不介意。”
沈翹的話有些古怪,司家兩兄弟聞言,面色有些不自然。
葉拓不動聲色地將衆人的神色淨收眼底,心中升起了一絲的狐疑。
蘇米點了點頭,知曉沈翹此人並不是那麼容易改變主意的人,也不多說。
蘇米轉而看向司晴,司晴見她看來,不屑地冷哼,撇了撇嘴。
她想說的話有些被堵在喉嚨,說不出來。其實這幾年,她的語言表達功能在慢慢地退化,很多時候她都不愛說話,性子變得沉默,司晴的身份背景比她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司晴從小被嬌慣着長大,沒有吃過苦頭,她是不會懂得。
蘇米低低一嘆,她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無法化解這恩怨的,索性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葉拓見她如今這般沉默寡淡的模樣,不知爲何心尖一痛,連忙說道:“米米,你呆在司家並不安全,等會跟我一起回去吧,我送你去蘇南那裡。”
他有意將話挑明瞭說。
蘇米搖了搖頭。
沈翹冷笑道:“你還有臉呆在司家嗎?”
蘇米靜靜地看向司漠,司漠一直沒有說話,她在等他的表態。他們之間有一直合約,無論是繼續留下來還是中止,她對蘇南、對司漠都有交代。她之前想離開司家,原本打算藉助葉拓,謊稱他們之間依舊有私情,從而離開司家,可坐在落地窗前,她想了很多,如此一來,他們都會激怒司家,處境堪憂。她不能繼續做以前那個任性自私的蘇米,她要試着承擔一部分的責任,履行一些義務。當年犯過的錯誤不能再犯。
與其這樣,不如回到司家來,把決定權交給司漠。
司漠只是將面前的一盤蝦球推到蘇米的面前,淡淡說道:“出去一趟,臉色這樣不好,多吃點這個,高蛋白的。”
“好。”蘇米淡淡地應着,繼續拿起筷子吃飯。
葉拓的臉色猛然間有些雪白,這一瞬間,他感覺蘇米與他離了有十萬八千里那麼遠。
她的神情很淡,沒有一絲的喜怒,看似平靜卻令人無法親近。她,昨天還打算接受他的幫助,今天卻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葉拓有些不知所措。
沈翹和司晴的臉色也很難看,司漠居然是偏幫蘇米的,如此雲淡風輕地說着吃飯,就要將一切都掀過不提,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這是打算袒護蘇米,既往不咎?司炎眯眼玩味地淺笑,司漠的心思還是那樣難猜,他以爲司漠多少是有些生氣的,不該這樣平靜。如此平靜有些詭異,司炎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蘇米又吃了一些,然後覺得有9分飽了,這才放下了碗筷。
“你們慢慢吃。”
她推開椅子,起身離開,不再看衆人的怪異的神色,上樓去。
蘇米一走,衆人都有些沉默。
“葉拓,吃完飯你送我回去吧。”司晴有些撒嬌地說道。雖然沒有將蘇米趕出去,但是蘇米留在司家,葉拓是沒有機會接近的,司晴這個時候突然想通了,反而有些竊喜,痛罵自己之前怎麼就信了沈翹的話,險些將這賤人推向了葉拓。與其讓這狐狸精禍害她的男人,不如讓她禍害大堂哥。反正大堂哥強勢的很,吃不了虧。
司晴豁然間愉快了起來,蹭着葉拓的胳膊撒嬌着。
葉拓看着自己的胳膊,慢慢地將她的手掰開,淡淡地點頭道:“好。”
“大少,我先送司晴回去,米米在司家就靠你照顧了,她這幾年吃了很多的苦,無論她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她。”
司漠有些贊善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打算要綠洲了?”
葉拓看着這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自己老頭都不敢輕易得罪的男人,搖頭一笑道:“司先生想必沒有愛過人,米米不是那塊綠洲。”
他有些可憐這個男人,司漠不會懂得他跟蘇米之間的感情。蘇米從來就不是那塊綠洲,而是那條通向綠洲的道路。蘇米快樂,他就能得到救贖。
無論蘇米留在了誰的身邊,這棋局既然開始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他是最大的賭徒,也是最會隱忍的賭徒,誰勝誰輸,尚未有定數。
司漠並不能理解葉拓話語裡的意思,只是有些志氣滿滿,在他看來,葉拓是不戰而敗。蘇米選擇留在司家,葉拓只能去追尋他的權勢地位了,只能娶司晴,走他既定的道路。
“李叔,送葉先生出去。”司漠淡淡地開口,甚爲客氣地說道。
葉拓起身,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司家,滿室奢華明亮,遠處青山重影,冬夜寒風嗖嗖,他垂眼莫名一笑,彷彿可以預見什麼,甚是隱秘地轉身朝着司晴說道:“走,送你回家。”
司晴有些受寵若驚,立馬慌亂地拿包跟上。
司漠看着葉拓臨走時的那一眼,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葉拓本人是個賭徒,這個賭徒不知爲何讓他有了一絲的危機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