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憤怒跟委屈全都說出來,我很酷的伸手抹了把臉上的眼淚,然後掉頭就走。
紀貫新頓了一下,隨即過來拉我的手臂,我使勁兒甩,但是甩不開,不由得瞪眼威脅:“紀貫新,你給我鬆手。”
紀貫新看着我說:“哎呀,我錯了。”
“你沒錯,是我錯了!”我是傻逼纔會相信他們這幫人說的話。
我跟紀貫新在一號廳外面拉拉扯扯,好些人都看着我們,他們幾乎都認識紀貫新,但卻很少有人認識我,因此人羣中傳來低聲細語,我聽不見也猜得到他們在說什麼,一定是把我誤以爲紀貫新的新寵了。
紀貫新拽着我的胳膊,低聲跟我打商量:“子衿,別生氣了,我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嘛。”
我瞪眼道:“你看我笑了嗎?”
紀貫新見我是真的發了脾氣,軟磨硬泡也不頂用,只得出聲下猛藥:“看到我沒死卻氣成這樣,你這是存心想讓我真死了?”
我眼睛一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紀貫新見狀,繼續道:“我爲什麼要逗你,還不是想看看我在你心裡頭的地位跟重量嘛,誰讓你總是躲着我,一副不待見我的模樣,我能不傷心嗎?”
他還委屈上了,我沉默數秒,決定不能被他的以毒攻毒擊敗,所以我出聲反擊:“行,現在你看到你在我心裡的地位跟重量了吧?那從今往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說着,我扭着手臂,想要掙脫紀貫新的桎梏。
紀貫新打定主意不放我走,爲了讓我消氣,他甚至臭不要臉的把張耽青給拖下水,毫不猶豫的把髒水潑他身上,說:“這事兒你得賴張耽青,我只叫他逗你玩玩,誰知道他跟你說我死了,你說我能這麼說嗎?有誰會詛咒自己活不長的?我多惜命啊……”
我已經懶得跟他犯話了,這麼多人都看着,我壓低聲音道:“趕緊放手!”
我們拉扯的功夫,張耽青,成霖和麥家輝都湊過來了。張耽青是一臉的不好意思,連聲說:“子衿,真對不住,都賴貫新這小子,他非讓我過來嚇唬你,我也沒想到你這麼在意他,哭成這樣。”
紀貫新也跟着說:“是啊是啊,我現在知道你有多在乎我了,我再也不試探了,我發誓。”
成霖跟麥家輝充當老好人,一個負責罵紀貫新跟張耽青,一個負責哄我。幾個大男人把我圍在圈子裡面,一通叨叨。
我是個眼淚窩子淺心又特別軟的人,張耽青一個勁兒的跟我道歉,我怎麼好意思一直拉着臉,等到氣頭過了,我低聲道:“算了算了,我沒生氣。”
張耽青見我開口應聲,馬上道:“妹子就是大度。”
說罷,他又擡眼瞪着紀貫新說:“你以後要是再敢欺負我妹子,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紀貫新很快接道:“我哪兒捨得欺負她?一直都是她欺負我來着,不給我好臉看,不愛搭理我,總讓我熱臉貼冷屁股。”
成霖說道:“子衿,今天這事兒是我們做的不對,不過你心裡面也應該有數,這人死了就不能復生,錯過了就再不能挽回。說句不中聽的,萬一今天真是貫新沒有了呢?你後不後悔?”
成霖的話戳到我心裡去了,我之所以傷心大過生氣,只是因爲我心底深處還是在意紀貫新,不是真的討厭他的。
見我沒有反駁,麥家輝又打了個圓場,然後道:“今天畢竟是人家辦葬禮,我們幾個別在這兒充當主角了,找個清淨的地方說話。”
說完,麥家輝,成霖跟張耽青就主動邁步走開了,只剩下我跟紀貫新兩個人。
紀貫新擡起手,想給我擦眼淚,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以爲我又要跟他打,眼帶警惕的看着我。我則直接拽過他的袖子,一臉就呼上去。
他身上的外套怎麼說也是五位數起步,我擦不髒也要噁心死他。
紀貫新見狀,非但沒有抽回手臂,反而是湊上前,任由我擦。
“往這兒蹭,這兒軟。”
我將臉上的鼻涕眼淚都蹭在紀貫新的袖子上,再擡眼看向他,我仍舊不解恨的說道:“以後我們兩清了。”
紀貫新說:“什麼兩清,我可從沒想過要跟你兩清,咱們就互相欠着吧。”
我說:“我欠你什麼了?”
紀貫新挑眉道:“呵,你這記性可不大好嘛,剛纔是誰哭天搶地的說,以後跟我當朋友,給我當妹妹的?”
