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能有三五秒的樣子,手機裡面傳來一個乍聽有些陌生的男聲,他只說了一個字:“喂。”
我知道這是誰的電話號碼,所以仍舊一言不發,等着他開口。
果然,沒多久,手機裡面又傳來他的聲音,他叫了我的名字:“子衿。”
我眉頭一簇,很是厭惡,甚至是噁心。所以趕緊快刀斬亂麻的說:“給你十秒鐘說事兒,別廢話。”
手機那頭的人是陳文航,我看到他的號碼時,起初是詫異的,不過隨即一想,我很快便明白了。
陳文航聞言,很快說道:“子衿,對不起,那天同學會的事兒,我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他已經不是第一個這樣對我說的男人了。
心底一陣陣的厭惡混雜着焦躁,我冷聲道:“道歉就不必了,我們早就過了那個道歉就能互相原諒的時候。”
陳文航急聲說:“子衿,你別掛電話,你聽我講。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麼了,看到你跟孟豪禹坐在一起有說有笑,不,不是他是紀貫新,你帶紀貫新回涼城,好多人都看見了,就連我爸媽都聽說了,他們總是問我怎麼回事兒,我受不了你們在一起”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曾經我特別喜歡甚至是迷戀陳文航的聲音,因爲他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有味道。
但是現在想來,我那時候不僅是瞎了眼,就連耳朵都聾了。
如今他的低沉聲音在我看來,全都是心虛跟懦弱的體現,我不傻,所以我直言道:“陳文航,是不是擔心紀貫新把你跟張昕薇的那點醜事兒全都扒出來,所以害怕纔過來給我道歉的”
陳文航那邊頓時沉默了,而我,脣角勾起了嘲諷的弧度。
我原來究竟愛上了怎樣的一個人渣
我無心多跟他廢話,所以皺眉說道:“以後別再給我打電話,一人做事一人當,咱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我剛要掛斷手機,陳文航很快道:“子衿,我知道發帖的人是誰。”
我:“”
見我沒出聲也沒掛手機,陳文航那邊沉默數秒,隨即出聲道:“子衿,我告訴你是誰發的帖子,你能別讓紀貫新找我家裡人麻煩嗎”
我有些出神的望着被手電筒照亮的那一條雪路,脣瓣開啓,不冷不熱的回道:“你說吧。”
陳文航說:“是張昕薇發的帖子。”
我沒應聲,他怕我不相信,趕緊補了一句,繼續說:“真的是她。帖子裡面有很多事情只有同在夜城和涼城的人才知道,帖子不是你跟我發的,當然是她發的。”
我說:“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發的”
陳文航很快道:“子衿,你是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當初那事兒是我對不起你,我怎麼可能反過頭來害你”
我沒忍住嗤笑一聲。昨天同學聚會上,到底是誰睜着眼睛說瞎話,陷我於衆矢之的的
許是陳文航也反應過來,他趕忙解釋:“子衿,我向天發誓帖子不是我發的,如果真是我發的,我就出門讓車撞死”
他死不死真的不關我的事,我淡淡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張昕薇發的她告訴你的”
陳文航說:“當初張昕薇還在駱氏酒店工作的時候,偶爾有一天我聽她說,酒店把她給開除了,我問她原因,她說沒有任何原因,就是直接辭退。後來她又去了一個駱氏旗下的酒店應聘,結果對方一看到她的簡歷,也直接說不錄用。張昕薇跟我說,她好像被駱氏給拉入黑名單了,起初我也不信,誰會沒空給她這種小人物下絆子,可後來張昕薇試着把簡歷投遞給所有跟駱氏沾邊的各種公司,但不到一天全都被退回來,沒有任何原因,就是不錄用。”
“那時候你還在駱氏,給駱向東當助理,所以張昕薇認定是你叫駱向東封殺她,不給她留活路。她真的恨死你了,我不騙你,這回知道你是辭職回的涼城,她當然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不把你弄得身敗名裂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文航的話讓我心裡大驚,張昕薇被所有跟駱氏相關的公司集體封殺怎麼我從來都不知道能下這種命令的人只能是駱向東,而他竟也從未對我說過。
如今塵埃落定,我已經不在乎張昕薇有多恨我,我只是忽然心疼,因爲想到駱向東。
