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貫新幫我擦掉眼眶周圍的眼淚,我則幫他攏了攏外套的衣襟,輕聲說:“穿這麼少出來,你別凍感冒了。”
紀貫新說:“凍感冒了正好,你得照顧我。”
我習慣了他的油嘴滑舌,而這一刻也不想跟他鬥嘴,所以只是輕聲說:“去樓下買點東西吧。”
紀貫新牽着我的手下了樓,我倆去到對面超市裡買東西。男老闆見我跟紀貫新手拉着手,他笑着問:“子衿,這是你男朋友?”
我勾起脣角,笑着回道:“是啊。”
“男朋友長得真帥。”男老闆笑着說。
我跟紀貫新隨便拿了幾瓶飲料,轉身往樓上走。路上,紀貫新牽着我的手說:“子衿,別生我氣了,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發脾氣了。”
我說:“沒事兒,大過年的原諒你一次。”
紀貫新輕輕勾起脣角,他笑着說:“還是我媳婦善解人意。”
回到家後,我媽並沒有發現我跟紀貫新在樓下發生了什麼。紀貫新頭髮都凍住了,我媽連聲說:“你看你這孩子,我說我下去給你買,你可別凍感冒了。”
紀貫新心情已經多雲轉晴,他眼帶笑意的回道:“沒事兒阿姨,我去吹一下就好了。”
我幫紀貫新找出吹風機,他站在客廳吹頭髮,我進去浴室洗了個澡。一直折騰到晚上十一點多,我媽困得不行,跟紀貫新說了聲晚安,帶着我去主臥睡覺。
躺在牀上,我起初有些輾轉反側,因爲想到駱向東給我打錢的事情,我心底說不出的來氣,好幾次都想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到底什麼意思。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我再主動給駱向東打電話,怕是紀貫新那個臭脾氣又得以爲我跟駱向東之間藕斷絲連,我更說不清楚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再一睜眼,我是被尿給憋醒的。昨天紀貫新生日,我又是飲料又是酒,喝了好多,不然我平時都不起夜。
翻身從牀上起來,我半眯着眼睛出了主臥往洗手間方向走。我媽把洗手間留了燈,因此三更半夜我沒想到還有別人會在裡面,我走過去徑自拉開|房門,卻見紀貫新彎腰俯在盥洗池處。
我嚇了一跳,甚至往後退了一步,連聲說:“哎呀媽呀,嚇死我了,你怎麼在這兒?”
紀貫新一身白色t恤和白色休閒家居褲,側頭看了我一眼,他打開水龍頭沖洗了盥洗池,然後對我說:“我在洗手間還能是吃飯嗎?”
見他臉上和額頭的碎髮都帶着水,我迷瞪瞪的問道:“大半夜的你洗什麼臉?”
紀貫新抽過架子上的毛巾,隨手擦了一把,然後說:“可能有點感冒了,發虛汗。”
我很快說:“讓你穿那麼少下牀。”說完,我轉身走到客廳抽屜處,從裡面翻出藥盒。
紀貫新從洗手間裡面出來,他站在我旁邊,出聲說:“你怎麼突然起來了?”
“我上廁所。”
翻到治療感冒發燒的藥,我摳出兩顆遞給紀貫新。
紀貫新伸手接過去,然後趁着我媽在睡覺,他把我拉到他懷中,低頭下來吻我。
我本能的伸手一擋,紀貫新環着我問:“幹嘛?”
我說:“你都感冒了,不要傳染給我。”
紀貫新‘切’了一聲,白眼道:“嫌棄我。”
話雖如此,他還是鬆開手。我憋得不行,囑咐他先把藥給吃了,然後一溜煙的跑進洗手間上廁所。
按了沖水,我起身站在盥洗池處洗手。無意間低頭一瞥,我看到池邊沒衝乾淨的地方,水珠略微有些發紅。
開始我還以爲自己看錯了,但是當我把頭垂的很低,距離盥洗池特別近的時候,我分明聞到冷水中混雜着淡淡的血腥氣味。
我沒猜錯,是血。
紀貫新剛纔站在這兒,是因爲鼻子又出血了嗎?
心裡咯噔一下,我不由得回想起之前飯桌上,大家聽到紀貫新要喝酒之後的表情和反應。難道紀貫新是身體不好,所以不能喝酒?
心中一旦有了這個想法,便再也揮之不去。
等我從洗手間裡面出來的時候,客臥亮着暖白色的燈光。紀貫新打開臺燈,他躺在牀上衝我招手。
我站在門口,看着他說:“哪兒不舒服?”
紀貫新將被子從頭裹到腳,聞言,他出聲回道:“有點冷。”
我說:“幫你開空調。”
他趕緊搖搖頭:“別開,乾的我直流鼻血。”
聞言,我邁步走進客臥,隨手合上房門。紀貫新見狀,馬上故作緊張的問道:“你要對我做什麼?”