我:“……”
紀貫新又說:“子衿,今兒這事兒咱們都看清楚了,其實你根本就不煩我,不就是因爲駱向東從中攙和,叫你不要跟我往來嘛。”
我自己琢磨一下,確實是這麼回事。
“你說駱向東是你大學老師的朋友,所以你信得過,那我要不要也找個你信得過的人先審覈一下,以後你才放心大膽的跟我玩?”
我擡眼看着紀貫新的樣子,他眼中的神情不似在開玩笑,大有一種我還是不信他,他就真的會這麼做的篤定。
暗自嘆了口氣,我如實回道:“行,那我就實話跟你說吧,確實是駱向東不讓我跟你玩,而且你也說了,你們兩個有仇,你是覺得我跟駱向東走得近,所以纔要跟我一起玩,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藉着我報復駱向東?又會不會坑我?”
這算是大實話了吧?
我和盤托出,就看紀貫新怎麼會。
紀貫新拽着我左手臂,生怕我跑了似的,聞言,他一秒鐘都沒等,脣瓣開啓,出聲道:“好,我也實話告訴你。起初看到你坐駱向東的車,以爲你是他女朋友,想借着撩閒你氣他的,但後來知道你們不是這層關係,我也就沒動過類似的念頭。”
“再說了,跟我玩這麼久,我有沒有坑過你?”
“可……”
“你就說,我有沒有坑過你?”紀貫新逼着我說。
我只得低聲回道:“沒有。”
紀貫新道:“有些人總喜歡人云亦云,聽風就是雨,自己沒接觸過的人,聽別人說了不好,她也就跟着說不好。如果你是這種人,我都不怪你,可你明明跟我相處過,也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再因爲駱向東的那句‘他不是好人’而躲着我,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紀貫新嘴巴太厲害,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事實上他從最一開始就把自己定位在弱勢的位置上,我但凡說點什麼過激的,那就是對他的二次傷害。
見我眼巴巴的沒什麼話講,紀貫新終是嘆了口氣,然後道:“子衿,我不想讓你爲難,尤其你現在還在駱氏上班,駱向東是你頂頭上司,你不聽他的不行。我這人其實就這樣,不擋別人財路,不違別人心願,如果今天我跟你說了這些,你還是決定以後躲着我,不跟我玩,那我也沒話講。”
說罷,他鬆開我的手臂,一副我隨時都可以走的樣子。
我知道他這人向來演技一流,此時的樣子也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可他說的話也沒錯,我這人耳根子又軟,沒什麼辨識度,只得在心底長嘆一聲,也許我今天做的決定是錯的,但最起碼此刻不會後悔。
瞥了眼在那兒自顧嘆氣的紀貫新,我出聲說道:“行了,別裝了。”
紀貫新也不看我,只是低聲說道:“我沒事。”
誰問他有沒有事了,我抿了下脣,然後道:“我就納悶了,你朋友那麼多,少我一個也不少,幹嘛非得拽着我當朋友?”
紀貫新道:“天底下人多了去了,知己就只有那麼一個。”
我渾身一哆嗦,他還真夠酸的。
擡眼瞥着他,我出聲回道:“要我跟你玩也行,但是我們得約法幾章。”
紀貫新聞言,咻的扭頭看向我:“你說。”
我說:“第一,以後別再拿生死跟我開玩笑,我心臟不好,禁不得嚇。”
紀貫新道:“這麼巧?我心臟也不好。”
我臉一沉,沒好眼色的瞪着他。
紀貫新馬上收起玩笑的口吻,連聲道:“你說,你說。”
我脣瓣一張一合,又道:“第二,你不能跟我說謊,如果讓我發現你騙我,那什麼說的都沒有,大家一拍兩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紀貫新挑眉道:“你這個條件太苛刻了吧?不能說謊是不能說大謊還是小謊都不行?萬一我要給你點驚喜,必須得提前騙你一下,你要是因爲這個跟我一拍兩散,我冤不冤吶?”
瞧他那副被踩了尾巴的貓相,我要是跟他下死規定,估計他得磨我三個小時。爲了我自己的耳根子清淨,我只得放鬆政策,說:“視情況而定,我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你要是爲了我好,我當然不怪你。”
紀貫新道:“行。那第三點呢?”
我說:“還沒想好,再說吧。”
紀貫新道:“是不是我做到這兩點,以後隨時叫你出來玩都行?”
我說:“隨時也得看我有沒有空,我還要上班,還有自己的私事,哪兒可能隨着你來?”
紀貫新當即瞥了我一眼,低聲道:“我就連你的工作跟私事都不如?”
我吸了口氣,正要回他,他立馬出聲打斷:“算了算了,你少刺激我,我心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