見我一直一聲不吭,陳文航聲音中帶着幾分沙啞跟輕顫,他出聲說:“子衿,我是鬼迷心竅了,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兒,你當初罵我不是人,罵我是人渣,我現在終於認清自己了。可我做的錯我自己承擔,你也說過一人做事一人當,眼下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奶跟我姥身體都不好,這你是知道的,萬一她們”
我開口打斷他:“你家老人身體不好,我知道。我奶心臟病有多嚴重,你不知道你揹着我跟張昕薇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有那麼一秒鐘想到我家人對你有多好,想想我對你有多真,你也不會這麼傷我。現在回過頭來說這些話有意思嗎”
如果是從前,我定是早就泣不成聲了。可今兒也怪了,我雖然生氣,但卻臉不紅心不跳,就連聲音都是隨意的發揮,一點顫音都沒有。
陳文航沉默片刻,出聲說:“子衿,我知道現在對你說對不起三個字,你也不會覺得我是真的悔過了,我只是求你看在我家人沒做錯什麼,當初他們也都對你很好的份兒上,別讓一家人過不好這個年。回頭你生氣,怎麼讓紀貫新整我,我陳文航半句怨言都沒有。”
我忽然很好奇,所以出聲問他:“你不是最愛張昕薇嗎怎麼現在爲了保全自己,連她都豁的出去了”
我這話也挺毒的,可脫了外面的金剛鐵甲,我裡面也曾遍體鱗傷過。
只有受過傷的人才知道,千萬別對傷害過你的人手軟,因爲你的每一次手軟,都是給他再一次傷害你的機會。
許是我這句話戳到了陳文航,他真的沉默好久,而我太想知道原因,所以一直拿着手機等他給我回答。
大概過了能有二十秒的樣子,陳文航很低的聲音回了我一句:“你說的對,我也是遭了報應了。”
“駱氏的關係網遍佈整個夜城,別說是跟駱氏有直接關聯的公司,就是某些跟駱氏合作過的小公司,也都聞訊不錄用張昕薇。那陣子張昕薇每天氣得咬牙切齒,甚至有一回喝多了對我說爲什麼被封殺的人不是你。從那一刻我就知道,也許我這輩子辜負你選了她,是我最大的錯誤。”
“我每天都要上班,週六週日還要加班,那陣子也沒什麼時間管她,只是某一天她心情特別好,我回家的時候她買了好多吃的坐在沙發上等我,說是找到一份工作,給一個女老闆當住手兼職生活助理。”
“我也是留心多問了幾句,但她回的那叫一個天衣無縫。我那陣工作確實忙,也沒太多的關注,一直等到我同事碰見她跟個陌生男人一起坐飛機去外地玩我才知道她的生活助理就是給老男人當了小三兒。”
“子衿,我已經遭到報應了,其實我們都被張昕薇給坑了。”
眉頭一簇,我強忍着內心的驚詫和憤怒,沉聲回他:“別把你跟我劃到一個同盟裡,我是當初瞎了眼,錯把惡人當好人;你這才叫惡有惡報。”
陳文航一聲不吭。
我又說:“謝謝你告訴我發帖人是誰,但這並不是你跟我交易的籌碼。我甚至可以原諒你們當初傷害我的事情,但是同學聚會上你跟張昕薇竟然還想把我往死裡整,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了吧”
“子衿,對不起,我那天,我那天是想到你跟紀貫新在一起,把我給氣糊塗了,我不是故意要整你的”
“我跟你分了之後跟誰在一起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現在跟我說這話,是想表示你對我還有感情嗎”
“我”
我纔剛聽陳文航說了一個字,手上的手機忽然被人從身後搶走,我真是嚇了一跳,倒吸冷氣往前躥了兩步。
回頭一看,紀貫新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此時他正拿着我的手機,面無表情的開口說:“我是紀貫新,你敢揹着我撬我的人”
我不知道陳文航說了些什麼,只聽得紀貫新說:“別特麼給我整那些沒有用的,我用你告訴我發帖人是誰我自己不會查嗎我告訴你陳文航,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給樑子衿打電話,不然我會叫你死的比張昕薇更慘。”
說完,紀貫新直接掛斷電話。
我倆隔着兩三步遠,紀貫新忽然擡手把手機給我扔過來,幸好我反應快,一把抓住。
“你幹什麼嚇死我了”我瞪着紀貫新說。
紀貫新瞥了我一眼,不辨喜怒的回道:“我真是轉身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就敢跟前男友在這兒嘰嘰歪歪的打了半天的電話,真當我是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