我面不改色,直盯着他那張蒼白的面孔,出聲問:“紀貫新,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我?”
紀貫新不答反問:“怎麼了?”
我說:“你剛纔鼻子又流血了吧?”
紀貫新回的特別坦然:“是啊,東北屋裡又熱又幹。”
我眉頭一簇,出聲說:“再幹也不會這麼頻繁的出血,你該不會是生了什麼病,沒有告訴我吧?”
紀貫新馬上瞪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大過年的,你幹嘛咒我?”
我說:“你不要騙我,之前家輝哥他們都不讓你喝酒,成霖哥還特地囑咐我,讓我看着你戒菸戒酒,好端端的他們爲什麼這麼說?”
紀貫新道:“也沒有好端端的,我有咽炎,抽菸會咳嗽,有時候還會打空腔,對氣管不好。”
我不信,所以趁着他裹在被子裡面,直接邁步走到衣架處,伸手去摸他外套的口袋。
“哎……”紀貫新出聲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
我從他外套的內襯口袋裡,摸到了一板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板銀白色的小藥片,背面也沒有任何字。
我拿着藥看向紀貫新:“這是什麼?”
紀貫新說:“管咽炎的。”
我面無表情,眼中滿是狐疑。紀貫新見狀,他有些無語的說:“你該不會以爲我得了什麼絕症吧?真的就是咽炎,不信你聞聞,是不是一股薄荷味兒?”
我還真的把藥拿到鼻尖聞了聞,很淡的薄荷味。
紀貫新說:“你別聽他們幾個邪乎,我之前確實因爲抽菸搞得氣管不好,所以他們都逼着我戒菸戒酒,沒多大的事兒。”
我皺眉道:“那你爲什麼不跟我說?”
紀貫新自打來了涼城之後,菸酒沒斷。
他一臉無所謂,淡笑着說:“你姥姥那邊的人都喜歡抽菸,你奶奶那邊的人又喜歡喝酒,我要是過去說我不抽菸不喝酒,那多不合羣?”
我被他氣得不知道罵點什麼好,他這是要面子不要命!
把藥踹回到外套口袋裡,我對紀貫新說:“從明天開始,煙一口不能抽,酒也一滴都不能沾了。”
紀貫新說:“明天?明天過年欸。”
他一說過年,我又忽然想到他妹妹給我發來的那條短訊,我很快跳頻,對他說:“對了,你給家裡面打電話了嗎?”
紀貫新說:“幹嘛?”
我說:“什麼幹嘛?你過年不回家,難道還不給家裡面打個電話?”
紀貫新道:“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你這兒。”
我說:“你哥哥妹妹我就不管了,你總得給你爸媽打個電話拜個年,報個平安什麼的。”
紀貫新看着我,他忽然笑道:“要不明天你給我媽打個電話?”
我本能回道:“我纔不要。”
“爲什麼?”
我說:“我害怕。”
紀貫新說:“你見過我媽嗎?怕什麼的?”
我說:“莫名的害怕,總覺得我一接電話,你媽第一句就得說讓我跟你分開。”
紀貫新笑出聲來,他看着我說:“你狗血偶像劇看多了吧?”
我說:“你媽知道咱們兩個在一起,她沒說什麼?”
紀貫新不答反問:“你想讓她說什麼?”
我抱着雙臂背後靠着電腦裝,沉吟了一下,然後道:“比如叫你別跟我認真啊,像我們這樣的貧民,根本進不去你們紀家的門檻啊,反正就是各種不爽吧。”
紀貫新笑着說:“你是沒見過我媽,她纔不是那種人呢。”
說罷,他忽然身子往牀裡挪了挪,然後拍拍空出來的位置,對我說:“上來。”
我挑眉道:“又找揍是吧?”
紀貫新說:“我不讓你在這屋睡,你陪我躺着說會兒話。”
我說:“大半夜的誰陪你說話,我困了,回去了。”
我轉身往門口走,紀貫新很快道:“新年願望……我今年就這麼一個願望,你陪我聊會兒天。”
我扭頭看着他,他躲在被子裡面只露出一張臉,可能是燈光太白的緣故,他的臉乾淨的似是透明。
我忽然心疼他,因爲來了涼城之後不是流鼻血就是感冒,給他折騰壞了。
他可憐兮兮的看着我,滿眼希冀。
我暗自嘆了口氣,一邊往牀邊走,一邊說:“裡面點兒。”
紀貫新又往牀內挪了挪,我穿着睡衣躺在牀邊。他掀開被子企圖抱我,我馬上一手按住被角,出聲威脅:“好好躺着,不然我走了。”
紀貫新說:“我怕你冷。”
我說:“用不着你怕,我熱着呢。”
紀貫新見我態度堅決,不敢強迫我。我倆躺在一張牀上,他裹得像個肉糉,我則一身棉布睡衣,翹着腿躺在他身邊。